论“排蓄灌”与“排降蓄灌”

□ 姚章村 宋雅珊

崇尚“排蓄灌” 水利，在黑龙江省已成传统。所谓“排蓄灌”，系指进行防洪除涝治渍排水时，不应该把这些有害水统统“排”掉，而应使其“蓄”起来资源化，用于灌溉等，变害为利。这种理念在我省具有特殊意义。因为我省年平均降水400～600毫米，对于仅能种植一季作物而言，属于水资源平衡或余富区，还容许发展一定比例耗水大的水稻等生产。从表面上看，提出“排蓄灌”水利，似乎既解决了抗旱除涝问题，又解决了水资源兴利问题，两全其美。但笔者认为，应把“排蓄灌”变为“排降蓄灌”，才能真正满足抗灾水利、资源水利、环境水利要求。因为缺少“降”（系指降低地下水位）的元素还有许多问题难以解决。

因为没有“降”，地表残积水难消失，涝灾犹存，地下水位（包括上层滞水）过高，渍害严重，不仅影响作物生长（包括水田冷浆水稻低产），更主要的是会造成土壤长期过湿，降低土壤承载力，严重影响大机械化生产。这也是我省治涝几十年而涝渍总没有退出历史舞台的根本原因。没有“降”，还是大雨大涝，长雨更涝，涝渍难除。

上世纪70年代，中科院长春地理研究所在我省建三江地区开展“井排井灌” 研究，由于当时地下水位没有“降”，平均地下水位埋深约为3米，加上有7～20米粘性土覆盖层，影响了井排水。当时排涝仅是地表迳流排水，由于残积水严重，上层滞水过高，经井排后的耕地涝渍仍严重，机械作业困难，农作物低产。当时没有种稻灌溉，最多仅是部分旱作补偿灌溉，有限的井灌规模不能降低地下水位。由于井淤老化和井排污染等问题难于解决，井灌未能在实践中应用和推广。

地下水脆弱性评价的地下水埋深评分标准表

没有“降”，土壤与地下水库缺少库容（地下水埋深0.5米，地下调节库容等于0），从而不能蓄水或蓄不住水。只有降低地下水位，才能提高降水等水资源利用率。相关研究资料证明，地下水位降至3米以下，地下调节量可达200～300毫米以上；能使地下水无效蒸发等于0；使作物根系可达2米以下，提高抗旱能力；地下水位降至5米，可使5年一遇日降水不产流。以一般土壤通气孔隙率5～10%计，可接纳一次约300毫米以上降雨。

没有“降”，地下水位居高不下，在半干旱地区这是产生盐碱化的根本原因。地下水埋深＜2米是重度盐渍化，＞3—3.5米才能免于盐渍，由于高寒地区受冻土水分运动规律影响，对地下水埋深要求还应更高。由于引水灌溉会产生大量渗漏，能很快抬高地下水位，没有“降”是地表水灌溉最大的后顾之忧。据有关资料显示，全世界每年由于不合理灌溉使150×104公顷耕地丧失生产能力，这相当于我省大半个垦区的耕地面积。

没有“降”，地下水水位过高，土壤过湿，影响土壤温度，结构破坏；通透性不良，影响土壤自然固氮和土壤潜在肥力释放，水田冷浆低产，旱田更低产。而降低地下水位，使地下水埋深达1.5米，可比埋深0.4米提高固氮能力2.5倍，相当于增加人工施氮肥100公斤/ 公顷，可增产40%。地下水位降至地面以下15～20米，可使污染物在土壤中过滤吸附，且滞留时间长，经充分物理化学作用，减少对地下水污染的危险(见下表)。降低地下水，不仅可增加降水入渗贮蓄，而且能改善土壤通透性，提高地下水氧化和与地上水掺和作用，可降低三江平原地下水铁锰含量，减少松嫩浅地下水盐碱含量，降低矿化度，改善地下水质。

高平原和坡岗地也一样，也应降低上层滞水和潜水（地下水），尽量腾出地下土壤空间，使明水暗排，涝水深藏，这不仅可防治洪涝渍害，而且有利水土保持，发展雨养农业，尤其对我省黑土带的保护意义重大（“沟管洞缝”在黑土保护国家重大专项工程中的应用是我省的创新）。

降低湿地地下水位，同样可以改善湿地生态。世界上并非所有的湿地都具有同样的生态价值。湿地一般可分盐渍湿地、潜育湿地和江河湖海滩涂湿地。其中仅滩涂湿地生态价值高，生物多样性，生物量多。而盐碱和潜育湿地就是由于地下水位过高，以致影响其生态价值。松嫩低平原的盐渍湿地和三江平原潜育湿地若实现“降”，同样可以防治湿地盐渍和潜育危害，从而使之能象滩涂湿地那样增加生物多样性，增加生物量，提高经济性，提高生态价值，从而实现不良湿地优化重建。近年来黑龙江垦区打井种稻的稻田就等于是人造湿地，这是对以前因开荒而减少的湿地面积的一个很大的补尝。若我省三江平原水田规模达4 000万亩以上，三江平原的湿地就将达到开荒前的总和。近年来建三江沼泽性河产流量有增无减，说明相当于抽地下水对湿地补水，其补水量比由于降低地下水位增加地表水渗透量多得多。降低湿地地下水位，可以增加土壤通透性，减少湿地（包括水田）有害气体排放。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在三江平原打井种稻和在松嫩低平原打井灌溉，降低区域地下水位，是我省不良湿地优化重建的良策。

在三江平原和松嫩平原降低地下水位，还有一些特殊的资源与环境水利作用。在三江平原打井种稻，对建三江弱承压地下水地区能较大程度地降低地下水位，将地下水位（过去该地区地下水位高于江河水位）降至江河水位之下，改变补给关系，产生新的激发补给，形成从大江大河地下调水，保障建三江水稻迅猛发展，使早就被认为已超采的地下水资源至今仍可持续安全开采。在松嫩低平原区打井灌溉，可降低浅地下水位，若能将水位普遍控制在5～10米以下，就能根治盐碱，且有利于当地对降水与地上水地下水的高效利用，减少对深层地下水的开采，使已形成的深层地下水漏斗自我修复，防止地质灾害发生。另外，还可以减轻区外引水负担。

综上所述，在“排蓄灌”水利中，没有“降”，排水达不到目的；没有“降”，地下难蓄水，即使蓄了水，也可能是兴利成害；没有“降”，灌溉有后顾之忧；没有“降”，不能充分利用当地的水资源（尤其是降水）；没有“降”，不能改善生态环境条件和生产条件。所以，只有“排蓄灌”不能实现生态水利，不能满足抗灾水利、资源水利、环境水利的各种要求。只有增加“降”的元素才能使“排蓄灌”水利得到提升和质变，而成“排降蓄灌”生态水利。“降”应成为“排蓄灌”的前提与条件，“降”是“排降蓄灌”生态水利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不可或缺，在生态水利中起主导控制的地位和作用。当然“降”也应当有个度。否则，“降”的过多，也会产生环境恶化等很多问题。一般把 “降”地下水位控制于埋深10～25米为宜。不论是三江平原还是松嫩平原，一方面是“降”的任务任重道远，另一方面是地下水资源开发还有巨大潜力。

我们应当勇敢地打破旧观念，创新思维，在“排蓄灌”水利中增加一个“降”字，树立“排降蓄灌”水利新理念，建设“排降蓄灌”生态水利，实现我省生态水利建设的创新和突破。笔者认为，只有“排降蓄灌”才能集抗灾水利、资源水利和环境水利之大成，创建具有我省特色的生态水利，从而才能更好地支持我省现代化农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