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集(六章)
2012-11-03厦门大学中文系陈钰仪
厦门大学中文系 陈钰仪
叩开天堂的门
叩开天堂的门。在着陆那一刻,我失掉了飞翔的翅膀。金色的羽毛在时空隧道里碎飞消散,如迷融而逝的阳光。
我追跪着上帝,宽绰幽深的大门,为何总容不下我瘦削的身形?
你是风,来自没有信仰的世界。即使我们向大地借来一抔清土,即使我们向天空借来一朵白云——我们可以为你捏制结实的身躯,却无法捏制你飘忽的魂灵。
莫非我必须像小美人鱼,用凄楚而纯洁的爱情去造一颗人类的心?那我将得重返凡间,因为一切规规矩矩,这里是没有情爱的天庭。
然而我已失掉来时的双翅,如阳光的笑容消逝在诗意阑珊的秋季。
我只能叩开天堂之门,永世跪在那里。
闸口
你流淌出漆黑的夜,在未有尽头的地方,有我,静静倾听。
我知道你从渺杳的银河降临,每一枚冰色的星,皆从你的伤口逃离。
人间是昏沉朦胧的月,沉醉于风的柔指,未曾苏醒。
感谢星辰!它深知:每一寸微弱的光将照出沉睡背后的真相,每一缕游丝的冰冷将提醒幽深黑洞的无底。
是怎样痛心的姐妹!一亿年前的它早已死亡,一亿年后它悬挂着未死之光。就这样,将你的秘密凝结成一个谜。
——这是不经意从银河闸口掉落凡间的故事,我夜夜坐在那未知尽头的尽头,默默聆听。
蛇的诱惑
你来自另一个国度。在世纪与世纪之界,将笑声扭成一个神秘的姿态。
这多层次的,如天堂门外通往尘世的阶梯,千万级的层叠,一碧直落凡斋。
你沉默不语,但每个人都可以听清。你在日以继夜地诅咒,好让人们相信,放逐是一种充满毒刺的酷刑。
当我沿着你那诡异的笑一层层堕入凡间,历经几世的爬行,几世的艰辛,才得以恍悟,这是一场没有言语的骗局。
如果云知道
如果云知道,来到你的世界将消失它的色彩,它还会从春季之风徐徐蛰入你那夏夜之梦?
如果雨知道,垂挂于你的时空只能做一个潜藏在城市背后的隐者,它还会在无人知晓的时节寂寞地滋润大地?
如果海知道,躺在你无边的怀里必须背负人类的恐惧之名,它还会一样地幽涛翻滚永不停息?
然而,它们都知道。黑夜一如既往地降临,它们伴着节奏匀称的呼吸而来,从未露出胆怯的笑,从未皱起舒展的眉,一样的将自己存置于天黑天明。
和狮子一起奔跑
我是你心底浮动的尘芥,和狮子一起奔跑。
海天一线的宁静我安睡着。有梦如你,凄瑟得这般甜蜜。
没有人比我年轻,也没有人比我深谙生命。旅途那么遥远,我随宇宙沉沉浮浮。
可知未有尽头之前,时间早已拧成绳索,密密交织成蓝天的模样。
那么和狮子一起奔跑吧!那儿有我,有你,有结束的终极。
天上的骆驼
流浪的躯体,我何以数清你们的白云?
白云在天空,蜷成骆驼的模样。是梦一般的流浪,镶着金色的光芒。
夏季的山谷开满鲜花,我骑着天上的骆驼降落;将指间的云雾寸寸剪碎,于是黑夜来临。
暮色是它最初的使者。它如公正的法官,使你红润的脸颊渐渐褪色。
于是夜,清晰似昨,年年如是。可为何我仍呆坐在山间,牵着骆驼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