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普遍主义理论前提

2012-08-15李薇薇

常州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2年4期

李薇薇

(常州信息职业技术学院社科部江苏常州 213164)

0 引言

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也是多元他者的时代，这使得核心价值体系的普遍性问题突显出来。我国学界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研究中存在着价值普遍主义的问题，即如何理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构中的民族性与世界性的统一、普遍性与特殊性统一的问题;换言之，即什么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普遍主义理论前提的问题。

1 三类虚假的普遍主义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究竟要坚持什么样的普遍主义，需要对当前打着各种旗号形形色色的普遍主义进行科学的分析。依据普遍主义的内容大致可划分为三种类型。

1)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这类普遍主义的内容由一组价值构成，并且这组价值的效力被宣称为普遍的和永恒的。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由来已久，从最早人类有理想以来就开始提出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理想国中有一套价值体系，正义、节制、勇敢和智慧是这套价值体系的核心价值;我国古代的大同社会理想中也是以孝、和谐等核心价值组成的价值体系;在现代，日裔美籍学者弗朗西斯·福山在《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中把自由等西方的核心价值作为普遍价值并意欲推广［1］，这也属于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

古往今来的哲学家们都想把他们的价值体系推广开来，成为真正具有普遍性的价值体系，但是在现实中却总是碰壁;而国家的政治行为却把美好的理想变成残酷的现实。例如美国就把自己的价值体系看成是普遍有效的，打着普遍主义的旗号而使用武力干涉别国。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看似是一种美好的理想，但是在现实中却每每以失败告终，这是因为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本质上是由一组价值构成的特殊价值体系，把一种特殊的价值体系强加给他者并不一定适合他者，而且又常常为强加给他者而轻则采取意识形态渗透，重则不惜动用武力的方式对他者进行伤害。因此，这种类型的普遍主义具有空想性、专制性和虚假性。

2)形式主义型普遍主义。这类普遍主义考虑到一旦设定内容可能就只是适用于特殊群体，而只设定形式就可以是普遍的，为此就不设定实质的内容。德国哲学家康德就是这种普遍主义的著名代表，他声称，道德法则不是任何一种特别文化或者历史时代的反映，而是普遍有效的，这种普遍性来自它的形式主义;同时康德用了命令的语法形式，要求人们仅仅按照能够成为普遍的法则行动［2］。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紧随其后，依据普遍语用学，用商谈伦理学中道德论证的程序代替康德的绝对命令，并提出他的普遍化原则［3］。形式普遍主义是为了防止对人们的生活产生专制性的权威主义而提出的，因为对他者的生活提出一套价值体系对他者也许会是一种灾难。哲学家已经不能够为任何人建构出一套价值体系了，哲学只能把握生活世界的一般结构。

康德式的形式主义型普遍主义受到了从德国哲学家黑格尔以来的许多哲学家的批判，最主要的问题是难以从中推出具体的行为规则，因而是空洞的形式主义，并且是哲学家无法建构的价值体系，无法再为人类赋予任何意义，而这将是哲学的耻辱。但是许多批判者往往又陷入一种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的建构当中，如黑格尔本人所建立的绝对真理的价值体系。

3)整体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这类普遍主义是由价值整体组成的价值级序，并且这种级序被认为是永恒的和普遍适用的。整体价值型普遍主义与第一类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的主要区别也是其优越性之处在于: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只是把几种价值构成一个价值体系，而整体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是把所有的价值构成一个丰富的整体价值体系。整体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的代表是德国哲学家舍勒。舍勒通过对康德形式主义伦理学的批判，建构了实质性的价值伦理学，他试图把所有的价值都囊括在内并且分类为感性价值、生命价值、精神价值和神圣价值四种。他认为，这是一个由低到高的普遍级序，其级序是先天的和永恒的［4］。因此，这种普遍主义也具有与第一类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相同的缺点，即是专制性的权威主义倾向的普遍主义。

三种类型的普遍主义或者是专制性的权威主义，或者是无法执行的空洞形式，因此都是虚假的普遍主义。虚假的普遍主义受到了来自各方的批判，如德国思想家卡尔·施密特认为讲普遍主义就是一种欺骗［3］。虚假的普遍主义所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人们甚至对普遍主义本身产生了怀疑。就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来讲，如果以第一种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为理论前提，那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与这种普遍主义应当是完全相同的价值体系，从而就不用特别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构。如果以第二种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的形式主义型普遍主义为理论前提，那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无法坚守什么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也不能以第三种整体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为自己的理论前提，那是一种固定的价值级序的权威主义，所遭遇的困境与第一种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为理论前提相似。因此，建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所要坚守的普遍主义必定是另一种科学真实的普遍主义。

2 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

在分析上述三种类型普遍主义的基础上，应该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提出一种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认为，所有的价值都是普遍的，但是所有的价值构成的全面的价值组合并不组成固定的价值级序。具体分析如下。

1)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成立的关键之处在于它证明所有的价值都是普遍的。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而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5］。因此，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在人们共同的实践活动中伴随着价值，在实践中形成了相同的价值关系。第一，对于不同的个体来讲，价值具有普遍性。健康、生命、友谊、自由等价值，不管是否能够得到实现，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有价值的。如无论某人是疾病还是健康都无法否认健康的价值，友谊也不会因为朋友的出卖而失去它的价值。第二，不同的文化拥有共同的价值世界。以自由为例，西方的价值体系中常以自由作为自己价值体系中的核心价值;而在东方文化中，自由虽然不是核心价值，却也是可以感知和认识到的价值。中国古代梁祝传奇故事中对自由爱情的追求和孙悟空的自由精神可以作为例证。同样，在西方文化中也可以感知和认识到东方价值中所强调的和谐等价值。价值世界不是如柏拉图一样是对种种彼岸属性的信念，也不是人类具有一种神秘的机能所感知到的，而是在现实世界的实践中所感知和认识到的。价值世界是如此丰富，因此相形之下任何对于价值的定义都显得贫乏无比;价值如此实在地附着于现实的实践中，因此相形之下任何对于价值的定义都显得虚无缥缈。在人类生活实践中，也许人类不能全面地囊括所有的价值，但可以具体地把握到种种价值。可以借用舍勒的分类方法将价值分为感性价值、生命价值、精神价值和神圣价值四类［4］，也可以用健康、财富、机灵、快乐等价值来细说。但不管价值分类有多少种，各种文化的价值核心有多不同，人们的价值世界却是共同的。除了社会生活实践的证明之外，马克思通过反对资本主义条件下人对片面价值的追求，提出了人要追求全面的价值，成为全面发展的人的理论也为此提供了佐证。

2)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认为要根据不同条件提出适合自身的具体的价值级序。虽然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认为所有的价值对于任何人、任何文化来说都是有价值的，但同时又认为，全面的价值中没有先天的级序，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文化和不同的个人都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根据不同的条件而提出适合自身的特殊的具体的价值级序。各种具体的价值体系都不可能是超时空的普遍主义价值体系，其中的价值级序也并不是先天的，但是却赞同和鼓励不同的主体建立自己特殊的价值体系，因为普遍性也离不开特殊性。具体来讲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实践的特殊性。不同的主体有不同的具体实践内容，各国有自己的国情和具体情况，因此需要建构自己特殊的价值体系。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坚持价值的普遍性，但是全面价值在社会生活中却因为实践的具体情况而使某些价值具有优先性而成为核心价值，而另外某些价值因为条件限制并不一定能够完全实现，因此要根据自己的情况而建构特殊的价值观念体系。另一方面是价值观念体系的特殊性。每一种价值体系虽然具有普遍性，离不开普遍性，人们具有普遍的价值世界，但是由于价值体系是一种观念形态的体系，需要把普遍价值组合和排序，组成特殊的价值体系。也就是说，不同的文化由于不同的社会实践条件形成不同的社会实践场，人们需要在不同的生活实践场中进行不同的价值组合和排序。在组合排序中，不同的文化强调不同的价值，被强调的价值因具有优先性而形成不同文化的核心价值。如传统的东方文化价值更强调礼义、公心和群体取向等，而西方文化更强调自由、权利和发挥个人作用等。在组合排序中特别优先要实现的价值就是核心价值，在社会主义的历史条件下，哪些价值的实现具有优先性就成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如我们所强调的爱国、正义、和谐和富强等就是核心价值。

3)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是真实的普遍主义，并为各种特殊价值体系的建构提供理论前提。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的意义在于:扬弃了上述三类虚假普遍主义的偏颇之处，成为依据社会实践而形成的真实的普遍主义，并为各种特殊的价值体系的建构提供了理论前提。不能否认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者所提出的自由、平等和民主等价值的普遍性，但却不能承认由这些价值组成的某种特殊价值体系具有超时代的普遍性，并把这些价值体系推向全球甚至以此作为实施武力的借口。要充分利用形式主义型普遍主义的语法学和语用学的普遍形式去进行对话交流，但是要利用的不只是语言的普遍性，更是全面价值的普遍性。要利用整体价值体系型普遍主义对全面价值的肯定，但应否定其有先天的普遍级序。要清楚认识到，普遍主义是非体系的，如果普遍主义形成一种体系往往带给人们的是权威主义的伤害，人们的差异性使人们不可能接受完全相同的价值体系。普遍主义还必须是有实质内容的，否则会流于空洞。实践的普遍性基础上的全面价值提供的是普遍的内容，而依具体的实践条件提出的问题又必须提供特殊的内容，这些价值内容要展示出实践问题的迫切性而成为核心价值，因而又为特殊的价值体系的建构提供理论前提。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构问题成为甄别普遍主义真假的试金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无法以三类虚假的普遍主义为前提，但如果以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为理论前提，那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就是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的一种特殊的形态，符合普遍性与特殊性的辩证关系。

3 特殊性与普遍性辩证统一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构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特殊性与普遍性的辩证统一，既要有自己的特殊性，又离不开普遍性。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普遍主义理论前提，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构原则的启示:反对片面的资本价值的异化，努力实现全面价值。在全球化过程中，资本的价值席卷全球，成为特别突出的普遍价值。但是马克思认为，“资本在具有无限度地提高生产力趋势的同时，又在怎样的程度上使主要生产力，即人本身片面化，受到限制”［6］。一方面，人的劳动技能的片面化，人们成为工业大机器的部件。另一方面，人的价值世界的片面化。古典经济学一直信奉经济决定论，以资本货币价值作为衡量一切价值的标准。与此相呼应的是，在当今世界，资本货币价值成了价值的核心。在资本原则的统治下，为了追求货币，人们处于最低的感性价值的追逐游戏之中，而忽视了其它的价值，人便成为德裔美籍哲学家赫伯特·马尔库塞所说的单向度的人［7］。但是人的价值追求应当是丰富的，才能得到全面的发展，成为马克思所说的“具有丰富的、全面而深刻感觉的人”［8］。因此，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并没有否认资本的价值，仍然要把改革开放和开拓创新作为时代的精神，迎接全球化的挑战，充分利用资本的价值。但是，要在重视资本的价值的同时，更要坚守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发扬民族文化价值。党的十六大就明确提出，要建设全面惠及十几亿人口的更高水平的小康社会，使经济更加发展、民主更加健全、科教更加进步、文化更加繁荣、社会更加和谐、人民生活更加殷实。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事业就是要努力去实现全面的价值。

2)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作为建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认识原则的启示:全面认识价值世界。全面价值型普遍主义认为，价值虽然由于各种原因不一定能得到完全的实现，但却是建构合理的价值体系的认识前提。因为各种主客观条件的限制，全面价值不能完全实现，但是在认识上并不能认为只有流行的强势价值，而是要深刻体会到全面丰富的价值世界。只有这样才可以免于价值偏执，坚持对于价值的兼容并包，尽量在实现价值的时候考虑到全面价值的实现，尽可能最大量地实现多种价值。例如，在考虑效率时不能忽视公平;在考虑资本价值的实现时不能不考虑社会的和谐。也只有这样才能与国际对话，相互理解，吸收其它价值体系的优秀成果，多方面理解价值的内涵，并合理地对其它价值体系进行评价。

3)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构是普遍性与特殊性的辩证统一。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灵魂的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是指导社会主义建设的普遍原理，但它又与我国国情相结合并得到独特的发展而具有特殊性。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主题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中包含着丰富的价值，有民主、正义、和谐、富强等等，这些价值都具有普遍性;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精髓的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作为精神价值也具有普遍性，但是把这两者作为核心价值又具有特殊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基础的社会主义荣辱观，属于道德的范畴，在平等、团结、友爱、互助等普遍价值的基础上建立的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等社会主义基本道德同样是普遍性与特殊性的统一。因此，在建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时要自觉地把普遍性与特殊性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