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袁世凯“窃权”之历史必然性
2012-08-15李玉铭
李玉铭
(江苏师范大学,江苏 徐州 221116)
浅析袁世凯“窃权”之历史必然性
李玉铭
(江苏师范大学,江苏 徐州 221116)
对于民国初年临时大总统职位变更一事,我们不能简单的说成是孙中山拱手相送,更不能完全理解为袁世凯鼠窃狗盗,而冠之以“窃贼”“卖国贼”之骂名。在全体一致公举和亿众欢腾的背后,是那个时候历史的选择。
袁世凯;窃权;临时大总统;历史必然性
对于民国初年临时大总统职位变更一事,如果简单的说成是孙中山拱手相送,或完全理解为袁世凯鼠窃狗盗,而冠之以“窃贼”“卖国贼”之骂名,我们便陷入了历史惯性思维之中。“后人所了解的历史都是已经凝固而且再简单不过的既成事实,而某些既成事实的原型在凝固成历史之前,往往是错综复杂和变幻多端的”。[1]所以我们应以史为证,打破这些惯有的思维模式,了解袁世凯之所以能够取得政权的背后深层原因。
一 同盟会内部因素
1.同盟会内部的四分五裂。
作为民族资本主义初步发展和民族资产阶级独立登上政治舞台产物的同盟会,它的建立和扩大,对于1905年之后革命形势的发展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但其内部的分裂,不仅削弱了同盟会领导全国革命运动的职能,而且隐伏着它在革命初步胜利之后就趋向解体的危机。
由于社会根源、阶级根源和思想根源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同盟会在成立之初就表现出了其内部的不和谐。1905年7月同盟会成立前夕,华兴会内部即出现了关于联合问题的争论。在讨论关于同孙中山联合的问题上“陈天华‘则主以吾团体与之联合’,黄兴‘则主形式上入孙会,而精神上仍存吾团体’,刘揆一‘则主张不入孙会’。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最后‘遂以个人自由一言了结而罢’”。[2]1905年 7月 30日,在建立同盟会的筹备会上,又出现了关于会名和“平均地权”的争论,以至于后来的孙黄之间因国旗式样之争,章太炎同孙的交恶,宋教仁、陶成章同孙中山之间矛盾迭出等等,这一系列的不和谐因素直接导致了同盟会内部的四分五裂,从而也就大大削弱了原来并不强大的革命力量。
同盟会虽然在当时被称为“时代精英的集结体”,但正因为他们是当时时代的精英,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来自不同阶级和阶层的“精英”,因此,这些“精英”们对革命的认识便存在明显的分野,他们的思想仍然保持着原来所处阶级和阶层的宗派观念,而正是这种“宗派观念”不断对同盟会内部的革命团结,起着腐蚀和瓦解作用。
2.同盟会内部人士的支持。
武昌起义爆发后,由于对当时形势的发展事态估计不足,同盟会并没有能够及时组成一个统一的领导核心去领导全国革命运动。以至在武昌首义胜利各省逐渐独立时,对于革命后的未来却产生了茫然之情。“革命党人由于缺乏坚持长期艰苦的武装斗争的思想准备,很快把敦劝执掌清廷军政大权的袁世凯倒戈反正,作为争取全国革命成功的政治依托。为此,他们不惜予袁以民国大总统的高位。”[2]“项城赞成共和,则兵弭而中国可以不亡;项城若效忠清廷,则祸结而中国必无幸存。”[3]由此我们便可以看出,同盟会的精英们并不是把革命的成败系于千百万人的奋斗之中,而是系于袁世凯一人转向之举。只要袁世凯能答应推翻清廷,赞成共和,他们就可以做出任何妥协退让。
在孙中山得知武昌起义的消息后,还没入国门即致电《民立报》说:“今闻已有上海议会之组织,欣慰。总统自当推定黎君。闻黎有请推袁之说,合宜亦善。总之,随宜推定,但求早巩国基”。[4]当时被任命为“中华民国军政府总司令”的黄兴也致书袁世凯说:“明公之才能,高出兴等万万。以拿破仑、华盛顿之资格,出而建拿破仑、华盛顿之事功,直捣黄龙,灭此虏而朝食,非但湘、鄂人民戴明公为拿破仑、华盛顿,即南北各省当亦无有不拱手听命者。”[5]南北议和开始后,为了避免袁世凯像曾国藩替清室出力把太平天国搞垮那样来搞垮革命,黄兴与孙中山的主张不谋而合,都建议给他一个总统,从而化敌为友。因清廷开放党禁而出狱的汪精卫,更是极力鼓吹拥袁反正的论调。他以同盟会京津保支部长的身份压制北方革命党人的起义活动,并强迫党人随同他拥袁“以促成革命”。并且,他还以“民党代表”的名义向袁表示:“中国非共和不可,共和非公促成不可,且非公担任(总统)不可”。[6]
决定革命运动胜败的关键取决于斗争双方的力量对比,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阶级力量的配置并不利于民主革命的运动。这种严酷的现实,在当时南北对峙中得到了充分的显示。与手握军政大权并受到国外反动派积极支持的袁世凯相比,南方共和政府的处境十分困难。再加上同盟会内部一直不断的斗争与分裂,以孙中山为首的同盟会的“精英”们发出如此相同的呼声,与其说是由于他们的软弱性和妥协性所做出的错误选择,不如说是他们在充分认清了当时的社会情况下做出的明智之举。“在全体一致公举和亿众欢腾的背后,是那个时候历史的选择”。[7]
二 外部势力支持
1.立宪派对袁的支持。
作为资产阶级两翼之一的立宪派尽管也是辛亥革命同盟者之一,但他们参与革命的目的却与革命派有着本质的区别,资产阶级立宪派想要的是一种在社会稳定的条件下进行的温和的经济政治改革,建立的是君主立宪制。他们要求速开国会,希望清政府统治者实行货真价实的政治改革。但是他们却从根本上杜绝反清革命的发生,避免内乱和列强干涉。因为他们代表的是实业家的利益,他们最需要的是市场和社会的稳定。
武昌起义爆发后,各地资产阶级立宪派相继赞襄共和,但是,在他们当中只有极小部分是真心转向革命。对于立宪派由立宪转向赞襄共和,与其说是迫于革命爆发的无奈,不如说是他们对清政府的腐败统治之无奈。求护矿权路权无效,求保国体也无效,甚至求速开国会也无效,让他们发出了如果再不求变,国家个人将走向绝路的呐喊。
失去了一个安定的力量,必须找出另一个安定的力量,这是立宪派在革命爆发后发出的呼声,尽管他们转向革命赞襄共和,但革命党并不是他们想要的新起来的安定力量,此时,他们的目光已经转向准备再度出山的袁世凯,他们一致认为只有拥护袁氏,大局才可以收拾。武昌起义前,张骞就曾前往彰德拜访袁世凯,表示支持其登台,袁世凯亦把自己未来寄托在张的身上。袁对张说:“有朝一天……世凯出山,我一切当遵从民意而行,也就是说,遵从你的意旨而行……并且要求你同我合作”。[8]立宪派中的保守势力,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海外立宪派,也在革命风浪中实行从保皇到拥袁的策略转变,准备执行“和袁慰革,逼满服汉”的大方针,“收卷君主立宪的旧帜,……与国内立宪派、旧官僚和失节革命党人一起,拥袁以消弭革命”。[2]
2.帝国主义抑孙拥袁。
武昌起义后,面对不断高涨的反革命情绪,西方列强在权衡他们已在华建立起来的现实利益之后而采取了保持中立和观望的态度,从而不愿再往前跨出一步。但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却出于对列强的畏葸和幻想,并为了向列强们证明他们所进行的是有“秩序的革命”,以此希望得到列强的宽容和同情,从而,再三申明无意触犯帝国主义列强的既得侵华利益,并禁止人民开展任何形式的反帝斗争,遗憾的是孙中山和临时政府这种在外交上的退让,不仅没有换来列强的同情与帮助,反而给中外反动势力在政治、军事上破坏革命提供了可乘之机。
帝国主义列强之所以没有被革命党人的诚意所诱惑,是因为他们很清楚任何从事争取民族民主、独立的革命活动不可避免的会撼动他们在中国甚至在东方的殖民统治。“满廷如能保存,则彼等在中国垄断之位置,将日益巩固;倘使少年共和党胜利,则新政府将起而自使保障其权利,列强不能为所欲为,如满廷奄奄一息之时矣。”[3]当时的日本驻华公使伊集院也增强调,列强必须对中国革命运动“加以抑制”,“若坐视其实现共和制度,则将一发不知自制。”“其结果,必然是排外思潮更加泛滥,以致掀起收回权利之狂潮,动辄与外国人作对,必使外国之处境较前更加困难数倍。”[9]因此,不管革命党人做出何种让步,帝国主义列强对具有资产阶级共和国政权性质的南京临时政府的仇视之情,并千方百计把它扼杀在摇篮之中的态度不会改变。
在孙中山与袁世凯之间,立宪派选择了后者,帝国主义基于他们对南北形势的判断以及他们在中国建立起来的现实利益,同样也选择了后者。在他们眼中,支持袁世凯比承认孙中山更有利。当时伦敦每日电报新闻专电对袁之评价如是说:“现时孙之劲敌为袁,于大局最有希望,而得操最后之胜利,以底定中国者,亦惟袁一人而已。”[3]并且“是中国人民中最受信任的代表”相比之下孙中山在他们眼中则是:“不知军事,就任以来,破为人所反对,决不能与各省革命党连合无间”,[3]只是“来自广东省的地方性政治人物,并不是受大家支持的全国性领袖人才”。[1]对于如何才能承认新成立的中华民国,西方列强的条件是,只有在袁世凯解决“南北争端”之后。然而,这实际上是在胁迫革命党人把国家政权拱手让给袁世凯以换取列强对中国共和政体的承认。对于袁世凯的“能力”,西方列强纵然有言过其实和吹嘘之意,但是其目的无非是帮助自己新选择的代理人上台,以重新稳定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统治秩序和列强的侵华权益。
三 结语
历史是复杂的,是因为我们不能透过历史政治斗争的云雾,从先驱者那筚路蓝缕的历史斗争中来寻求历史前进的足迹。对于民国初年的这场权力之争,我们不能简单的说成是孙中山拱手相送,更不能完全归之为袁世凯的鼠窃狗盗。我们只能说是在那个历史政治斗争的云雾背后是那个时代历史的选择。至于后来袁世凯搞独裁,开历史之倒车,泡制洪宪帝制无疑是历史的罪人,但那也是另外一回事了。在袁沦为历史罪人前,他那段有功于辛亥革命的历史,我们应当给予客观的评价。“历史科学那扬善击恶的社会道德功能不应靠任意剪裁历史来体现,而应当通过公正地评价一切过去的人和事展现出来,在历史评价标准面前人人平等”[1]。
[1]郭世佑.辛亥革命的历史条件与历史结局再认识[J].清史研究,1995(3).
[2]章开沅,林增平.辛亥革命运动史稿[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88:90-363.
[3]中国是学会.近代史资料丛刊 :辛亥革命(八)[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106,508.
[4]民立报:1911-11-17.
[5]致袁世凯书(1911年11月9日)[A].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编.黄兴集[C].北京:中华书局,1981:82.
[6]张国淦.辛亥革命史料[M].上海:龙门联合书局,1958:115.
[7]陈旭麓.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350.
[8]刘厚生.张謇传记[M].上海:上海书局,1985:181-182.
[9]邹念之(译).日本外交文书选择—关于辛亥革命[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306.
Historical Inevitability Analysis of Yuan Shikai’S Theft of Power Event
Li Yuming
For the change of the president happened in the early years of the Republic,it is neither regard as the handing the power by president SunZhongshan,nor the theft of power by YuanShikai.YuanShikai is also not seen as a thief.The event should be understood as a historical inevitability of the Chinese social development at that time.
YuanShikai;theft of power;interim president;historical inevitability
K25
A
1672-6758(2012)10-0137-2
李玉铭,在读硕士,江苏师范大学。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
Class No.:K25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