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龙涎香

撰文/秋李子

追寻龙涎香

撰文/秋李子

龙涎香因香味特殊而有着“天香”之称，它的身价堪比黄金。虽然东方和西方对它的称呼各不相同，却都曾经为它而疯狂。即便到了今天，含有龙涎香成分的香水仍是昂贵的代名词。

那么，神秘的龙涎香从何而来呢？它真是龙的口水凝结而成吗？

顾名思义，龙涎香就是龙的口水凝结而成的香。此香在中国古代就常见于文人的笔端，因其香味独特而有“天香”之誉。由于名字的独特，在后世小说中常被描述为帝王的专用香料。那么，世上真有龙涎香吗？如果有，它又是来自何方？

龙涏香的前世是“阿末香”

传说中龙涎香最早是由汉代渔民发现的。据说渔民在海中发现凝结成片的物体，好奇地捞起来后闻到十分强烈的香味。当地官员听说了这件事，就将它收集起来献给皇帝。既是奇香必然来历不凡，宫中方士奉命追查此香的来源，因其来自于海上，就认为是龙的口水流到海上后凝结而成，遂命名为“龙涎香”。

有关龙涎香的记载最早出现在唐代的典籍中，那时它还不叫龙涎香，而是被音译为“阿末香”。这种香有强烈的香味，被携香而来的波斯商人视为奇货，价比黄金。如此高昂的价格不但没让唐人退缩，反而推高了这种香的身价。有好事者询问商人这种香产自何处？波斯商人答曰从波波立国来。于是段成式在《酉阳杂俎》里郑重记之：“波波力国，在西南海中，产阿末香和象牙。”

古代阿拉伯商人是龙涎香在东西方传播的媒介

知道了产地，又一个问题产生了：这种香到底是怎么来的？水里养的、树上生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波斯商人没有回答，只回答是从海里捞起的。这笼统的答案不但没能满足人们的好奇心，还激发了人们的想象力，于是就有了此香并非凡品，而是龙涎凝结而成的说法。由此，这种本被称为“阿末香”的香料也有了新的名字——“龙涎香”。

南宋周去非所著的《岭外代答》一书中详细描写了龙涎香的由来：“大食西海多龙，枕石一睡，涎沫浮水，积而能坚，鲛人采之以为至宝。新者色白，稍久则紫，甚久则黑。”这句话的意思是：大食的西海有很多龙，这些龙枕着石头酣睡，口水流到海里后不但没有消失，还浮在水面，凝结成较坚硬的固体，被海里的鲛人当成至宝。龙涎香对于采集时间要求很高，要是采集得太晚，龙口水凝结而成的固体物就会从最初的白色变成紫色甚至黑色了，品质远不如初采时。

龙也好，鲛人也罢，都是传说中才有的事物，这更增加了龙涎香的神秘感。龙涎香以白色为最上品，灰色次之，黑色为最下品。

从《星搓胜揽》初窥龙涏香的奥秘

也有人不相信虚无缥缈的传说，试图找出龙涎香并非龙的口水凝结而成的证据。只是大食那么远，龙涎香又可

遇而不可求，让人无从考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龙涎香的来历以龙的口水凝结而成、鲛人采之为准。

时光渐渐流逝，随着蒙古人的铁蹄踏入欧洲大陆，来自阿拉伯半岛的商人不再是连接欧亚大陆的唯一桥梁。有人惊讶地发现，欧洲同样有龙涎香的存在，同样价格昂贵，同样受到王公贵族的热烈追捧，同样从阿拉伯半岛流入。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商人在欧洲宣称这种香是中国的特产，名字也从龙涎香变为“灰琥珀”。当时的欧洲人深信这种香是琥珀的一种。

这两种互相矛盾的说法，更让人疑惑这种香到底产在什么地方了？贩卖香料的商人为了获得最大利益，自然不肯说出这香的真正来历。直到郑和下西洋时，龙涎香的秘密才被揭开了冰山一角。

随郑和出行的人中有不少人记录沿途风光，得以刊行的有3本，分别是马欢的《瀛涯胜揽》、费信的《星搓胜揽》和巩珍的《西洋番国志》。这3本书中都有关于龙涎香的记载，以费信的《星搓胜揽》最为详细。关于龙涎香的来历，费信虽然仍沿用了龙的口水凝结而成的说法，但又在后面写道：“或大鱼腹中刨出，若到大圆珠，亦觉鱼腥，间焚之，则清香可爱。”这是现有文字资料中最早点出从鱼腹中刨出龙涎香的。

此后的文人志士在记录龙涎香的时候，除了沿用龙的口水凝结而成之外，多以这条记录为准。但记载中的大鱼究竟是什么鱼？渔民又是怎样发现它的肚子里会有龙涎香？以及龙涎香为什么会发出剧烈香味？这些疑惑并没有全部被解开。

随着明朝海禁的数开数关，曾经远至非洲、阿拉伯半岛的中国船只消失了，中国人失去了一探龙涎香究竟的机会。这一时期虽然南海一带偶然也会发现龙涎香，但人们依旧不知道能产这种奇香的大鱼究竟是什么鱼。

此时欧洲已经进入了大航海时代，传说中遍地都是黄金和香料的神秘东方成为他们征服的目标。而龙涎香因其独特的香味和高昂的价格，自然就成了欧洲商人们瞄准的头号对象。

即便欧洲人征服了盛产香料的马来群岛、摩鹿加群岛，把成船成船的黄金和香料运回欧洲，可是那被称为“灰琥珀”的龙涎香究竟从何而来仍没有头绪。不过此时的欧洲人已经知道这种香料和琥珀没有半点关系，也跟中国人一样将之称为“龙涎香”。

珍贵的龙涎香来自鲸肚子的消息一传开，这种原本被称为“大头鲸”的鲸立刻遭到了灭顶之灾

藏在鲸腹中的谜底

随着捕鱼技术的发展，欧洲兴起了捕杀鲸类的热潮。当某次捕杀结束后，捕鲸人刨开鲸的肚腹发现了一种乌黑的分泌物。这并不是人们第一次发现这种东西，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把它扔到海里去，而是随手放在了甲板上。

数天之后，船上的人发现空气中多了一种奇特的香味。顺着这种香味走去，人们发现气味是从那日没被丢弃的黑色分泌物中发出的。此时它的颜色不再是黑色，而是变得有些发灰了。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后，船长激动地宣布这就是价比黄金的龙涎香！

“龙涎香是从鲸肚腹中刨出来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阿拉伯商人保守了上千年的秘密就此揭开。原来早在公元2世纪的时候，阿拉伯渔民就掌握了捕鲸技术。他们在抹香鲸肚里发现了大块的乌黑色分泌物。和后来的欧洲捕鲸人一样，他们也很快就明 白了这是一种特殊的香料。天生精明的阿拉伯人很快就意识到这个秘密的价值，便很自觉地保守了这个秘密，并通过贩卖这种香料成为欧洲各国王公贵族的座上客。

秘密不再成为秘密，珍贵的龙涎香来自鲸肚子的消息一传开，这种原本被称为“大头鲸”的鲸立刻遭到了灭顶之灾，这种鲸也被正式称为“抹香鲸”。

在捕杀过程中，为何只有抹香鲸的肚子里才会产生龙涎香的秘密也逐渐被揭开。原来抹香鲸的主要食物是大王乌贼，由于大王乌贼的体型巨大，抹香鲸虽然能整个把它们吞下，却无法消化它们身上被称为“鹦嘴”的部分。鹦嘴滞留在抹香鲸的小肠里，渐渐被肠道的分泌物所包裹，天长日久就形成了龙涎香。

等到龙涎香在体内积蓄到一定量的时候，抹香鲸就会把它排出体外。由于龙涎香的比重比水轻，会浮在海面上，随水漂流。经过海水的洗刷，龙涎香里的杂质逐渐变少，颜色也逐渐变浅，由最初的黑色变成深灰色、浅灰色……直至最后变成白色。这也是为什么品质最好的龙涎香一定是白色的原因。

虽然捕杀抹香鲸所得到的龙涎香远不如从海上捞起的龙涎香品质好，但这并没能停止捕鲸人对抹香鲸的疯狂捕杀。

印度洋是抹香鲸出没最多的地方，捕鲸船自然把这里当做捕杀抹香鲸最好的地方，从海上捞取的龙涎香也大都来自此地。事实上，受害的不仅是印度洋的抹香鲸，全世界范围内的抹香鲸的族群都在减少。当人类终于懂得收手的时候，已经是1986年了，此时抹香鲸的族群数量仅够繁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