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谈敦煌文献学研究的概貌与展望

2012-08-15朱国祥

关键词:敦煌学文献学敦煌

朱国祥

(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北京 100081)

谈敦煌文献学研究的概貌与展望

朱国祥

(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北京 100081)

对敦煌文献学等有关概念进行了厘定,宏观介绍了敦煌洞窟出土的文献,对敦煌文献研究的历史作了简要回顾。就敦煌文献研究在新时期做了展望,研究的重点要侧重于编纂敦煌文献的总目录、敦煌文献数字化与网络化。

敦煌文献;回顾;数字化

一、敦煌、敦煌文献学与敦煌学

1.几个概念厘清

汉语“敦煌”一词,开始见于《史记·大宛列传》中张骞给汉武帝的报告,说“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关于“敦煌”二字的解释,众说纷纭。日本学者藤田丰八考证说,敦煌可能是都货罗Tokhara译音,而都货罗也就是当时居住在敦煌、祁连间的月氏族。还有人认为是古代吐火罗人的简译,说吐火罗人在《山海经》中译为“敦薨”,由此推论敦煌在汉代以前可能是“敦薨”。东汉应劭解释道:“敦,大也。煌,盛也。”

首先区分两个概念: “文物”与“文献”。文物指“历史遗留下来的在文化发展史上有价值的东西,如建筑、碑刻、工具、武器、生活器皿和各种艺术品”。而本文讨论对象是敦煌洞窟出土的文献。本文“敦煌文献”是指敦煌洞窟出土的用文字表述的、具有历史价值和科学价值的图书资料。1983年制定国家标准《文献著录总则》给“文献”下的定义是:“记录有知识的一切载体。”而国家标准的定义范围远远大于我们本文中要所讨论的狭义的“文献”这一概念。这里首先要明确的是洞窟出土的文献,不包括洞窟出土的工艺美术品之类。由此可推出:敦煌文献学外延远比敦煌学要小,它不等于敦煌学。“敦煌学”一词由史学家陈寅恪1930年提出,当时的含义主要指整理和研究敦煌发现的文献资料 (敦煌遗书)。而敦煌学是一门以敦煌石窟艺术、敦煌藏经洞出土文物、敦煌其他遗留文化和相关史料为研究对象的综合性学科。它是研究、发掘、整理和保护中国敦煌地区文物、文献的综合性学科。

2.敦煌洞窟出土文献概况

目前,比较公认的藏经洞出土文物是王圆禄道士于1900年发现的。藏经洞出土文物是第17窟,是附属第16窟的小窟,位于16窟甬道北侧壁内。关于藏经洞封闭之谜,主要有以下观点:(1)宋初避西夏之乱说,因不见西夏文写本,故提出是惧怕西夏侵袭而藏之。 (2)废弃说。藏经洞所藏多为残卷短篇,过时作废文书,以无整部所藏和珍贵物品为依据,方广锠认为所藏物对当时的僧侣大众来说已经失去了价值,故废弃于此。(3)书库改造说,大约在公元1000年左右,折叶氏刊本经卷流行,故将原来使用不便的卷轴式经卷等一并封闭此窟。我们从以下几个方面对敦煌文献作个大致的了解。

(1)从收藏国家与数量看:据一些学者研究统计,英藏敦煌文书14000件,法国藏3700件,俄藏18790件。据方广锠先生的统计,日本及其他各国散藏敦煌汉文遗书为5000件。中国国家图书馆藏16000号。国内散藏敦煌文献已经公布了2556号。方广锠历年调查所得,世界汉文敦煌遗书总数大约为58000号。总之,已经公布的敦煌文献的总数为:汉文约57490号/件,藏文9574号/件,其他文字约588号/件。

(2)从制作方式上看:敦煌文献多数为手写本,也有极少量雕版印刷品和拓本、刻本。

(3)从时间跨度上看:敦煌文献主要是记录我国11世纪以前 (主要是5世纪至10世纪)的历史,它始于晋代,历经六朝,盛于隋唐,终于五代宋初,历时600—700年跨度。

(4)从文字载体上:敦煌文献分为汉字与非汉字文献。而非汉文字文献主要是少数民族文字文献,如古藏文、回鹘文、于阗文、西夏文、粟特文、梵文、突厥文、康居文、希伯来文、龟兹文 (乙种吐火罗文)、焉耆文 (甲种吐火罗文)、摩尼文等多种文献。其中少数民族中的藏文文献居多。

(5)从内容看:宗教类占95%,主要是汉文写本的佛教文献。此外,其他宗教有道教文献、摩尼教文献、景教文献等。非佛典文献虽仅占5%,但内容相当广泛——儒家典籍、文学资料 (诗歌、变文、歌词、话本小说、俗赋与词文)、政府和寺院档案、民间契约和社邑文书、历史与古地理资料 (历史类是有关唐末五代归义军的资料,而古地理文书有地区性的残地志与全国性地志等)、科学技术资料 (有天文方面的历日、星图等;物理方面有计量学与力学;化学方面有冶炼、炼丹术;数学方面有算术;医学方面有医学书籍、针灸、本草等。)此外,还有造纸、印刷、纺织、酿酒、制糖等技术资料。

(6)从文献研究的意义看:通过这些珍贵的第一手材料,我们可以探究这些文献所涉及的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并能研究魏晋至唐宋时代的社会、经济、宗教、文化等内容。传世的许多古书一般是以反映社会上层人士、帝王将相的历史,而敦煌文献更真切地展示了普通百姓的生活面貌。因此,这些文献是我们研究中古时期社会各阶层社会文化生活的最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二、敦煌文献研究的简要回顾

自敦煌文献出土以来,敦煌学研究成为一门国际性的学科,且是一门显学。一百多年,全世界不同国别、不同时代与不同语种的学者对敦煌学进行了很多卓有成效的研究。下面就敦煌文献学研究所走过的历程进行一些概貌性梳理。

1.敦煌文献研究的历史

其中二分法、三分法尤为典型。张涌泉是“二分法”主要代表,他在《敦煌文献整理:百年行与思》一文中以“文革”为界,分为第一、第二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其代表人物和著作大致有:罗振玉等人抄录的敦煌文献如《敦煌石室真迹录》、《敦煌石室遗书》等;罗振玉还编成《石室秘宝》、《佚籍丛残初编》、《鸣沙石室佚书》等;陈寅恪撰《秦妇吟校笺》;王重民编《敦煌曲子词集》;周绍良编《敦煌变文汇录》;任二北撰《敦煌曲校录》;姜亮夫编《瀛涯敦煌韵辑》;王重民、向达等编《敦煌变文集》;潘重规撰《唐写本文心雕龙残本合校》等。第二阶段是“文革”结束后,我国的敦煌学研究也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1981至1986年,黄永武据缩微胶卷编纂的《敦煌宝藏》出版发行。稍后,《英藏敦煌文献》、《俄藏敦煌文献》、《法藏敦煌西域文献》、 《天津艺术博物馆藏敦煌文献》、《甘肃藏敦煌文献》、《国家图书馆藏敦煌遗书》等采用先进技术重拍、精印的敦煌文献版本陆续在国内推出。20世纪末,江苏古籍出版社推出《敦煌文献分类录校丛刊》,包括邓文宽《敦煌天文历法文献辑校》,方广锠《敦煌佛教经录辑校》,周绍良、张涌泉、黄征《敦煌变文讲经文因缘辑校》,邓文宽、荣新江《敦煌本禅籍录校》等。

郝春文是“三分法”主要代表人物。他在《历史研究》(1998年1期)上撰文指出:第一阶 (1909—1949年建国前);第二阶段 (1949—1976年“文革”结束);第三阶段是以“文革”后至今。王重民《敦煌古籍叙录》对以往有关敦煌古籍的研究成果进行了整理和汇编。第二阶段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港台学者成为研究敦煌历史文献的重要力量。“文革”期间,大陆的敦煌学研究基本陷于停顿,而港台学者研究成果引人注目。第三阶段,学术界利用敦煌文献的条件得到进一步改善。一些重要成果陆续推出:黄永武编纂的《敦煌宝藏》将英、法和北图 (现国家图书馆)公布的缩微胶卷影印成书。现已出版的有四川人民出版社的《英藏敦煌文献》;上海古籍出版社有《上海博物馆藏敦煌吐鲁番文献》、《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敦煌文献》、 《俄藏敦煌文献》、《法藏敦煌西域文献》和《天津艺术博物馆藏敦煌文献》等。

敦煌文献研究应以史为镜。不同学者对敦煌文献研究作了历史分期,这种分期清晰、明了,很有必要。一方面,一般读者宏观上对敦煌文献学研究有个概貌性的了解;另一方面,后来人要研究敦煌文献则避免了前人的重复性劳动。

2.学者们对民族语种文献的研究

以下简要略举一些学者对非汉文敦煌文献研究的情况。

藏文方面研究:黄文焕先生发表的《河西吐蕃文书简述》(《文物》1978年第12期)一文。这篇开风气之先的成果引起了我国学界对敦煌古藏文文献的广泛重视。王尧等在研究敦煌藏文文献方面有一系列有价值的论文。

粟特文方面研究:黄振华撰《粟特文及其文献》(《中国史研究动态》1981年第9期)一文。近期,荣新江、冯培红分别撰文探讨了敦煌归义军统治者曹氏家族的族源,提出他们应为粟特后裔的说法。郑炳林关于粟特人多有研究。彭金章、沙武田《试论敦煌莫高窟北区出土的波斯银币与西夏钱币》 (《文物》1998年第10期),认为它的出土应与粟特人在当地的活动有关。

回鹘文方面研究:国内关于此研究主要是中央民族大学的耿世民、张铁山等著名教授。国外主要是日本学者森安孝夫、法国学者哈密顿等人。

西夏文方面研究:这里需要专门提及的是敦煌研究院刘玉权研究员对敦煌西夏石窟壁画的长期研究。

最近,以彭金章为首的敦煌研究人员对敦煌莫高窟北区的考古发掘,又出土了新的敦煌文献。莫高窟北区洞窟考古新发现的多种少数民族文献,其意义极为重大,而且北区文献包括了西夏文、回鹘文、藏文、梵文、蒙古文、八思巴文、叙利亚文、婆罗迷文等。可惜的是:目前还有一些语种的敦煌文献的研究无人问津。

3.港台与外国的敦煌文献研究

港台对敦煌文献研究的代表人物与著作是:潘重规主编的《国立中央图书馆藏敦煌卷子》(全6册)、饶宗颐的《论敦煌陷于吐蕃之年代》。

国外敦煌学以法国和日本处于领先地位。

法国:早期敦煌学家是沙畹 (1865-1918)、伯希和 (1878-1945)、马伯乐 (1883-1954)。1919年伯希和完成他带走的敦煌文献目录,并编著《敦煌经卷图录》和《敦煌石窟图录》。法国敦煌学的代表是戴密微,他的研究侧重敦煌佛学,并涉及变文俗讲。

日本:内藤虎次郎于1909年在《朝日新闻》登出了《敦煌石室发见物》一文,被视为日本敦煌学第一篇历史性文献。1953年成立以石滨纯太郎为首的西域研究会,整理研究大谷瑞光新疆探察队留下的文献,成果是《西域文化研究》。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日本学者池田温的《中国古代籍帐研究》和山本达郎主编的《敦煌吐鲁番社会经济文书》第一、二辑先后出版。80年代出版的《讲座敦煌》13卷本著作集,是日本敦煌学界研究成果的集体展示。

苏联:从50年代开始有组织地研究敦煌文献,60年代出版《亚洲民族研究所所藏敦煌汉文写本注记目录》(2卷),主要敦煌学家是孟什科夫和丘古耶夫斯基。

美国:敦煌学的代表是梅维恒,他致力于敦煌变文研究,出版了《唐代变文:佛教对产生中国通俗小说和戏剧的贡献》等专著。

通过以上简要的历史回顾,我们可以看出前贤和时杰在敦煌学上的研究成果斐然,但我们也看出一些存在的问题:笔者赞同张涌泉先生曾提出敦煌文献整理之不足的三个方面——即整体关照不够、校录失误较多 (王重民、向达、启功等六位大师级学者校录的《敦煌变文集》,自1957年出版以后,有关的商榷论文竟达两百多篇)、专题整理范围偏窄等。另外,我们还可以看出:不同语种文献研究不均衡。敦煌汉文文献研究成果与研究人数远多于一些少数民族文献。国内学者对少数民族文献成果不够多,还有一些少数民族文献至今还无人研究,民族文献的研究甚为薄弱。研究者研究的内容与方向不均衡。研究者注意力多集中在民族源流与周边民族关系等问题,而对经济、文化、宗教等方面少有问津。研究者的知识结构不够全面,且条块分割严重。民族史研究与语言文字的研究常常是脱节的,研究历史者大多不懂少数民族的语言文字;而研究其语言文字者,则不从事于历史的研究。总之,我们应对敦煌民族文献要进行多角度、多层次、多学科的综合研究。

三、敦煌文献研究在新时期的展望

很多有识之士对敦煌文献的研究趋势进行了构思与谋划,很多学者也取得很多成果。笔者怀陋见有以下想法。

第一,编纂一部有关敦煌学与敦煌文献学的历史。敦煌出土文献学自重见天日那一刻时,研究者与著作、论文等多之又多,以史为鉴,可以让研究者少走弯路。这部简史应包括宏观上的历史、分学科研究成果的历史、分语种研究的历史等,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一个想进入敦煌殿堂的研究者有了宏观上把握与了解。当然,编纂一部有关敦煌学与敦煌文献学的简史与编纂一个总目录是有交叉的。

第二,敦煌出土文献应编纂一个总目录。至今为止,敦煌学界还没有这样一个总目录。这个目录要全面,囊括全世界所有的敦煌文献资料。当然这项工作难度很多,这需要不同国家、不同收藏机构密切配合与支持方能实现。由于敦煌遗书散藏在世界各地,给研究者带来许多不便。因为毕竟不是任何一个学者都有条件跑遍世界去查询、阅览这些敦煌遗书。目前,各国学者已经对敦煌遗书作了大量的编目工作。

第三,敦煌文献数字化、网络化。荣新江曾说过,使敦煌文献电子化并制成电子版的敦煌文献合集。对于绝大多数的研究者来说,根本不可能亲自阅读敦煌文献。而数字化敦煌文献则能弥补这样的缺憾。敦煌文献网络化。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普及与扩大,文献资源的数字化程度已经成为各国信息水平的标志,敦煌文献数字化是以计算机为核心的电子信息技术和相关高新技术产品为敦煌文献转移方式和再生技术展现了空间,这使得敦煌文献研究进入了新的天地。可喜的是:2001年3月7日中英双方签订了合作谅解备忘录,中国国家图书馆与英国国家图书馆开始了为期五年的IDP项目合作。这个项目的目的就是通过数字化、网络化技术将敦煌文献的编目数据和手稿图像按统一的标准和格式整合成数据库放在互联网上无偿地供研究人员使用。

但是,数字化技术开发利用敦煌文献也面临几个问题。首先,数字化的统筹规划问题。这项工作要纳入整体规划,通过数字化有利于其传播与普及,促进敦煌文献资源的开发与利用。其次,标准化与规范化问题。这是计算机对数据处理的严密性和准确性所决定的。如果没有规范化和标准化,产生的数据会有失误。数据库最大的特点是数据可以交换、连接、传递。数据库的规范化和标准化,可以加速信息网络建设,实现各个体、各单位、国际间信息的交换和共享。再次,网络技术与敦煌文献资源共享,这有利于文献管理使用的工作效率。网络化是信息时代的主要特征,同时也是提供一个快捷的交互平台。

总之,数字化技术为敦煌文献的抢救和保护创造了优越的条件,这也为研究者提供了更广阔的舞台。

[1]胡同庆,罗华庆.敦煌学入门[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94.

[2]郭英德,于雪棠.中国古典文献学的理论与方法[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3]朱崇先.中国少数民族古典文献学[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5.

[4]李正宇.敦煌学导轮[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8.

Giving a Retrospect and Prospect of Researches on Dunhuang’s Documents

ZHU Guo-xiang
(Minority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Department 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China)

I gave a definition of Dunhuang’s documents and generally introduced the relevant concepts in the Dunhuang’s documents.Then I had to give a retrospect briefly on Dunhuang’s documents’studies.In the new period,We should focus on studing in three directions:compiling brief history and overall catalogs of Dunhuang’s documents,having digitalization and networking..and sharing common resources.

Dunhuang’s documents;retrospect;digitalization.

H02

A

2095-0292(2012)02-0078-04

2011-10-19

朱国祥,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献学 (侧重西域)。

[责任编辑 张 峰]

猜你喜欢

敦煌学文献学敦煌
古代敦煌人吃什么
东方朔散文赋《答客难》的文献学解读
古代敦煌人吃什么
项楚先生与川大敦煌学研究
百余年来敦煌学成就的全面总结
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2019 年上半年第二次硕士学位论文答辩
亮丽的敦煌
绝世敦煌
“夏译汉籍”的文献学价值
《伤科汇纂》文献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