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会说话的驴子(节选)

【印】 克里山·钱达尔 原 著 士 良 改 编 黄雨金 绘 画

1 亲爱的读者，我是一头驴子，一头既会读书又会说话的聪明驴子。

2 我的主人是洗衣工拉姆。他整天在河边洗呀洗呀。一天，不幸发生了——

3 拉姆的妻子和孩子陷入了绝境。

4 街道会的头人早就对拉姆年轻的妻子垂涎欲滴了，他假惺惺地叫人送来了一些食物。

5 晚上，头人醉醺醺地要赖在拉姆家过夜，被女主人赶了出去。

6 女主人伤心地掩面大哭。我心里也难过极了，我得帮助她。

7 我替女主人到民政局去申请救济。民政局秘书在打扑克。我悄悄走到他的身后说：“老爷，糟了！”他说：“是呀，这牌糟透了！”

8 我急忙说：“拉姆被鳄鱼咬死了！”“死就死呗！”秘书甩出一张牌说，“我都快输了，还管什么拉姆！”

9 突然，秘书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头驴，顿时勃然大怒。

10 我双手合十，恳求老爷开恩。秘书听了我的诉说后嚷道：“拉姆又不是我吃掉的！干吗要找我？这事谁也管不了，除非去找总理！”

11 我被赶了出来，只好冒风险去找总理。总理府门口的来访者已排成了一字长蛇阵。

12 看来要见总理比登天还难。我灵机一动，突然想出了一个冲进总理府的计划。

13 警卫见一头驴子走进大门，猛地一吆喝，我便装出受惊的样子，跳了起来，窜进了总理府。

14 总理先生正在花园中散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于是我追了上去。

15 “阁下！”我小声叫了一声。总理先生吃惊地回过头来，发现了我这头会说话的驴子。

16 “总理阁下，我想您不会因为我是驴子而拒绝我的请求吧？”总理笑了笑说：“我接见的驴一个又一个，再多你一个也无妨，说吧！”

17 我诉说了拉姆的事，总理叹口气说：“要求救济的实在太多了，我只能给你一百卢比。”

18 我高兴极了，为了表示谢意，我驮着总理在花园里跑了一圈。

19 当我走出总理府大门时，简直把我吓坏了，我被一群新闻记者包围了。

20 我当即被拥到宪法俱乐部参加了记者招待会。记者最感兴趣的是要知道我与总理的谈话内容，他们对洗衣工之死毫无兴趣。

21 结束了采访，我刚走出俱乐部，一位胖先生招呼我：“您就是受总理接见的会说话的驴先生吗？鄙人想请您去寒舍用饭！”

22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乘坐雪弗莱小车，嘿，这铁驴还真不赖！

23 胖先生的家像宫殿一样豪华，他殷勤地请我坐大沙发，给我吃鲜嫩的青草。我感到奇怪：他为什么要如此破费呢？

24 终于，胖先生说出了关键的话：“你和总理谈过招标的问题没有？是一百万还是二百万？”他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了。

25 “是二亿五！”我信口开河。“嘘！轻点，隔墙有耳。”胖先生欣喜若狂，他抱着我的脖子说，“从即日起，您就是我的合伙人了！”

26 “不过——”我刚想解释，他却不由分说把我推进了专为我准备的高级房间，那里有空调，还有歌妓为我表演。

27 我急着要给拉姆的妻子送钱去。可是胖先生执意不让我走，还说他会把他们也接到这儿来往的。

28 第二天一早，胖先生亲自送来一大叠报纸。亲爱的朋友，报上登的都是总理接见我的消息。一夜之间，我成了国际新闻人物！

29 给我的电报像雪片一样飞来，有祝贺我受到总理接见的，也有许多是邀请我当电影导演或明星的。

30 朋友们，我如何向你表述我披红游行的盛大场面呢？为了看一头会说话的驴，成千上万的人涌上了街头。

31 当我经过月光广场时，花瓣从两边楼上的窗户里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呼声此起彼伏。

32 我停下来对人们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人们惊得目瞪口呆，有的人甚至当场昏倒了。

33 游行结束，我被请进了市政大厅。早已等在大厅里的各界著名人士见到我，都纷纷起立，双手合十向我致意。

34 市政委员会主席给我读了《致敬信》，在说了一大堆颂扬之词后请求我宽恕他们曾经将我毫不客气地逐出大厅。

35 接着一群姑娘拥了进来，几乎全是大学生，他们嚷着要我签名留念。

36 这时，胖先生特意把一个姑娘拉到我跟前说：“这是我的女儿，叫鲁布温娣，请您特别关照，给她写些赠言。”

37 回到寓所，胖先生为我举行了盛大的宴会，许多社会名流都光临作陪。他们争着和我握手，仿佛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38 酒足饭饱，客人们散去。胖先生对我说：“先生，您年纪轻轻．您一定没结婚，我给您介绍一个生活的伴侣吧！”

39 胖先生说：“请您和我的女儿结婚吧，她受过教育，摩登温柔多情！”鲁布温娣小姐！天哪，她愿意嫁给一头驴？

40 鲁布温娣小姐撒着娇说：“我喜欢驴，每个女人的丈夫都应该是头驴，他们越是像头蠢驴，越能成大事。”

41 傍晚，小姐又问我二亿五千万卢比的事，我一再说这完全是胡扯……可她立刻打断我说：“啊，您在逗我，亲爱的，晚安！”

42 我从门缝中看见鲁布温娣走进隔壁房间，一头扎在床上抽泣起来：“为了您的二亿五，我得去当那头蠢驴的妻子，呜……”

43 而胖先生却安慰女儿说：“为了这二亿五，就得做几天驴子的妻子。等到合同一到手，嘿嘿……”

44 我得知了胖先生的婚姻阴谋后,极为愤怒。第二天,胖先生讨好地请我担任选美比赛的裁判。

45 惠灵顿俱乐部里热闹非凡,参加选美比赛的美女们列队相迎，格奥夫人用最美妙动听的声音把我介绍给大家。

46 比赛开始了,助手们忙得不亦乐乎，姑娘们一个个依次称体重，量腰身、大腿……

47 大厅里人声鼎沸，全市所有的大人物和大美人都等在那里，急切地等候我宣布评选的结果。

48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我被请上了讲台。参加竞选的美人们也在乐曲声中走进大厅。

49 鲁布温娣的笑最奇妙，她的微笑中充满着自信，她一定是认为有我当裁判，“美女皇后“的桂冠稳操在手了。

50 而格姆娜则不仅以她的微笑，而且用她身体的各个部分勾动我的春心。我不得不垂下了眼睑以摆脱她巨大的诱惑力。

51 最后，我宣布了选美结果：“我认为这是一场虚伪的骗局，真正的美在心里而不在外表……“我的裁决，把他们惊得呆若木鸡。

52 顷刻之间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叫骂起来：“他妈的蠢驴！”“把它撵出去！”他们想用棍棒来款待我这个裁判了。

53 大厅里乱成一团，麦克风倒了，格奥夫人昏倒在地，姑娘们大声尖叫……我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54 我只顾逃命，竟跑到金德大厦来了。大厦前的草坪上正在举行的一个盛大集会，被我搅得一塌糊涂。

55 突然鲁面温娣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她用绳子套住了我的脖子，要拉我回去。

56 我正换气着，忽然又有一个人用绳子套住了我的脖子，一边拽一边说：“你是我的驴子，跟我走！”原来她是格姆娜。

57 “你这个不要脸的，放开它！”“你这个臭女人，滚开！”两个姑娘争得不可开交。

58 正当她俩打得不可开交时，胖先生叫来了警察，在警察的护卫下，我又被送回到了胖先生的寓所。

59 “你是不是爱上那个母狗了？说！”鲁布温娣手舞藤条，气得浑身乱颤。胖先生劝她不能这样对待“未婚夫”，至少在眼前不能这样。

60 这时，证券交易所打来了电话，胖先生听了电话对我说：“贤婿，股票又跌了，现在只有您才能救我了！”

61 鲁布温娣小姐马上换了一副脸孔，风骚地抱着我的脖子，吻着我的耳朵，拿出一张契约：“亲爱的，快在合股合同上签字吧！”

62 我告诉他们二亿五千万真的是我信口乱讲的呀！他们一听，气得暴跳如雷。

63 “无耻，野驴，杂种！”他们破口大骂。我说：“客气点，我是小姐的未婚夫，岳父大人的贤婿啊！”

64 翌日，街头贴出了一张告示：“会说话的驴子昨晚被打得遍体鳞伤。警察把它送到兽医院。据报告，它有生命危险……”

65 几天后我终于可以出院了，大夫交给我一份账单。可是我哪里有钱！大夫同情我的处境，劝我去M城挣点钱再还账。

66 我来到M城，遇到割草人凯苏。他带着十一个孩子，生活并不富裕，可他同情我的处境，终于把我收留了。

67 我每天驮草去牧人那里卖，经验告诉我，在人的世界里，只有变成蠢驴才能得到愉快和幸福。我决定不再说话了。

68 可是，无情的苍天却不让人们安宁，政府要在这儿办个大工厂。牧人们养不成牛，凯苏的草就卖不出去，他的妻儿开始挨饿了。

69 凯苏借酒浇愁，酒瘾越来越大，负债累累。怎么办呢？凯苏只得把我卖给了屠夫拉姆扎尼。

70 死到临头，我不得不开口说话：“我曾对生活充满希望，可没想到……”“是谁在说话？”拉姆扎尼四处寻找。

71 “是我，一头驴子在说话！”拉姆扎尼惊得目瞪口呆，丢掉手里的缰绳，撒腿就跑。

72 我只好又来到了优素福的酒店。我叫了一声：“优素福！”他惊得扔下酒盅从木凳上跳起来。

73 我诉说了我的遭遇，优素福恍然大悟：“哦，你就是受总理接见过的驴！我在报上看过你的照片！”他终于收留了我。

74 当然，优素福不会白白收留我，他让我为他运走私酒。第二天一早，优素福给我灌了几加仑酒。

75 在哨卡，警察查得很紧。一个女人腰间缠着装满酒的胶皮管子，结果被查获了。

76 警察忽然发现了我，吆喝着：“滚开，蠢驴！”我趁机通过了哨卡。

77 优素福早就在城里面等我了。他把我领到一个狭窄的胡同里。一个叫玛丽娅的女人打开门，把我们让进了屋里。

78 他们赶快用皮管插进我的喉管，用水泵把我胃里的酒抽出来。我难受极了。

79 优素福在酒里掺了不少水，买主还真不少呢。优素福狂笑了：“我要成大财主啦！”

80 这天，他们给我灌了六桶酒。可是过了哨卡后，我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优素福的影子。我已经醉了，情不自禁地又唱又舞起来。

81 好多行人围着我看。突然，一个赌徒跪在我的脚前，虔诚地说：“大圣，我认出你了！请你告诉我中赌的号码吧！”

82 接着，又有几个人跪下，哭哭啼啼祈求起来：“只要您略显神通，小人就能摆脱穷困了。”

83 啊，人越聚越多了，我怎样才能脱身呢？我的肚子快要爆裂啦！于是胡说一通：“一心变二心。”

84 人们根据各自的理解去猜测号码去了。优素福这时才赶来。我说：“我实在受不了了！”一进玛丽娅的院子，我就昏倒在地上。

85 我终于醒过来了。天哪，我怎么躺在市场的污水沟旁了呢？哦，准是优素福以为我死了，把我扔掉了。

86 我正庆幸自己还活着，蓦地看见优素福和玛丽娅被警察带了过来。玛丽娅指着我说：“就是这头驴帮我们走私运酒的。”

87 不好，警察追来了！我吼叫着，一个打滚站了起来，向广场西面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