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X”词块化现象再分析

赵爱萍

（浙江水利水电专科学校国际教育交流学院，浙江杭州 310018）

由最初的“她时代”衍生的“她X”词块化现象悄然出现，被用作新闻报刊的标题，例如:“她世纪”把握“她营销”;英拉:“她”世界的新鲜人［1］。她势力 —— 国际政坛上的“女当家”［2］。“她X”主要适用于经济、政治领域，由抽象概念扩展到具体事物。“她X”词块以其独特的语义内涵及语用价值为大众所喜爱，并由此在语言中走红。为使“她X”词块化现象的研究再深入一个层次，本文在原研究的基础上对“她X”词块从语义、语用、认知及心理等方面进行更为深入的分析和探讨。

一、“她X”的语言学视角

“她X”词块中的“她”是如何被翻新又怎么在不失正统释意的同时创造出新意的呢?

(一)“她X”的构词及其结构解析

一般来说，代词的构词能力很差，几乎不能直接与其他词语搭配组合，但“她”却与众不同，“她X”词块一流行就突破了这个禁区并表现出了极强的能产性。“她”与“X”直接组块结合，从内部结构看，是“修饰语+中心语”的传统构词方式，其结构紧凑、简洁，表达上更直接。从整体上看，“她X”词块是名词性的，主要用作主语、宾语和定语。凡是能使女性所为的事情都可以填充模槽“X”，形成“她X”结构。“她”和“经济”等构成的偏正结构，往往是中式主谓短语。“她”作为一个标记成分(而非“她的”)代表女性整个群体。在“她X”词块结构中激活了“她”这个单数名词的集合义，即是说“她X”中的“她”是与“她的”表层形式一致而深层结构迥异的同形异义。“她”在这个语模中得到强化和彰显，“她”不仅是结构重心，也是语义重心，“她”起修饰“X”的作用。“她”与其传统意义大相径庭，反映了新时期人们关注的女性群体的特点，承载着语言使用者的创造。从音节的角度看，“她X”类的名词以“她”为共同核心语义，符合汉语传统的以双音节为主的构词特点，并逐渐趋于多音节化，如:消费她视角。这是旧有用法中所没有的，并给“她系列”的发展提供了可以仿拟和类推的可能。

(二)“她X”的语义内涵、语义特征、语义泛化

吕叔湘先生认为:词的组合变化乃语言魅力所在。可以说“她”只有和“X”组合才具有复数含义，二者结合不仅新义徒出，填补了语言中的词汇空缺，形成“她”在“她X”词块中的语言变异(单数→复数)，“她”形式上没有变化，但意义上却发生了变化。同时强化了“数”的变化引起的“新奇”效果。“词义的演变是指词的形式不变，而意义发生了变化［3］(叶蜚声，徐通锵2005)。”“她X”词块中原来代词的一定语义滞留，并衍生出新的语义。“她”突破了原属的单数范畴被赋予新的复数含义，其中包含语义的冲突和偏离。人们激活心理图式，将“她”联想激活为复数——女性整体，浓缩为“她”，与“X”结合后其复数特点被凸现出来。加之“她”与“她们”的意义本来就有紧密的内在联系，既免去了对语言形式的改造又进行了语义创新、增值。正所谓:源义作为载体，去激活目标义，从而突显目标义，使语言表达更准确、更到位、更有表现力。在这种同构类推中，可以找到共同的语义要素——“她”，以单复数之间的替代关系，注入新的解释，确定了语言操作者意欲表达的语义。这种语素别解变化的是语义内容，不变的是语言结构。“她”与“X”结合后，具有主导作用，也由此具有了搭配能力，尽管“她X”看似不符合语法，显得另类，却能引导接受者注意其中的特殊含义。“语言表达的新颖需要直接促成变异，语言变异后折射出的不仅仅是深刻的社会变异，而是人们认识的变化和概念化方法，…［4］(王寅2011)”。从词语搭配角度讲，“她经济”中“她”与“经济”的搭配具有新奇性、联想性和意象性，隐约地表现了人们的主观感受，还有动态的语义特征，例如由“她经济”联想到每逢节假日特别是年底的商场“血拼”大战场景。词语间的语义联想，形象地再现了即时场面;这既是一种突破常规的语言创新也是作者有意超越规范的一种语言创造。从感情色彩方面，“她X”始终具有褒义的语用效应，表达出人们对女性的赞叹与关爱。人们不断创造具有新语义的“她X”，而且呈现明显的语义泛化趋势，使“她X”具有很强的能产性 。此外，“她X”词块赋予了旧词(她)特定的别解义，既有从语言常规用法脱离出来的变异表达，也有从创新变异到逐渐的习语化、常规化过程。

(三)“她X”的修辞及语用功能

“她”的本义与当下“她X”中“她”的扩展义并不匹配，这一刻意制造的不匹配与其固有义并不冲突，强化语义联系和语用内涵的同时进行了语义增值(由个体到整体)。这种语言改变不仅满足语义表达的需要，还能产生特殊的修辞效果。“她”属特征借代，指的是全体女性。以“她”这个特定方式组词也说明了一定的修辞形式总是为一定的表达内容服务的。“她X”将其隐含意固化在“她”这个主体上，如用“她们”则弱化了固有的修辞效果，“她们的经济”抑或“女性经济”都无法将“她X”的特殊语义表达出来。用一个“她X”言简意赅地称谓一个群体行为，强调整个女性群体对社会的影响力再准确不过了。在社会生活的诱使性推理机制作用下“她X”语言现象不断涌现，它不仅没有给人们带来认知负担，反而会被欣然接受、传播和使用，几乎在所有语境中具有积极意义。“她X”结构上新颖别致，语义上丰富扩展，侧重表现人们的主观情感，贴切地表达了独特的语言感觉和细微的语用差异，也使抽象的事物具有较强的感染力，是语言使用方式的一种改变，也是语用灵活性的表现。

“她X”族词具有以下修辞特点:

1.借代:借部分代整体。

2.仿拟:人们以仿拟的形式创造出大量的“她X”词块。

3.拟人:如:“她经济”正如火如荼并大踏步地向我们走来。

4.移就:“她经济”以其独特的意象，认知思维作用等描写事物，如:一般是商品经济，把“经济”前面的修饰语改称“她”，是一种移就运用转借修饰的手法。

二、“她X”的产生及运用机制

“她X”词块化现象的产生缘于女性在当今社会中的角色，揭示了隐藏在语言文字背后女性社会地位的提升。“她”以迥然相异的性别特色和张扬的反传统行为使男性占主导的各个领域呈现出多元化和丰富性特征…［5］(时颖2011)。有时，“她X”词块视具体语境还可以隐含地传递说话者的各种态度和情感，说明了语言的推理机制和人们认知心理的作用。“她X”词块现象说明人们在不断地改造语言，动态地、突破常规地使用语言。“她X”借着流行风及其褒义内涵悄然亮相并顺利地流行起来，很快就演变为一个流行格式，甚至一种流行现象。类词缀化的动因在于框填，正是由于大量套用、模仿使得进入“她X”这一框填模式的可变成分“X”的范围越来越广，认知语言学中，凸显(salience)就是对语言传达信息的取舍和安排［6］(申智奇2011)。“她X”的衍生和复制，是“仿拟、类推”这种人类的认知思维在起作用。它打破用词常规，体现了思维的创新与突破。“她X”在流行的过程中，还产生了不少“变体”和创新用法。“她经济”引发的可预测的语言现象主要有两种:1.她X:“她现象”等。2.X经济:以“她经济”作为触发点逆向生成“他经济”，形成反源奇特联想。如:父亲节到来时，不少商家都采取多种方式来挖掘“他经济”的新商机。

三、“她X”的流行及语用心理

流行语是指在一定时期的某语言社区内，反映社会热点和社会心态，具有民间性、可复制性、传染性和变异性的新生语言单位［7］(崔蓬克2012)。那么，导致这个相对陌生的“她X”词块化现象产生的诱因和使用流行机制是什么?“她X”的形成既有社会原因，心理原因，也有语用原因。其社会动因在于时下的社会心理(女性地位的提高)，其心理动因在于新奇、陌生化效果、语言经济，简洁便捷等。根据心理语言学理论，在特定情况下，语言能够运用某种特殊形式来表达心理上具有显要性的核心意义，以把受话者的注意力引向和集中到句子的某些成份上来［8］(王惠昭2007)。“她X”词块语用动因在于用经济方式表达交际意图。从语言经济性来看，就因超出常规而新颖别致，满足了人们在词语使用上的求异求新的心理特点。将认知能力语用化，满足了社会语用的需要，折射了社会和情感因素。“她X”语言现象适应迅速变化的社会生活的表达需要，符合现代人突显有利特例的心理特点，体现了语言使用者想找到贴切更富表现力词语的渴望与趋婺，同时说明语言在使用中会产生新的语义辐射和修辞效果。“无论是何种语言旧词新用都会提高现存词汇的使用效率，增强语言的内涵，丰富语言的表达形式［9］(程同春2007)”。

需要指出的是，尽管本研究从多角度分析了“她X”语言现象，例举了一些“她X”词块化现象及其语义变化、语用功能、情感功能等，但还不足以反映“她X”实际语言运用的全貌。

［1］潘虹.英拉:“她”世界的新鲜人［N］.钱江晚报，2011－07－11(C1－3).

［2］钟卉.她势力 —— 国际政坛上的“女当家”［N］.钱江晚报，2011－07－11(C3).

［3］叶蜚声，徐通锵.语言纲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4］王寅.“新被字构式”的词汇压制解析——对“被自愿”一类新表达的认知构式语法研究［J］.外国语，2011(3):13－20.

［5］时颖.“她时代”魅力消费透视与法律约束［J］.人民论坛，2011(5):168－169.

［6］申智奇.新型“被”子结构的认知语用解读［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1(2):20－23.

［7］崔蓬克.当代汉语流行语概念的再界定［J］.当代修辞学，2012(2):27－31.

［8］王惠昭.英语尾句及其修辞效果研究［J］.湖南涉外经济学院学报，2007(4):47－50.

［9］程同春.英语移就的认知研究［J］.中国外语，2007(1):3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