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单亲母亲“诉苦”十余年，女硕士呆滞职场遭“退货”

熙格

离异后反复向孩子哭诉，活泼女儿性情大变

魏淑芳今年48岁，郑州人，1985年5月，她和相恋了3年的男友刘宏亮结婚，第二年有了女儿杉杉。婚后，魏淑芳和公婆住在一起，虽然与婆婆脾气合不来，但丈夫对她很照顾，女儿也聪明可爱，魏淑芳生活还算顺心。

女儿8岁那年，丈夫有了外遇，魏淑芳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经常和丈夫吵闹，没想到，丈夫的心越走越远，婆婆也经常骂她是个“丧门星”，不如滚得远远的。1996年，魏淑芳无法忍受丈夫的绝情和婆婆的谩骂，终于离了婚。

魏淑芳带着女儿搬了出来，单位看她们母女挺可怜的，就提供了一套二居室供娘儿俩居住。魏淑芳离婚后，同事们发现她情绪越来越低落，只要聊起家里的事情，她总是流着泪痛斥前夫的无情和婆婆的刁蛮。

起初，同事还都对魏淑芳抱着同情的态度，然而，看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拿前夫和婆婆说事，大家都听腻歪了，只要她一开口，大家都找借口远离她，背后还给她起了个“祥林嫂”的绰号。

魏淑芳察觉到了同事们的抵触，也就知趣地闭口不言了。她在单位变得沉默寡言，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仅有的两个好姐妹也远离了她。

魏淑芳离婚时，女儿杉杉读三年级，她学习成绩出色，性格活泼，深得老师的喜爱。有一次，一个同学在自习课上大嚷大叫，杉杉汇报给了班主任，那个同学挨了批评，对杉杉怀恨在心，找碴和她吵了一架，还故意当着全班人的面说，你爸妈离婚了，你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神气什么呀！

杉杉被同学气得大哭着回了家，她回到家就对妈妈大发脾气，质问她为什么和爸爸离婚。魏淑芳抱着女儿大哭了一场，声泪俱下地向女儿哭诉其亲生父亲的无情，以及奶奶的霸道。杉杉这才了解到妈妈这几年所受的苦，她搂住妈妈的脖子哭着说：“妈妈，我要好好上学，将来不让你受欺负！”

从那以后，女儿成了魏淑芳唯一的倾诉对象。饭桌上、睡觉前，她总不忘向女儿讲一遍丈夫的无情以及婆婆的无理。起初，杉杉还安慰妈妈几句，听得多了，她渐渐变得麻木了，只觉得妈妈挺可怜，自己如果不陪她，妈妈就太孤单了。

为了陪伴妈妈，杉杉每天放学后都按时回家，以前她还和小朋友在院里玩一玩，后来几乎不出门了，一是爸妈离婚后，小朋友看她的眼光让她心里不舒服；二是她觉得陪在妈妈身边，妈妈的心里就有了安慰。

魏淑芳对女儿的乖巧懂事很欣慰，但她也察觉到，以前活泼可爱的女儿渐渐变得寡言少语，对于妈妈经常性的哭诉，杉杉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语，身上显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

班主任对杉杉的变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以前，杉杉不但成绩优秀，性格也活泼大方，现在却不愿说话，课堂上只有点到她才发言，与小朋友们也几乎不来往。班主任知道杉杉父母的婚姻出了问题，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孩子，但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还是很痛心。

一次家长会后，班主任把魏淑芳留下来单独谈心，她刚把杉杉的变化说出来，想提醒魏淑芳注意对女儿进行心理引导。没想到魏淑芳听了这话，泪如雨下，又把丈夫曾经的无情以及婆婆的刁蛮向班主任老师哭诉起来，弄得老师一遍遍地安慰她。班主任本想与魏淑芳好好交流一下，却成了她的哭诉对象。

接连几次家长会，班主任事后和魏淑芳沟通，都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倾诉。班主任觉得这个女人心态出了问题，但她也不好直说。她和杉杉单独谈话，杉杉要么嘴唇紧咬不说话，要么开口就是：“妈妈太可怜了，我只能多陪陪她！”

就这样，杉杉在妈妈“祥林嫂”式的哭诉中度过了小学时代，她以优异的成绩升入一所重点初中，性情却变得更沉郁了。

与外界隔离，她的世界唯有两件事——学习、陪妈妈

女儿升入初中后，魏淑芳对杉杉照顾得更为周到。她觉得自己婚姻不幸，苦果却要女儿承担，对孩子实在太不公平了。与女儿相处时，魏淑芳总以一种补偿的心态对她。在家里，她什么也不让女儿做，女儿只有两样事情：一是学习，二是静静地陪着她，听她讲述那段“血泪史”。

杉杉读初二时，那段时间班里卫生搞得不好，在学校评比总排在后几名，班主任觉得杉杉学习踏实认真，责任心强，就任命她为劳动委员，杉杉却不太情愿。班主任大为惊讶，问她为什么不愿意为班里服务呢？没想到杉杉幽幽地说：“当劳动委员放学后不能按时回家，我怕妈妈在家里太孤单，想一放学就回家陪她！”

班主任对杉杉的理由感到不可思议，联想到她在班里的表现，他觉得这个总像有着无穷心事的女孩背后肯定有个不同寻常的家庭。随后，他上门家访了一次，结果又成了“被倾诉对象”，面对涕泪涟涟、反复诉说的魏淑芳，他只得心情沉重地离开。

2001年4月，班里组织春游，同学们都踊跃参加，唯独杉杉没有报名。班主任问她为什么放弃和同学一起春游的机会，杉杉仍是那个理由：“我要陪妈妈，妈妈太孤单了！”班主任无奈地摇摇头。

随着年龄的渐大，在杉杉心里，愈发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妈妈相依为命，曾经的父亲，还有被妈妈控诉了无数遍的奶奶，都是那样的陌生、面目可憎。

在家里，只要女儿陪着，魏淑芳就觉得安心。而她在生活上成了女儿的保姆，有一次，魏淑芳高烧到39℃，杉杉想陪她到医院打针，魏淑芳说，医院里尽是病人，细菌也多，你就别去了。输完液后，魏淑芳回到家里，不是躺到床上休息，而是挣扎着下厨房给女儿做饭，杉杉想去帮她，也被她推了出来。

杉杉的学习成绩一如既往地优秀，初中毕业后，她又以出色的成绩考入重点高中。考大学在即，魏淑芳对女儿照顾得更加精心，杉杉也决心用好成绩回报妈妈。在同学的眼中，杉杉就像一台学习机器，基本不和别人交往，也很少面露笑容。

读高二时，一个叫李媛的女孩与杉杉坐同桌，李媛爱说爱笑，性格活泼，班里一个女生悄悄与她打赌，如果李媛能逗杉杉一笑，就请她看电影，李媛欣然同意。

此后，李媛在课间没话找话，与杉杉逗乐，杉杉总是表情沉静，无论李媛怎么努力，就是难展欢颜。李媛不甘心，就找一些爆笑的段子，想逗杉杉一笑。

一次，课间活动时，李媛绘声绘色讲起了笑话：一只蚂蚁在路上看见一头大象，蚂蚁钻进土里，只有一条腿露在外面，小兔子看见后不解地问它，你为什么把腿露在外面？蚂蚁说：“嘘，别出声，大象快来了，老子绊它一跤！”

李媛善于讲笑话，且动作夸张，讲完后连她自己都禁不住笑了，旁边的同学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没想到杉杉却怪怪地看了大家一眼，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好笑的呀！

李媛差点崩溃了。这个杉杉，大概失去笑的功能了吧！与杉杉当了3个月的同桌，李媛实在受不了了，找借口与别人调换了座位。

2004年夏，杉杉参加了高考，成绩超出了一本线，为了不离开母亲，她报考了本市一所高校，并如愿被录取了。

拿着女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魏淑芳难得地笑了，她喃喃地说：“杉杉，妈妈终于看到希望了，这么多年，妈妈活得值，让你的爸爸、奶奶后悔去吧！”

大学生活开始后，杉杉并没有融入多姿多彩的校园生活，仍是一没课就往家里跑。这么多年，她心里形成了一种思维惯例：只有陪在妈妈身边，她心里才是最踏实的。虽然妈妈重复了十多年的话题一如既往，但她想，妈妈心里苦，不对我说给谁说呢！

大学4年转瞬即逝，杉杉由于成绩出色，直接被保送攻读本校研究生。而在她读本科期间的一千多个日子里，同学基本忽略了她的存在。大家对杉杉的印象是：来去悄无声息，表情永远没有变化，别的同学谈恋爱、旅游、翘课上网吧，杉杉的世界只有学习，没有课就回家。

女硕士神情呆滞职场遭“退货”，妈妈悔悟求助心理专家

一晃又是3年，杉杉终于硕士毕业了，魏淑芳长舒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苦日子熬到头了。

2011年8月，在妈妈的陪同下，杉杉到处赶场参加人才招聘会。因为她的学历，以及她多次获得奖学金的经历，一家民营企业给她提供了一份行政助理的职位。然而，半年不到，杉杉就被辞退了，对方理由是：沟通能力太差，无法与他人相处。

女儿被辞对魏淑芳来说不啻当头一棒，她觉得女儿的性格不适合在私企上班。于是，她拿出几万元积蓄，求亲告友，给杉杉联系了一家事业单位。

2012年6月初，杉杉上了班。让魏淑芳意外的是，两周不到，女儿就被领导叫去谈话，说其他同事看到她的眼神有些害怕，问她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最后，单位研究决定让杉杉“无限期回家度假”，也就是说，杉杉再次被辞退了。

职场再次受挫后，杉杉待在家里，门也不出，目光呆滞，情绪沉郁。魏淑芳慌了，觉得女儿可能出了心理问题。于是，她带着女儿来到一家医院的精神心理科求诊。

心理科汤教授接待了这对母女，他先让杉杉暂避，让魏淑芳讲一下女儿的情况，没想到，他每问及一个问题，魏淑芳总会想到很多以前的不幸和委屈，然后像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自顾自地诉苦，而且语调迟缓，声音充满哀怨。汤教授从她的讲述中意识到了杉杉的心理症结所在。

汤教授打断魏淑芳的诉说，给她一张纸，让她写下对女儿的评价，魏淑芳给女儿归纳了七条：“一、能力差；二、眼高手低；三、不会与人沟通；四、目光呆滞……”这几条中，没有一条优点。

汤教授很是震惊，他反问魏淑芳，依你对女儿的评价，这样的孩子在单位会受人欢迎吗？造成孩子这种如“僵尸”般的性格，又是谁的错呢？

魏淑芳在汤教授的责备中低下了头，汤教授接着说：“你总觉得自己的婚姻不幸，受了很多委屈，为什么没想过主动调整自己，选择勇敢地面对并放下这些呢？为什么让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伴随了自己一生，又让无辜的孩子继续承受这些东西呢？为什么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吝啬赞美呢？是你无休止的哭诉以及包办女儿的一切，才导致女儿失去与人相处、沟通的能力，也失去了应有的自信。”

接下来，汤教授让杉杉进来，笑着鼓励她说，你的情况我从妈妈那里了解到很多，你是一个优秀、出色的女孩，现在，请你站在妈妈的对面。

杉杉听话地站到妈妈5米外的对面，汤教授请魏淑芳凝视女儿的眼睛，说出杉杉身上的优点。

魏淑芳看着相依为命20多年的女儿，眼含泪水一字一顿地说：“杉杉，妈妈觉得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你从上学以来，一直都很出色，相信你走向社会，也不会落在别人后面。妈妈还要真诚地向你道歉，是我长期以来的灰色情绪影响了你，妈妈这样做有些自私，希望你能原谅妈妈……”

这是杉杉20多年来第一次站在妈妈的对面，倾听妈妈的悔悟，她冲过去抱住妈妈，母女俩抱头痛哭。哭过之后，两人表情显出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接着，汤教授对杉杉说，我想请你微笑着对我说一声“汤伯伯，谢谢”，我觉得你的笑容是世界上最美的，也希望你能带着微笑面对今后的生活。

杉杉站在汤教授对面，难得地露出笑意，发自内心地说：“谢谢汤伯伯！”汤教授不失时机地送上赞美：“孩子，你的笑容很灿烂，希望每天都能笑一笑！”这也是魏淑芳长时期以来看到女儿难得露出的笑容，心里非常感慨。

接下来，汤教授为杉杉制订了治疗方案，除了辅以药物外，他还请魏淑芳督促女儿走到户外，多与他人接触，建议家里重新装修成明快、敞亮的风格，平时多听欢快的音乐，等等。

汤教授说，10多年的心理积怨、负面情绪虽然不能一朝消散，但可以通过积极措施慢慢改善。

编后语：

看完这个故事，我们还想提醒那些离异后的夫妻，无论责任在哪一方，都要对孩子多一些正面教育，少说那些不利于孩子成长的话。魏淑芳离婚后的做法虽然极端，生活中却不乏这样的案例。只希望那些婚姻破裂的男女，都能用平和的心态对待离婚这件事情。不然，魏淑芳母女的悲剧便会在现实中重演。

编辑 / 孙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