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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语义研究热点和动态谓词逻辑的解决方案*

2012-10-24彭家法

外语学刊 2012年2期
关键词:语义学驴子张三

彭家法

(安徽大学,合肥 230039)

●语言学

〇语言的结构维度

当代语义研究热点和动态谓词逻辑的解决方案*

彭家法

(安徽大学,合肥 230039)

当代语义研究的热点有:共指和约束;有定名词组的统一处理;不定名词组的统一处理。相关研究有两个学派,一个学派放弃Frege的组合原则,以Kamp和Heim为代表;另一个学派坚持组合原则,以Groenendijk等的动态谓词逻辑为代表。动态谓词逻辑在遵循组合原则的前提下可以完美地处理这些热点问题。

约束;有定名词;不定名词;动态谓词逻辑;组合原则

1 当代语义研究的热点问题

当代语义研究的热点在于语篇(discourse)的意义,即意义的动态性问题,具体表现为:共指(coreference)和约束(binding);有定名词组(主要是跨句代词)的统一处理;不定名词组的统一处理。

1.1 共指和约束

共指和约束都属于照应(anaphora)。照应指一个代词的指称来自于它的先行语(antecedent)。如:

① 张三爱他自己。

② 每个人都爱他自己。

①中“他自己”没有独立指称,它的指称来自同句的“张三”,“他自己”是照应语,“张三”是先行语。②中“他自己”也没有独立指称,它的指称来自上文“每个人”,“他自己”也是照应语,“每个人”是先行语。

如果先行语是指称语(referential expression,包括专有名词和有定名词组),代词同其先行语之间构成共指关系,如①中“张三”是专有名词,③中“我的驴子”是有定名词组:

③ 我的驴子进来了,它是灰色的。

语义学家把共指关系中的照应语翻译成相应的专有名词或有定名词组(方立 2000),如:

①’ 爱’(张三’,张三’)

③’ 进来’(我的驴子’)∧ 灰色’(我的驴子’)

②先行语“每个人”是量化词(quantifier),并非指称语,“他自己”无法与之共指。语义学文献中把②中代词与先行语的关系看作约束关系,其中的照应语翻译成某种变元(variable),作为先行语的量化词约束这个变元:

②’∀x [爱’(x,x)]

约束关系在结构上有一个重要特点,即解释为变元的代词必须受到其先行语的成分统治(c-command)。成分统治关系一般定义为:A 成分统治B,当且仅当B是A的姊妹成分,或被包含于A的姊妹成分。(方立等 2008)

②结构可分析为[S[NP每个人] [VP爱 [NP他自己]]],代词组“他自己”被包含在其先行语的姊妹成分(“爱他自己”)之中,成分统治关系成立。

③中的代词同其先行语之间虽构成共指关系,但“它”和“我的驴子”不在一个小句中,不存在成分统治关系,因此不属于约束关系。④中,no farmer并不成分统治his,因此代词his不能受no farmer约束。

④ His donkey likes no farmer.

④中的代词his不是受约变项,它是一般的指称语,指称语his donkey的具体所指要由句外的信息来决定。④中既不存在共指关系,也不存在约束关系。①中的代词与其先行语之间存在共指关系,同时也构成约束关系。有两个证据证明这里存在约束关系。第一,①的句法结构同于②,其中代词“他自己”同样受到其先行语“张三”的成分统治。第二,⑤a有歧义,但⑤b没有:

⑤ a. 张三打他的驴子,李四也是。

b. 每个农民都打他的驴子,李四也是。

⑤a 既可以解释为李四打李四的驴子,还可以解释为李四打张三的驴子,而⑤b只能解释为李四打李四的驴子。如果⑤a中的“他的”既可以解释为指称性的,又可以解释为受约变项,那么⑤a的歧义可以解释为:当“他的”解释为指称语时⑤a是说李四打张三的驴子;当“他的”用作受约变项时,⑤a只能解释为李四打李四的驴子。

由此,我们发现共指和约束是不同但相关的语言现象,可以概括为下表:

编号共指约束例句1++①⑤a2+-③3-+②4--④

Chomsky (1981)提出约束理论(Binding Theory)的基本思想是:反身代词应该在最小的句法域(minimal syntactic domain,一般为S或NP)受约束,如①中的“他自己”;代名词在最小的句法域中则不能受约束,如“张三恨他”中的“他”一般不会是张三;一般的指称语,如“张三”,永远不能受成分统治它的成分约束。①中的“张三”和“他自己”存在共指关系,Chomsky之所以将之命名为“约束”关系是因为先行语与代词之间存在成分统治关系。Chomsky的用语具有逻辑语义依据。但是Chomsky所谓的照应语仅指反身代词(如himself)和相互代词(如 each other),像he和her等代词不算照应语。

1.2 有定名词组

⑥ 张三有一头驴子i,它i是灰色的。

⑥中“它”(跨句代词)与“一头驴子”不可能是共指,因为如果代词同其先行语形成共指关系,先行语(不定名词组“一头驴子”)必须是指称性的。但⑥中的“一头驴子”不是指称性的,因为如果“一头驴子”是指称性的,那么它在相应的否定句中也应该具有指称语的性质,事实是否定句“张三没有驴子”中“驴子”不具有指称语的性质。⑥中“一头驴子”类不定名词组不是指称语,是量化短语;“它”与“一头驴子”之间构成约束关系。这样要解决的问题是:⑥中量化短语是如何跨越句子界限来约束代词的。

让我们先分析语义上⑥的逻辑式:

⑦ a. ∃ x [ 驴子’(x) ∧ 有’ (张三’, x)] ∧灰色’ (x)

b. ∃ x[ 驴子’(x) ∧ 有’ (张三’, x)∧灰色’ (x) ]

传统逻辑语义学只能把⑥翻译成⑦a,即把第一个句子“张三有一头驴子”翻译成逻辑公式“ ∃ x[ 驴子’(x) ∧ 有’ (张三’, x)]”, 然后用并立连词(∧)连接第二个句子的逻辑公式。⑦a的问题是,由于存在量词的辖域不能超越第一个小句,第二个小句中的“它”并没有受到约束,因而不能照应“驴子”。

根据语感⑥中“驴子”和“它”之间确实存在照应关系,其逻辑式似乎是⑦b。但⑦b的“驴子”和“它”分别在两个小句中,不存在成分统治关系,不具备传统语义学关于量化约束的基本结构条件。

有人认为可以把句子序列关系处理为合取,先储备先行语的贡献,然后在两个句子的表达式中进行量词插入,如⑧:

⑧ (λP. ∃x (delegate (x)∧P(x)) (λy. arrive(y)∧ register (y)) ⟹

∃x (delegate (x)∧arrive (x)∧register (x))

然而,在有些情况下这种方法不能成立,得出错误的结果。

逻辑语义学中有⑨这样一条量词移动律,但依然不能帮助我们在⑦a与⑦b之间建立等值关系。(Parteeetal. 1990)

⑨ (∃x)ф(x)→φ ↔ (∀x) (ф(x)→φ)

使用条件:φ中没有自由变元x。

⑦a中的“灰色’(x)”含有自由变元x,根据⑨,⑦a,⑦b之间不能转换。以上讨论说明,把⑥中不定名词组解读为指称语有问题,解读为存在量词同样也有问题。

1.3 不定名词

经典文献中,关于不定名词组的处理历来存在分歧,Russel(1905)将之处理成存在量化词,而Strawson(1952)等则认为不定名词组是指称与量化歧义。事实上,不管是处理为指称语还是量化词都有问题。

⑩ a. If a farmer owns a donkey, he beats it.

b. Every farmer who owns a donkey beats it.

⑩是语义学广为讨论的“驴句”。不定名词组a donkey不是指称性的,不定名词不可能与代词形成共指关系。同时因为它们并不存在成分统治关系,所以不定名词也不能约束代词。这类不定名词组的逻辑描写也存在问题。传统语义学中⑩a应译成如下的逻辑式:

⑩b的问题相似,根据传统逻辑语义学,它应该译成如下的逻辑公式:

现在的主要问题并不在于谓词逻辑无法表达⑩a, b的语义,而在于语义学根据什么原则,把⑩a, b描写成。

2 语篇语义学

上述问题都是语篇意义的建构问题。当今的形式语义学(又称模型理论语义学、逻辑语义学)出现很多语篇语义学(discourse semantics),主要有两个学派,一个学派放弃Frege的组合原则,以Kamp(1981)和Heim(1982)为代表;另一个学派坚持组合原则,以Groenendijk & Stokhof(1991)的动态谓词逻辑(Dynamic Predicate Logic, 简称DPL)为代表。组合 (compositionality)原则最早由Frege提出,该规则的最简捷的表述是:一个表达式的意义是它的组成部分的意义和句法组合方式的函数。DPL解释的一些语言事实和非组合理论解释的事实相同,但两者在原则和目标方面不同。DPL的目标是要建立一种组合的理论,而Kamp的语篇表达理论(Discourse Representation Theory,简称DRT)是非组合的。Barwise & Perry(1983)提出,可以在情境语义学的框架下研究照应关系。(方立等 2008:140-169)Groenendijk & Stokhof(1991)认为,Barwise等人的建议和DPL相通。

3 语义热点和组合原则

为了得到正确表达意义的公式,谓词逻辑(predicate logic,简称PL)常需要特殊的表达方式,而无法保持自然语言句子或语篇的结构方式。先看三个例子:

DPL使用的逻辑语言的句法仍然标准谓词逻辑的句法;但用动态语义学取代标准谓词逻辑的语义学,从而为-这些现象提出新的处理办法。(方立等 2008:129-138)在DPL的动态语义系统中b、b、b的真值条件和谓词逻辑赋予a、a、a的真值条件是相同的。从组合的观点说,这种以DPL的语义观为基础的表达更为合理。

4 动态语义观

DPL认为句子意义不在于真值条件,而在于句子改变听话人信息状态(state of information)的方式。句子的意义在于它给我们带来的这种转变,所以句子的意义实际上是一种信息变化潜能(information change potential)。这种“程序”式的动态意义观得到所有语篇语义理论的支持,集中研究句子意义的理论也持这种观点,如Stalnaker(1978)等等。

大多情况下,语义学家一次只研究信息变化潜能(句子意义)的某一个特定的方面。比如,语篇表达理论(DRT)关心的信息变化是:某种句子结构中的代词有没有可能与前文的成分构成照应关系。句子传达的其他信息都被看成是静态的,而不是动态的。DPL在这个方面和DRT一样。DPL讨论的动态解释指的也是句子的意义方面,即先行语有没有可能传递给随后的句内或跨句的照应语。

程序语言语义学(semantics of programming languages)认为程序的意义可以表达成机器状态之间的关系。这种观点可以较好地应用于自然语言语义学研究中,它和DPL的动态语义观基本一致。不过,程序语言语义学中的动态逻辑系统与DPL中的动态逻辑系统存在很大差异,两者并不完全相同。

Manfred BierWisch. 形式语义学和词汇语义学[J]. 外语学刊, 19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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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awson, P. F. On Referring[J].Mind, 1950(59).

HotTopicsinContemporarySemanticsandSolutionsofDynamicPredicateLogic

Peng Jia-fa

(Anhui University, Hefei 230039, China)

Hot topics in contemporary semantics are: co-reference and binding, uniform treatment of definite noun phrases and uniform treatment of indefinite noun phrases. There are two schools: One gives up Frege’s compositionality principle, with Kamp and Heim as the representatives; Another school insists upon compositionality principle, with Groenendijk’s dynamic predicate logic as the representative.Dynamic predicate logic can solve these problems perfectly, in the meanwhile, complying with compositiona-lity principle.

binding; definite noun; indefinite noun; dynamic predicate logic; compositionality principle

*本文系安徽省哲学社科项目“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附加语习得研究”(ahsk07-08d43)、安徽省教育厅重大教改项目“对外汉语专业建设研究与实践”(2008jyxm003)的阶段性成果。

H030

A

1000-0100(2012)02-0023-4

2011-10-27

【责任编辑孙 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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