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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怡为中国花鸟画带来的启示

2012-08-31贺绚

中国美术 2012年1期
关键词:花鸟画现代性题材

贺绚

郭怡的主题性花鸟画创作在他于中国美术馆举办“大好春光”花鸟画展后显露了其个人更加明晰而坚定的创作路线。展出作品宏开山野之风,勃发的春意如同燎原的火焰,各种绚烂的色彩漫山遍野尽情碰撞,鸿幅巨制的主题性花鸟画充分抒发了作者对祖国、对时代的真情讴歌。展览作品显见其一贯倡导的“大花鸟意识”:花鸟画要描写生命、要突出精神性、要有较深的文化内涵、要高扬社会属性,大胆摆脱了传统文人写意花鸟画雅淡冲和审美情趣的趋向和传统程式,用笔富挑战性,用色大胆泼辣,在中国花鸟画的观念、题材、构成、色彩等方面的创新与探索引起广泛关注。

郭怡说:“我努力将社会大众的普遍审美情趣在个人风格中展现,不追求一己私情,我把对民族文化的思考和对大自然的热爱之情尽力展现出来”。他笔下的主题性花鸟创作并没有仅仅停留在形式的表层,而是超越了于纯粹描绘花和鸟的客观美的更高境界,像是把创作当作谱曲,以从内里喷涌出的冲动与心性的本真,在画纸上奏响时代春天的交响乐,花团锦簇怒放着的生命喻意着国家的繁荣昌盛与民族的伟大复兴。郭怡的父亲郭味渠先生是我国近现代著名的花鸟画大家、教育家、美术理论家,从郭怡的画中可以显见在其父教导与影响下秉承家学、研习传统的文脉渊源,笔墨功夫十分扎实。有着中国传统艺术的思想与形式为依托,才谈得起当代水墨的现代性推进。郭怡借鉴和吸收了西方的色彩与构成,不遗余力地坚持将中国花鸟画推入现代性的轨道。在传统笔墨的依托下,画面一改传统中国花鸟画多由单一的主题思想约束下的视觉物象的传统组合,用局部物象的真实性与整体的装饰性保持一种有意味的张力关系,具有散点中心的空间样式的现代性特征;以色彩构成代替了随类赋彩,用色彩的变化刺激视觉,打破传统花鸟画中“水墨为上”、“以素为贵”的程式,从他的许多作品中我们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光的灿烂闪耀与现代生活的活力与生机。他的绘画重表现,重内在情感的抒发,深谙“无法至法”的道理,将其主观感受诉诸一切描绘,夸张、原始甚至是强有力的形式因素有机组合在一起,只为表现出他对时代强烈的热情和对大自然炽热的爱,明亮鲜活的色彩仿佛要画上爆出来。也许他的画法具有相当的挑战性,当色达到丰富之时,形也达到饱合,用色之大胆甚至有点像“撒野”,但恰恰是这山野的宏大气象与红花绿草朴素的热烈驱动了艺术本体的表现精神,“大花鸟”意识体现得更为淋漓尽致,使画作明显传达出了现代绘画的精神性。相比于前人花鸟画题材,郭怡比较关注大自然中不太为人注目的异花野果,歌颂大自然原生态野生花草强劲的生命力。他说“野草也是我的花园”。从他的作品中,我们总是可嗅到清新的泥土味道和野花芳香。其笔下的野花野草并非仅供文人赏玩的“玩意儿”,而是“入大麓而不迷”的颇具感染力与冲击力的主题性创作,力求从塑造民族的灵魂、提升民族的精神、激发民族创造力的角度去实现作品精神性的理想,映照出大自然的壮美和时代生活的繁荣,也体现出深厚民族文化积淀所勃发的大气象。

当代花鸟画正处于一个多元发展、不断探索的时期,也是一个有待建立创作和学术规范、表现人文关怀和人文精神的重要历史转折期,应该不遗余力地走向现代。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人的精神状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众的审美品位与需求也随之媾变。特别在当下,中国古典艺术向现代艺术形态转化是时代的要求,也是历史的必然。中国画的现代性脉络早于明代中晚期发韧,直至今天,这个巨大的历史课题仍然一直在碰撞、排斥、吸收、融合中进行。在这未完成的现代性探索中,当下花鸟画的现代转型依然面对一个问题:民族文化中优秀思想如何在现代语境下焕发时代精神,而在当代语境中处理好民族性和现代性的关系是明确发展路向的关键。时任国立艺专讲师的李可染先生曾提出“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此语时至今日仍觉铿锵有力,“功力”与“勇气”道出我们对于民族传统与现代转型的态度,其中似乎更重于对“勇气”的提倡。而郭怡花鸟画作品中在色彩与构成上的突破及其高扬的“大花鸟意识”堪为“勇气”之举,在时代观念与题材更新等方面都具有示范作用,有力地推动了当代花鸟画的现代转型,其实验性探索都已成为当下花鸟画现代性表述的重要标的。

一个国画家,不论他想怎么画,有一点是绕不过去的,就是必须对中国画艺术的核心精神与形式要素有深入了解并以之为创作根源。现在有一种观点是:中国画不存在危机问题,而是如何回应外来文化提出的新的体系性问题,也从一个方面反映出我们的民族自信心相比较上个世纪甚至新世纪之初更为坚实,我们已经能够清醒而理性地看待自身并处理东西方文化间的关系,其本义并非背离传统另起炉灶。然而,中国花鸟画的发展要从固有的思维方式与造型观里“打出来”也绝非易事。中国画既要“外师造化”,注重从自然对象中提炼,也须“中得心源”,升华出有特定意味的形式,这便形成中国画的一大特点,即类型化与范式化。中国画的核心艺术观——天人合一与物我两化——它的实现很大程度要藉类型化的方式来实现。类型化既便于进入相对保险和便利的状态来释放和疏导情绪,保证艺术品格,又使绘画思想和行为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千百年来,中国画从客观对象中提炼出具有代表性、符号化的语言和方法,即是 “意象”的思维方式与“写意”的造型观。打破即定的程式和规范,就会面临文化身份和文化品格缺失的极大危险;而精于沿袭又会流于文化品格的平庸,这也是国画家共同面临的两难之境,这在题材范围略显相对狭小的写意花鸟领域尤显突出。

当我们回首中国花鸟画的发展历程时不难发现,中国花鸟画史也是不断开拓、发展前人绘画观念、题材与技法的创新历程。五代的黄筌、徐熙,开启了中国写意和工笔花鸟画的先河,而宋人花鸟空前发展,取得大成就,在绘画中表现对生活的热情与理想,把自然属性与道德品格相联系,创作出大量不同风格的优秀作品。其中,华光、文同等文人墨客以梅、兰、竹、菊等为创作题材,开创绘画中的独特门类,为“文人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明人徐渭从根本上完成了水墨写意花鸟画变革,赋予作品强烈主观情感,直抒激荡难平之绪,磅礴奇崛、恣肆豪放,把写意花鸟推向强烈抒写内心情感的极高境界。清代八大山人、扬州八怪虽一脉相承,却各呈千秋。近现代吴昌硕将“篆书入画”,取材广泛、浑厚古拙;齐白石衰年变法,在前人基础上自立门户,从取材与技巧上融合了民间艺术与传统写意的精髓,开创“红花墨叶”一派;潘天寿、李苦禅、王雪涛等也均在前人基础上,又有创新,都为中国花鸟画的进一步发展贡献了力量。相比起近年来山水画在形式语言和观念上多样的探索,以及人物画真切地呼应现实生活在历史重大题材表现方式大显身手,花鸟画的发展总是显得有点停滞不前。在中国花鸟画发展的千余年历史积淀令其在创作内涵和外在形式两方面似乎都已达到发展的顶峰。想奏响时代强音,应该首先观念与题材上推陈出新。

绘画的精神性不能脱离时代精神,要彰显精神性就要做出新时代的新突破。在观念表达层面,文人小品抒发胸中逸气很容易落入前人表达一己私情的窠臼,不妨把目光投向和现代人生活息息相关的情境,投向礼赞生命、爱护生态家园、呼唤和平、倡导和谐这些当代的大事和未来的主题,在精神性的表达中注入时代的新气息,以新的主题、新的观念带动花鸟画的当代发展。在主题观念带动下,题材出新则是应有之义了。上世纪齐白石等大家合作的《和平颂》、潘天寿的《雁荡山花》、郭味渠的《惊雷》等作品都具代表性的典型意义,于传统花鸟的现代转型已经迈出积极的步伐。“艺术来源于生活”,只要画家能够热爱生活,善于于发现生活中的点滴变化,升华个中细微感受,一切题材都可以为我所用。不因袭陈旧题材并不意识着抛离传统题材,只要符合时代的审美标准和情感,结合时代审美特性酝酿新的意境,“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无论是描绘传统题材还是现代题材都能表现出对时代精神的感悟和新的艺术情趣。

近些年在各种全国性中国画大展中,我们欣喜地看到,中国花鸟画在继承传统的同时凸显了当代性的学术探索,产生了一批又一批优秀作品,涌现出一波又一波的新生力量。中国花鸟画作为一种民族文化的载体,他们表现的是当代中国的人文风貌与精神品格,呈现了中国画家在世界当代多元文化中的眼界与选择,这种当代性无疑站在了一个更高的当代世界文化的视点上。显然,新世纪中国花鸟画发展的取向,更带有国家文化战略的视角。中国花鸟画的推进与所体现的民族精神,便不仅仅是从它自身的发展脉络,也不仅仅是从借鉴、融合的路线,更多的是从塑造一个民族的灵魂、提升一个民族的精神、激发一个民族的创造力的角度去实现。

有人说,郭怡的画很漂亮、很气派,只是希望能多见一些笔墨;有人说,他的画重色彩、讲构成,只是希望不要离传统太远;还有人说,花鸟画搞主题性创作,一不留神就会走向媚俗、丢失性灵。但是,总要有人说,“可贵者胆,所要者魂”。对于传统、对于民族文化精神,我们要继承,要深入消化,而在如何使我们的民族文化在现代语境下重焕时代精神的践行方面,则更需要有胆有识,不能畏首畏脚、顾虑太多。我们应该看到,西方闹形式革命,从传统形态到现代形态,外来艺术确是起了很大作用。似乎西方画家就不存在像我们对文化身份那样的敏感和负累。经过一个世纪的变革,现代性、民族性的问题不再像几十年前那样困扰着我们。民族基因与生俱来;而对传统的高度依赖,因完满而封闭才是我们格外要纠正和反省的。“打进去”是前提,“打出来”才是关健。我们反对把民族性等同于某种模式的“伪传统”,也反对翻版西方的所谓的现代,我们的态度应该是:执著而自豪地“打进去”不可浮光掠影,勇敢而自信地“打出来”绝非喊喊口号。《易》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中国画的民族精神自有“知常求变”的哲学,这也恰是中国画薪火相传的根本。只要不断寻找新的推动力和注入新时代的元素,就能建立代表中国当代文化形象的现代中国画艺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在中国画范畴内的各種大胆选择与尝试,只要有益于花鸟画的创新与现代性转型,我们都应该鼓励和欢迎的。相信如果我们的时代如果能再多几个郭怡,当代中国花鸟画必将呈现一个令人振奋的新局面。

(贺 绚/《美术》杂志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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