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摊前品人生

○ 文／王福运

咸菜摊前品人生

○ 文／王福运

为了生存，毕元生带着双胞胎残疾女儿在市场卖咸菜。9年艰苦经历，父女三人坚强面对，信守希望。

●毕元生的大女儿毕根俊在打理生意。 摄影/福 运

1月30日凌晨4点30分，家住华北油田华达服务处钻研所小区的毕元生和他的二女儿毕根华驱电动三轮车驶出小区，直奔15里外的任丘市北小征村。顶着寒风，毕元生坐在女儿驾驶的电动三轮车上，双手紧抓车帮，生怕一阵迎头风将瘦弱的身躯从车上吹下去。

诚实

到了地儿，制作凉皮的女老板操着东北口音说：“二华来了，这年过完了，新一年开始了，这次要多少张凉皮儿？”

“刚过完年，先来50张吧。”

“俺们认识四五年了，这父女俩一年四季风雨无阻，每天都这个点来，二华腿脚还不好。瞧她家老爷子，瘦得风能刮倒。唉，这点辛苦钱赚得不易啊！”女老板对笔者说。

“50张凉皮能赚多少钱？”我问毕元生。 “一张最多两角。”

“为啥每天都跟女儿来？” “一是天早路黑我不放心丫头，二是这入口的东西，亲眼看着是新做出来的我才踏实。”

毕元生说现在人们讲究健康饮食，买咸菜的明显不如前些年多了，卖凉皮主要是为了丰富商品种类。一家八口仅靠他一个人不到2000元的退休工资维持生活很紧巴，虽说小生意赚得少，但能赚一角是一角。

尽管生活过得拮据，毕元生本分经营决不含糊，不该赚的钱一分也不赚。采访时一位姓李的女士说她去年从这个摊上买了根火腿肠和咸菜，交过钱就走了，回到家才发现没拿买的东西。三天后她再次来到市场说起这事儿。毕元生说：“这事我和丫头都记着呢。”随后将新鲜商品递给李女士。

毕元生诚实的为人，果蔬大棚内的左邻右舍摊主看得到也感受过。每次进来成箱咸菜，他都是先开箱检查，确认质量没问题后，才能让女儿往柜台上摆。批来的凉皮一旦当天卖不完，收摊前就分给左邻右舍。

“这样我心里踏实，如果第二天再卖剩的，让人吃坏了肚子，你说对得起谁啊。”

毕元生父女用诚实赢得了口碑，可他们自家的困难从未向人说过。毕元生认为过日子嘛，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尽管如此，当油田大路商贸事业部得知毕元生家的特殊情况后，每年都要给毕元生减免部分摊位租金，这事让毕元生一家铭记心中，感激万分。

不幸

1978年，毕元生被招工到了华北油田商业公司副食厂。虽说从事的是制作酱油、醋和腌制咸菜，但他从不认为这份工作有多低下。 1981年，经人介绍，毕元生与老家的一位姑娘结了婚。1982年妻子生下了双胞胎女儿。可当他千里迢迢赶回去看到的却是妻子满脸的愁云。妻子抚摸着襁褓中的两个女儿哭着说：“元生，对不起，我们的两个女儿是先天残疾，我哪辈子做的孽啊！”

这事很快在左邻右舍传开。“这两个孩子天生这样，将来也是累赘，早点扔掉算了。”邻里和亲戚劝说毕元生。

“这怎么可以，她们可是活生生的两条命啊。我决不会做这样的缺德事！”毕元生说。

孩子满月后，毕元生将娘仨接到了油田，开始了漫长的寻医之路。北京、天津等地不知跑了多少趟，两个女儿光手术就做了几次，毕元生每月几十元的工资都用在给两个女儿治病上了，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几年的治疗，两个女儿的病情有了好转，大女儿毕根俊虽然双足还有些内翻，但是生活能够自理了。二女儿毕根华内翻的右脚几次手术治疗，效果不错。大夫说再有一次手术，将来与正常人就一样了。毕元生凑够了手术费，毕根华成功地实施了手术。不成想，一场麻疹让毕根华发了高烧，那次高烧直接影响到了她术后恢复。

毕元生在好心人的劝说下，两个女儿4岁那年，妻子生下了儿子毕晓军。

家庭人口又添新丁，毕元生整天为生计奔波，加之当时单位经营的不景气，靠几百元的工资户口养家可想而知。因此，毕元生办理了提前退休，靠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

希望

2002年，毕根华、毕根俊分别从渤海石油职业学院英语护理专业和财会专业毕业，尽管多次参加招工应聘，终因身体原因未能如愿。儿子因学习成绩不理想，辍学在家。

2003年7月买来一辆人力三轮车，从任丘市批了几样咸菜，再配上自己腌制的几样小菜，父女三人簇拥着那辆寄予希望的三轮车来到了阳光大街。 父女第一天上街就卖完了带去的咸菜，减掉成本净赚了60元。捧着这60元，妻子喜极而泣：“咱家的日子有希望了！”

从此，父女三人风里来雨里去，坚守着那份生活希望。

“到了年节买咸菜的人多，由于换来的都是些零钱，来不及清点，晚上回到家我们就将钱倒在床上，全家人一起分类清点。虽说都是些毛毛钱，但我们内心很幸福。”毕根俊说。

腊月里毕根华骑着三轮车和姐姐到4公里外的批发市场进货，来回的路上，寒风将姊妹俩的双手冻得红肿，母亲流下了心疼的眼泪。 “爸、妈，只要能挣钱养家，我和姐姐能坚持。”毕根华安慰母亲说。

“我家这俩丫头懂事儿，早先上学不让我们操心。后来卖咸菜不管多苦、多累，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在吃上、穿上从不和别人攀比。”毕元生的妻子夸着两个女儿。

2009年12月，随着油田大路商贸事业部对市场经营环境的改造，经营商户将陆续搬进宽敞明亮的大棚内经营。可是，面对每年几千元的摊位租赁费，毕元生犯了难。大路商贸事业部得知情况后，给他减免了部分费用，毕元生那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经营环境的改善，让父女三人鼓足了信心，扩大经营品种，坚守诚信服务，与他人和睦相处，小生意虽说赚得不多，但他们很满足。

7年前，毕根俊经人介绍与一位智障小伙结了婚，因丈夫也无固定工作，加上孩子的出生，一家人的生活也要靠毕元生接济。 “虽说别人看着清苦，百姓的日子就这样儿，一家人相守在一起，其实我们感觉很幸福。”毕元生说。

●毕元生与二女儿毕根华踏着晨曦去进货。 摄影/福 运

满足

毕元生说他人生最痛心的事就是整天忙于生计，没时间管孩子。自此，去年春天，晓军在一家电子游艺厅打工中，被骗去了几万元，使这个经济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那段时间，为了缓解内心的郁闷，毕元生烟吸得很凶，一项不喜欢喝酒的他，时常借酒浇愁。 “这个事谁都不怪，怪就怪我自己。这些年来，我只是为了让全家活着，忽视了对孩子的文化教育和素质的培养，才栽了这个跟头。”

有了那次惨痛教训，晓军彻底悔悟了。看到父亲带着两个残疾姐姐为了这个家顽强拼搏，晓军内心隐隐作痛。 “爸、妈、大姐、二姐，我也是几尺高的汉子，为了这个家我应担起责任，以后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家人的事。”晓军表态说。

几天后，晓军在一家饭店找到了工作。正月初四是两个姐姐的生日，那天晓军买来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味生活幸福。

去年4月，晓军结婚了。夫妻俩打工挣钱，共同为这个家尽心出力。笔者在他们家看到，五六口人挤在50多平方米的房子里，虽拥挤却不零乱。

毕元生的妻子满足地说：“我们过得是日子，过日子过得就是精气神。哪怕是一块饼，吃到我们嘴里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