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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展馆与欲望迷宫——论20世纪90年代末的 “新潮写作”

2012-08-15

长江师范学院学报 2012年11期
关键词:时尚化女作家时尚

李 平

(保险职业学院,湖南 长沙 410114)

20世纪90年代末期,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中国社会逐步进入深刻的转型期——物质上丰富化、文化上多元化、思想上开放化、精神上迷惘化。转型期一系列重大变化给民众心灵带来的变化,在这段时间也逐渐渗透进了文学领域,成为文学表达的重要内涵和外部特征。以卫慧、棉棉的创作引发的所谓 “新潮写作现象”(也有“身体写作”、“70后作家群体”、“美女作家”等称呼)给中国的文学界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并且逐步蔓延到了大学校园甚至整个社会。

正如有的评论者指出的那样,卫慧、棉棉等“用很直白的方式描述当今社会中一个个失却自我的底层中产分子青年,在他们的人性中,纯洁的、糜烂的、现实的、浪漫的、世俗的、自私的等等色彩混杂在一起却不能融合,象是一盆令人作呕的泔水,但却不能否认其中单一成分的完整。事实上,这种人性在这个社会并不少见。社会体制的突然改变,让大多数人无法适应但却不得不适应,人类千百年来的演化已足以应付这种突然的变化,但在内心深处,却又互相矛盾与抵制,这造就了一大批迷失的人群。”[1]在信仰被逐渐淡化、遗忘的时代里,这批所谓的 “迷失的一代”追逐时尚新潮,追逐物质欲望,成为一种普遍流行的社会现象,而其中的部分人成为作家,用文字描述了属于他们的时代病象和心灵痛楚。

前卫年代的青年表达:狂欢中的时尚展馆

时尚化写作一直是1990年以来中国文坛十分活跃的文学潮流,这种文学潮流与1980年以来具有人文精神追求和现实责任感的文学有诸多不同。一批作家在现代商业社会的时尚舞台上尽情展现现代青年们对于时尚的追求和理解。时尚化写作很好地把握了当下社会的普遍情绪,将时尚作为其作品中最重要的内容建构和表达核心。

20世纪80年代文学以强烈的忧患意识和文学创新精神为特征,作家的写作行为不仅是个人行为,也同样是一种集体书写行为。那个时代的作家把文学当作是一项非常崇高的事业,以人民的代言人自居,操持 “五四”以来就在中国现代文学传统中占据高地的启蒙话语,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革文学、寻根文学等文学思潮都是这种启蒙话语的具体体现。

但是,8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中国政治大环境和文学氛围的变化,文学的写作姿态和方式发生了重大变化,开始慢慢地走向个人化。这些个人化的写作风格与主导意识形态立场是极不协调的。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期,王朔一系列京味十足的、带着油滑意味的作品在文坛风行一时,已经露出了时尚化写作的端倪。王朔的笔触几乎全都聚焦于市场化大潮中的个体户或其他城市平民 (如待业青年、无业游民等社会阶层的生存状态和命运遭际)。王朔的写作立场与80年代大多数作家相比已经开始走向民间。他采取非知识分子化的民间话语和叙事模式,试图要表现现代都市生活的本来面目,将真实、现场感充分地融入小说文本,普通市民的边缘性存在状态被作为一种本质的真实置于一个反讽语境中。他的作品在宣泄和表达的同时,再现了都市原生态生活与生存景观,以表达生活背后隐藏的某一特殊阶层的价值观念、精神立场迁徙的细致体验和敏锐感受。这种写作具有消费性、平面化和狂欢化的特征,为市民提供 “快餐式”的消费拼盘。与经典写作相比,时尚化写作意在将深度的东西消解在琐碎的感性经验中。

到90年代末,由卫慧、棉棉等 “70后”女作家兴起了时尚化写作。她们不仅以时尚为写作内容,而且把写作本身也当成一种时尚,以个性化写作对自我进行指认,显露出另类的写作风格和姿态。

1990年末以来的时尚化写作是市场利益驱动下作家创作上的一种从众与媚俗行为。时尚化写作首先是作品的内容写时尚;其次是时尚化写作还用时尚化的方式来写 (如 “70后”女作家中影响最大的卫慧和棉棉的所谓 “身体写作”、“酒吧写作”、“名牌写作”)。这些作家选取的题材多集中于酒吧、乱伦、同居、同性恋、婚外情等,热衷于讲述现代都市中发生的种种香艳传奇和浪漫故事。

时尚化写作的作品中的人物的行为和语言,彰显出浓郁的现代都市的浪漫气息。转型期的当代中国,正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商业社会过渡,时尚似乎仅仅存在于物质条件相对较好的大城市里。所以,时尚化写作的叙事背景几乎都会放在上海、北京、广州等现代化大都市。以 “写时尚”标榜的作家根据当下流行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进行文学创作,希望借此迎合都市大众特别是年轻一代即人们所说的 “新人类”的阅读期待和欣赏口味。尤其是“70后”的卫慧、棉棉等女作家,以自传性手法和看似个人经历的叙事策略,描写红尘都市中男男女女们的性爱传奇和玩世不恭的生存态度。时尚是从来不讲究深度的,它永远是一种浅表的、世俗的文化现象。时尚文学的重心不在于关注形而上及其背后深刻的终极意义,而是力求关心大众的阅读兴趣及其世俗生存状况。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会主动地去俯就、迎合读者的期待视野和阅读口味,这是他们为了实现文本的最大商业化价值而采取的策略。当代中国物质主义、消费主义和拜金主义的日益盛行,生存的高压给人们带来了很大的精神压力,社会心理和民众情绪中的反道德化、反文化思潮、反信仰和反秩序情绪也日益滋生与蔓延,时尚写作却用轻松愉快的方式贴近了消费主义时代的大众口味和大众兴趣,为最具市场消费潜力的读者群制造了大量香软甜腻的 “鸳鸯蝴蝶派”式的快餐化商业文学文本。

卫慧、棉棉的作品带着强烈的流行、时尚特征:可读性很强,故事曲折离奇,小说的写法不像先锋作家们那般与普通读者的审美经验疏离,而是尽量考虑她们的目标读者群的阅读期待和阅读习惯,依靠曲折起伏的故事情节和各种巧合牢牢地吸引读者。她们是中国作家中最具商业意识的一代,她们在创作小说的同时就在寻找着使小说畅销的各种可能性。她们自觉地大量地吸收畅销小说的各种必要元素、句式和情节,常常以追踪时尚、表达时尚甚至制造时尚为乐趣。卫慧、棉棉的时尚化写作以引动潮流为目标,试图在大众层面上建立共识性的文化情趣。总体而言,“70后”女作家的作品大致像陈村所言:“有一点爱情,有一点别离,有一点意外,有一点抑郁,有一点做爱,有一点音乐,以及咖啡、香水、棉布、抽签、孩子和流产、网。语句十分流畅,有些词很好。……也有点像梦游。”[2]她们在写作中以 “另类”的姿态出现,以消费主义时代的现代都市为小说背景,以现实或者虚构的生活为描写对象,将城市生活的场景停留在迪厅、咖啡馆、酒吧和狂乱的时尚派对中,对时尚和所谓“酷”、“前卫”的追求成为大都市 “秘密花园”中的 “派对动物”们的生存驱动力。毒品甚至成为某些年轻人填补后现代社会灵魂空虚的 “良药”。即使是对于毒品肆无忌惮地描写,也似乎是她们想使自己的小说变得很 “酷”而被很多人追逐的一种手段。

她们的时尚化写作最常见的表达场所是酒吧。通过酒吧这种城市生活特有时尚的汇聚所,她们将想象、欲望、放纵和意想不到的人和事联系在一起,变幻着各种隐秘的 “另类”故事,吸引着大众读者的视线和阅读兴趣与好奇心。在她们的作品中上演着都市红男绿女们的现代时尚生活,在她们笔下的主人公,所谓的 “另类人群”,在时尚中狂乱舞蹈,心中总是藏着 “我们干点什么吧”的冲动。

在酒吧意象的狂欢化时尚叙事建构中,还同时充斥着关于同性恋、颓废者、吸毒者等亚文化话题与场景。“酒吧不单是一个空间意义上的物质消费的场所,而且是一个文化消费的场所,是一个适宜于表达人类隐秘生活状态和情感的文学场景,这个场景可以集中地表达对欲望的追逐,而其中暖昧不明的人和氛围以及音乐、酒精都共同指向了追求欲望过程中的刺激,消解追逐欲望过程中的焦虑以及中和、抚慰情感的作用。”[3]酒吧意象在她们的文本中反复出现,是昭示中国当下城市文化中颓废、空虚的特征的时尚符号。卫慧、棉棉以自我表演为特征的大众娱乐形式和小说叙事策略,展现了一种众声喧哗的、充满享乐时尚的狂欢文化图景,在时尚的展览中展示为一部部肤浅年代的时尚 “电影”。

“70后”作家的时尚化写作常常以消解那些既定的传统观念为目的,试图建立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现代的自由式生活理念。她们为人们描绘了一幅消费主义时代的生存图景:消费就是现代生活的一切,享乐就是现代社会的一切,满足个人欲望就是一切。但是,她们并不能真正实现她们为个人伸张自由和享乐的愿望。

通过对时尚化文学时代的 “70后”女作家们的文学创作实践进行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时尚写作其实建立了一种文学的新的等级秩序:“时尚”的参与和制造者才能真正进入这种写作的内核。也许,很多与时尚无关的人是被她们排斥在外的。至于传统文学的 “人民性”我们已经几乎寻找不到其踪迹。卫慧、棉棉等 “70后”女作家们的时尚化写作似乎只对市场察颜观色,只是在以自我为中心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时尚展览。而文学审美价值、文学的道德追求和文学的使命感,都在时尚化的名义下被稀释和放逐。

消费主义时代:欲望迷宫中的写作

考察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文学,我们可以发现,这一时期无论雅文学还是俗文学的主题都与欲望息息相关。因为90年代商业语境下的文学,面临着一个无法绕过的问题,即欲望、身体、金钱、性等逐渐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和热点。

欲望在90年代文学体系中的出场是一个逐步的过程。在 “文学即人生”的理想破灭后,欲望的揭示或者说裸露越来越成为一种与金钱效益息息相关的商机,成为作家盈利的资本,欲望的书写成了作家获得成功的捷径和进入文学消费市场的 “绿色通道”和 “终南捷径”。

在欲望化的90年代,80年代许多作家孜孜以求的超越性的精神追求和理想主义终极关怀常常被嘲笑、被舍弃,理想、自由、心灵和情感等价值范畴不再完全是90年代作家们个体生命的内在体验和追求。当我们置身于这个文化悖论中来思考90年代文学的生存环境和发展命运时可以发现,商业文化语境借历史和市场的大手使曾经被无数人视为神圣事业的文学开始退守一角,成为 “历史和文化的媒介工具”[4]。当曾经无比神圣的文学成为 “历史和文化的媒介工具”后,它就必须和欲望 “狼狈为奸”,其精神品性亦随之开始沦丧。80年代作家自诩为民众的 “代言人”,将自己的激情贯注于对人的命运的关注,为提高人的地位和尊严,纯洁人性而努力,他们的文学作品总体来说都充满着激情主义。这种激情主义,“一方面是秉承了五四以来的启蒙主义文学传统,另一方面,这种理想主义情结也与文革结束后改革开放之初的历史阶段,广大人民对现代化的深切期许密切相关”[5]。80年代中后期以后,随着西方非理性主义思潮的涌入和旧有意识形态体系发生变动,文学作为现实人生的介入者的形象日渐从作家们身上剥离,旧的意识形态已经逐渐不再是历史的话语中心,价值的失范和意义的缺席使作家们失去了价值中心。于是,在旧有意识形态话语的 “真理”在历史和现实的 “真实”面前显示出深刻的反讽意味时,建国以来曾经长期身为政治意识形态代言人的作家们的身份遭到普遍置疑。

20世纪80年代以后,伴随商品消费浪潮和消费主义的兴起,文学观念发生了重大变化,“为人民写作”这种充满责任感和使命感的文学观念开始被抛弃,从曾经的 “流行观念”变为 “陈腐思想”。于是,文学被抽取了人文理想等核心内容,作家们的人文理想、价值观念被消费社会的现实解构,转而与现实和世俗妥协甚至合谋。

于是,一度被革命意识形态禁锢的各种欲望如潮水般冲出 “包围圈”,在商业社会的大舞台中进行了一番淋漓尽致的表演。“欲望就是超越了绝对的需要,满足个人的优越感,表明个人地位的永无止境的东西。”(丹尼尔·贝尔语)[6]欲在望甚嚣尘上的时代,社会的集体性追求意识逐步弱化,个人的自我满足和表演要求却越来越强烈。正因为欲望的无所不在,所以欲望并不是文学应该舍弃的话题,如果一个作品能够对人类欲望进行深刻描写和揭示,那么,它就同样是在深刻地揭示人类灵魂最深处的东西。左拉、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世界文豪都是通过揭示欲望来拷问人的灵魂,使作品成为文学史上不朽的名著。

《废都》开启了20世纪90年代欲望书写的大门。这本小说是当代文学的一个代表文本,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不可忽视的欲望文本,因为 “至少在一下一点上它如实地反映了一个时代的主题,那就是‘人欲横流’”[7]。《废都》深刻地反映了一个充满欲望的时代,让读者们看到了金钱、美女、官爵、权力所构成的巨大的诱惑之网,影响和笼罩着每一个在现实中生活着的人。90年代在很多作家笔下的人物身上都充满着对欲望的无限崇拜和迷恋,在他们的生存价值观中,活着就是为了享受物质和财富,享受身体和性。这群人并非作家们在小说文本中的完全杜撰,因为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经常可以看见这种人的身影,他们是现代商业社会的典型人物和代表形象。80年代的文学,更多的是表达人的需要:吃、住、性等等,也就是人的生存和生命延续的需要。从 “需要”到 “欲望”的大转折,最初见于王朔的 “痞子”文学。

新写实作家们对生活原生态的复制和对欲望不加掩饰的带着一些自然主义倾向的描写。他们 “有的出于对以往文学禁锢严酷的反拨;有的是为了张扬一种生命意识;还有一些作家是出于对读者低俗趣味的迎合,对金钱的追求,其写作支点完全转向商业的功利性,故意去迎合低俗猎艳的读者,出现了创作主体精神境界上的滑坡”[8]。

对欲望的书写发展到卫慧、棉棉等 “70后”这一代女作家,已经几乎成为文坛最具影响力的叙述策略和商业卖点。卫慧、棉棉等女作家们成长在一个欲望社会的背景之下:“中国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正发生了一个由极端压抑人的本能欲望到被释放、追逐,并在商品经济的发展中被渲染成为全民族追求象征的过程。”[9]在他们精神成长的重要时刻,传统的意识形态话语已经被前进的生活淘汰,知识界所提倡的人文精神已经在商业时代被漠视和搁置。所以,他们能与欲望 “亲密无间”,与欲望共舞。肉欲的宣泄和描述是 “70后”女作家欲望化写作的首要选择,她们在20世纪末的中国文坛进行着欲望化的狂欢表演。“70后”女作家在写作中直接面对性本身,作品中的人物都生活在本体化的感性之中。卫慧的《像卫慧那样疯狂》,棉棉的《九个目标的欲望》、《啦啦啦》、《一个矫揉造作的晚上》、《美丽的羔羊》、《香港情人》,朱文颖的《夜上海》、《霸王别姬》,魏微的《一个年龄的性意识》等小说,表现出一种与以前小说完全两样的性状态:更自我、更性感、更随意。纵情、自恋、癫狂等等,她们都毫无遮蔽地表达出来,向读者展示出一种肆无忌惮的赤裸裸的欲望化表演。卫慧的《上海宝贝》中的女主人公倪可对身体欲望的追逐似乎到了一种癫狂程度。她的性爱原本寄托在纯真但性无能的有个富婆母亲的天天身上,她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于是,她让自己的欲望在一个体格高大的已婚外国男人马克身上得到满足。她和情人马克在各种场所享受性和身体。她的爱与她身体需要的性被存放到不同的男人身上。

在棉棉的《糖》中,主人公红本来是个单纯的女孩,但后来她受到同桌女孩玲子自杀的影响,成为了吸食毒品的 “问题女孩”,成为了所有母亲心中的 “噩梦”。思想尚未成熟的她辍学走向了社会,作为歌星到处走穴,和吉他手赛宁同居。她与赛宁的爱情使她倍受伤害,她便开始堕落,酗酒、吸毒、戒毒、自杀,在这个过程中循环往复没完没了。在追逐身体欲望的过程中,红终于被欲望折磨和戕害。在欲望的诱惑和压迫下,她的世界变得浑浊、阴暗、不可理喻。

对物质的无限的占有欲望也是卫慧、棉棉等“70后”女作家们要尽情表达的内容。在《像卫慧那样疯狂》一书中,卫慧详尽地描绘了上海白领们对各种奢华商品的强烈占有欲,在小说中充斥着大量的西方文化符码和意象,几乎将一套西方的生活场景搬入了中国的现实生活中。卫慧似乎总在伺机宣扬自己在品牌方面的渊博知识,试图将每一件物品都纳入小说文本的品牌叙事的体系之内。这些幻化为符号的物品,不仅是摆设和道具,而且是欲望的直接目标和标志牌。在凝聚着大量符号的众多品牌中营造出一个欲望乌托邦,正是消费主义时代的独特景观。

在《蝴蝶的尖叫》中,卫慧这样写道:“我们在上海,这是一个美得不一样的城市,像个巨大的秘密花园,各种形而上的迷失。这个城市有着租界时期留下的欧式洋房,成排成荫的悬铃木,像UFO般的摩登的现代建筑,植根于平实聪明的市井生活里的优越感和一群与这个城市相生相克的艳妆人。这群人在夜晚闪闪发光,像从底层浮现的蓝宝石具有敏感而不可靠的美。正是这样的人生点缀着现代城市生活的时髦、前卫、浮躁、无根的层面,组成独特而不容忽视的部落。”

与王安忆等作家精致、典雅的上海怀旧作品中的叙事基调相比,卫慧是在以一种享受生活、享受上海的姿态描绘浮躁的都市人生。作家将价值尺度和人生态度放置在自我核心之上,并常常表现出西方 “跨掉的一代”文学中所蕴涵的观念和情绪,恣意追随自己想要达到的某个极端。在她们的作品中迷漫着物质享受、情欲宣泄、绝望颓废的气息,体现了极端个人化写作和生活态度无法逾越的狭隘。大量昭示着欲望化、物质化时代特征的符号经过市场的消费逻辑重新编码后堂皇登场。

正如卫慧所言:“我们的生活哲学由此得以体现,那就是简简单单的物质消费,无拘无束的精神游戏,任何时候都相信内心的冲动,服从灵魂深处的燃烧,对即兴的疯狂不作抵抗,对各种欲望顶礼膜拜,尽情的交流各种生命的狂喜包括性高潮的奥秘,同时对媚俗肤浅、小市民、地痞作风敬而远之。”棉棉也在她的一篇小说里说过:“我们都有恋物癖。”[10]不管作家做这样的表述是为了作品营销炒作的需要还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们都可以看到,对于欲望的毫不隐讳的表达是现代年轻人真实的生存状态。在市场化和商业化的渗透与冲击下,欲望已经悄然在中国的各个领域取得了合法的地位。正是因为欲望取得了被大众认同的合法地位,社会生活中的末世情调、享乐时尚才会堂而皇之地进入文学,从后台走向前台,成为新生代作家特别是 “70后”女作家们的表达内容和叙事策略。她们借着这种在以往的中国文学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与西方某些现代派小说潮流相似的所谓 “另类”的小说内容和叙事手法进入文坛,获得文学界的极大关注。甚至,因为她们大胆的无所顾忌地表达自我作秀,“70后”女作家同时获得了除文学界以外的瞩目,包括报纸、网络在内的媒体像炒作娱乐明星一般疯狂炒作她们这批女作家,使这些女作家一度成为与娱乐明星一般的 “作家明星”。在这一切背后隐藏的一个关键词是:欲望。因为现代商业社会在前所未有的追逐着欲望,不管性也好,名牌也好,都是人们想要得到的景象。于是,包含大量欲望符号的 “70后”女作家们的文本受到了疯狂追逐。在消费主义背景下,为了满足民众某种“赤裸裸的欲望第一次披上了历史的合法外衣”。经由电视、网络等大众媒体的大力运作,欲望化狂欢成为普遍性的文学现象。“70后”女作家也在20世纪末借乘 “欲望号”列车在中国的行使而在文学天空迎风飞舞,“除了疲于奔命的求生欲望外灵魂本身并没有安息之所”[11]。

[1][11]阳光骑士.说说卫慧、棉棉及其他[EB/OL].http://www.tianya.cn/New/PublicForum/Content.asp?id Article=55943&strItem=free.

[2]洪治纲.肤浅的时尚作[EB/OL].http://book.Sina.com.cn/pc/2002-12-18/3/742.Shtm l.

[3]叶立新.卑微的幻想,放纵的欲望[J].当代文坛,2003,(5):40.

[4][5][6][8]杨 虹.现代商业社会的文学时尚[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5.168、168、169、171.

[7]李洁非.躯体的欲望[J].当代作家评论,1998,(5):55.

[9]陈思和.对“70年代以后初生”女作家创作的一点思考[N].文汇报,2000-04-01.

[10]棉 棉.每个好孩子都有糖吃[M].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2000.19.

[11]郭红雷.现代文学史观的“盛世”忧思[J].重庆师范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1):6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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