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新屋

□本刊记者 何雁

前些日子，朋友的老家新屋落成，邀请我们去吃“入屋酒”。

朋友老家位于被称为海口城市之“肺”的羊山腹地，那里有着火山喷发后经日积月累的风化而留下来的特殊地貌。传统羊山地区民居院墙及房屋主体多用加工打磨过的火山石砌成，家家有围墙，户与户之间有道路相连，火山石铺底，整个村子亦有围墙，状若古堡。

怀着这些研究资料上得来的印象，记者喜滋滋地驱车奔着乡下走，一路绿树成荫，乡道蜿蜒，令人心旷神怡。但进了村，一种无序乱建的感觉却迎面而来。村子里颇多新建的房屋，已落成的，正动工的，比比皆是，但均东一座、西一座，杂乱无章、布局无序，而且千篇一律全是“火柴盒”状，造型风格毫无特色。想象中的火山石一块未见，家家外墙全贴上了锃亮的瓷砖片，丝毫没有羊山民居的特点，充斥着对城市民居的低级模仿，跟周边的田园绿地、鸡鹅成群毫无呼应。

朋友说，按农村的传统观念，有了钱，首先要盖房，因而新居的建设水平往往就是本村富裕程度的外在体现。但新民居该怎么建，大家心里都没个谱。只能爱怎建就怎建。富裕的城市首先成了大家模仿的对象，于是便看城里人怎么建，自家也就怎么建，哪里懂啥建筑风格、羊山风貌？村里出现的这些半土不洋的“新民居”，便是由此而来。农村民居在这种自发转型的背景下出现了丢弃历史传统，迷失地域文化，盲目跟风等问题，便也就不奇怪了。

对于记者提起的，在2010年就出炉的，旨在加强我省城乡建筑风貌的规划和监管，从源头上干预建筑风貌的塑造，形成海南独特的建筑文化特色的《海南国际旅游岛风貌规划导则》，村民们表示，闻所未闻。“反正房屋旧了，就重建。从来没有哪个村干部或镇干部曾来指导该怎么建。”

前不久，中国文联副主席、国务院参事冯骥才向媒体透露，最新的统计数字显示，我国的自然村十年间由360万个，锐减到只剩270万个。这意味着，每一天中国都有80个到100个村庄消失。

“每天消失百个村庄”的消息令人心惊。在城市化不断推进下，“用建设城市的思路来建设乡村”的思路渐渐风行。在现代化的指标下，传统似乎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把农村建得像城市成为一些人标榜的资本。然而，如此一来，原是中华传统文化根基的农耕文化，还能找到承载的依托吗？宛若城市的农村，还能维系我们那份落叶归根的乡土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