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曼娟作品的纯美与写实

孟晶

（兰州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张曼娟作品的纯美与写实

孟晶

（兰州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张曼娟是台湾女作家，她在二十多年的文坛生活中辛勤写作，用唯美清新的文字记录着现代都市的悲喜生活。文字清雅优美，写作模式多样化，善于书写女性生活。作品虽以爱情小说为包装，但也由“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浪漫与纯雅慢慢变成从写实的观点去看这个时代女性所面临的新困境。文章通过对张曼娟部分作品的导读，从写作模式、写作内容、女性形象塑造，作品所体现出的写实观几个方面来感受张曼娟的作品世界。

写作模式；诗意美；女性形象；写实

由文学奖出身的台湾女作家张曼娟，以短篇小说集《海水正蓝》崛起文坛，之后佳作不断。其中小说《张曼娟妖物志》、《鸳鸯纹身》、《我的男人是爬虫类》和散文《缘起不灭》、《百年相思》等作品，均因读者甚众而成为纯文学中雅俗共赏的畅销作品。据台湾50多家连锁书店的统计，在1985-1995年10年间“台湾十大畅销女作家”排行中，张曼娟一直独占鳌头。除台湾外，她的影响也波及香港、美国、东南亚等地，作品广受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华人读者的欢迎与好评。她主张的“新古典主义”将古诗词与现代生活故事巧妙结合，从而在故事中诠释诗词、在诗词中蕴含故事。她说：“在写作中脱离不了知识分子的情怀。过去的纯文学是学院派，读者不易理解，我试图突破，把我的作品写得好看些，又要跟通俗作品有区别。我是在两者之间走着平衡木。在我看来，新一代的知识分子作家，既要有可敬的情操，也要有可亲的情感，作品要像一个活的人那样”[1]。她作品的语言文字细腻而清新，故事内容娓娓道来，使读者在这样的文字故事中细品人生的悲情与欢喜。

一、作品内容的诗意美

三毛和琼瑶是张曼娟之前的台湾畅销书女作家，她们影响并伴随着一代人的成长，标志着一个时代的阅读取向。她们皆塑造了美人英雄的传奇故事，但二者的取材也是不同的，琼瑶的作品使人得到新鲜和乐趣，作品中的情爱在现实生活中很难发生，但可以作为现实生活的补偿。而三毛则是把自己的故事撰写成传奇史、罗曼史，在作品中体现了三毛对流浪和自由的向往，同时她又把自己的生活和文学联接到了一起，把那份对自由的向往与追求真实而又巧妙的呈现给了读者。张曼娟的作品从琼瑶的庭院深深中走了出来，也从三毛的撒哈拉沙漠中回归到了平凡人的生活。能深刻挖掘平凡人的感情，描写也很细腻。作品里没有强烈的大起大落，但却有可以超越的东西，超越生活中的不如意，她自己将其称作“羽化成蝶”。

她的创作颇为广泛，涉及散文、中短篇和长篇小说。例如，小说作品有早期的《海水正蓝》、《鸳鸯纹身》、《永恒的羽翼》等，散文有《缘起不灭》、《百年相思》等作品，还有随笔、藏诗卷等清新古典的作品。

作品题材主要集中于婚恋、亲情，尤重爱情生活。在这些作品中读者感受到了内容书写的诗意美。

在她敏感的视角下，作品往往能从被人们所忽视的事物以及社会现象中找到种种不完美或完美的存在。爱，包括情爱、母爱、手足之爱、朋友之爱等，这些主题在她的作品中都是极为突出的。在作品集《百年相思》中，无论是在“当时年少青衫薄”的岁月里，还是在“一条流动的星河”的变迁中，都贮藏着纯美温暖的朋友情。“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亲人之间的挂念、包容，在浓浓地情份中回归心灵的避风港。张曼娟总是在不温不火的言辞中讲述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海水正蓝》这部小说集的内容并不复杂，但却情真意切。文字有欢快的色调，也有淡淡地怅然若失的愁情，犹如《俨然记》中的“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等了一世又一世……等得连心都消失了”的木槿花。芸芸众生里的一次凝眸，即成终生的想念，《俨然记》不是神话，《牡丹亭》中杜丽娘梦遇到柳梦梅，便唱出：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2]。在淡淡地感伤中读到了诗意美。

张曼娟努力在繁杂琐碎的俗世之上，营造一方古典童话式的空间。她主张“新古典主义”创作模式多样化。

她的作品虽用的是爱情的外在包装，但又不同于流行的大众言情小说。她力求把故事讲得动听，文字写得清新。犹如夏日的一阵袭来的凉风，还带着淡淡地花香，沁人心脾。在优雅的文字下读者却感觉到了她对社会和人生特有的视角和独特的见解。文学出身的她不满足于现有的爱情小说的写作方式，而巧妙地将古诗词与故事结合起来，在古典优雅的气息中重新阐释了现代都市中的一个个故事。《爱情，诗流域》、《时光词场》、《人间好时节》是这方面的代表作。《时光词场》是她的第二部力作，精选中国历代精华词作十八篇，选题涵盖人生各阶段的际遇与心境，深入生命的种种的悲欢苦乐。作者以最擅长的短篇小说创作呼应每首词作的深刻内涵意蕴，并以对中国古典文学的独特视野，解析原作的时空背景与内容。她用动人的现代爱情故事，引领读者进入或苍茫或婉约的古典诗词世界。无论是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的叛逆阶段，还是在“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的青年追求中，抑或是在“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沉稳淡定的壮年。读者都在张曼娟的作品中读到了自己年龄阶段的感悟和共鸣。没有大书特书，没有耳提面命但却娓娓道来，直入读者的心田。

二、钟爱对女性人物的塑造

和大多数女作家一样，张曼娟也很钟爱并善于书写女性的世界，执意地偏爱女子，因为她们各有不同的姿态与风情，有着令人心动的温柔。她的作品反映了现代女性所面对的新危机，从一个女性的视角看世情看人情。没有愤慨激越的女性主义口号，没有一味的唱女性赞歌。而是通过作品中女性人物的悲欢故事来真实地演绎现代都市女性的生活。作品中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是立体、丰满的，没有固定的程式化的人物形象。

在作品《一瓢饮》中，痴情女子秋水只想过着“任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生活。家世、地位都不那么有意义，只是简单默默地沉溺于爱之中。在秋水身上读到了近乎宗教信仰般虔诚的爱恋，只是孟生的懦弱和自私彻底毁灭了她心中的信仰。而秋水只能心碎，以至万劫不复。同是痴情的女性形象但在不同的作品中又是不尽相同的。《黄道吉日》中瑞瑞独立、善良、美丽，貌似玩世不恭、大不咧咧的外表下却有一颗缺乏安全感脆弱的心。明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恋情，却一再的坚持，身心疲惫却不肯让自己靠岸。在变卖家产祸不单行的日子里，只是轻声地说：“不要再给他找麻烦了。反正我……我也想清楚了……”

“到底……也六年了，我，也没有什么委屈……”

语气中有一丝丝的无奈和对自己以后生活的迷茫，但却读不出对男友幽幽的怨恨。原来瑞瑞选择了“宁可人负我”，只是在心里沉淀着那份独自坚守、曾经美好过的爱。在她所谓的黄道吉日里“曾经住过的地方，竟然出现一道彩虹，晶莹地、柔美地，轻巧跨越重重青山”，我们知道瑞瑞选择了重新开始。《乍暖还寒时候》的孟琳，总是把自己藏在黑暗的角落，因为许多一开始就注定的命运，无法转圜。不甘，是她心中永不肯熄灭的火种，足以烧伤别人和自己。争取、抵抗，换来遍体鳞伤。她一再的受挫，却始终不肯放弃自尊，勇敢地向前走——尽管维持得可悲又可怜[3]。但是设身处地地去了解她，恐怕谁都不忍去苛责她，留下的只是爱怜。在《我的男人是爬虫类》中史俜兰不求彼此的拥有，只是那么远远地默契地相守、相候。蝴蝶对于感情的不够勇敢，但在内心情感的成长中慢慢淹没了退避三舍的自己，因此，她学会了去造一座桥——通往幸福和美好。这些不尽相同的女性形象，是充满色泽活现的人间生活百态的小小缩影。她们不仅在张曼娟的作品中演绎着悲喜交加的故事，也演绎着都市女性的真实与现状。

三、张曼娟作品中所体现的写实观

她的文字故事性强，重抒情性，她巧妙地从一个亲切、家常的角度来抒写她所感觉和认知到的人情与世情，能使人在轻松自如的阅读中体味诸种人间况味，读来亲切感人。她的作品中充满了对日常生活的细腻描写，她的作品传达给读者的是静默和独立的生活方式以及乐观的生活态度。

她笔下才子佳人式的情结与闺妇闲愁式的情感空间，虽带有浓重的理想化色彩，但从本质上来说，却与现实生活是紧密相连的。在出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叙述中，我们似乎感觉到故事中的人物是你、是我、也是他。在爱情小说的包装下，我们感受到的是活生生的现实生活状态。张曼娟的创作不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之物，是有生命的，让读者在优雅的文字中读到了社会和生活的深刻。在现代繁华都市中，出于种种的原因，每个人的生活节奏都在加快，有人忙于生计，有人忙于生计之后的更大提升，林林总总疲于奔命。人人都忙于途中，而眼睛只注视着所谓的成功终点。有一天累了，停下来了，无边的空虚就会爬上心头，从而让你我变得怀疑社会、怀疑生活、怀疑自己……在这样的社会中人们的物质生活在蒸蒸日上而幸福指数却在降低。我们忽略了太多途中的美景。而张曼娟的作品无论是在讲述和陌生人之间的暖暖情份，还是在家长里短的亲情中，抑或是友情故事中，让读者感受到了安静和美好。让人们的行动慢了下来，心静了下来，从而感受曾经被漠视的点滴美好。因此张曼娟的作品能在众多关注日常琐事的女性创作中脱颖而出，作品的畅销也不是偶然，而是现代人的生活心灵需要。

张曼娟的《女人的幸福造句》以及《幸福号列车》作为都市随笔，它们述说都市生活的忧喜，但又穿越日常的平庸，静谧优雅的味道跃然纸上。不张扬、不取悦、不耳提面命地要你接受什么放弃什么，只是娓娓的诉说，或可道破天机，却不是刻意[4]。张曼娟善于说故事，在她的笔下，都市女性的万千情状都清晰浮现，她就现代女性在感情生活中可能遇到的境况和危机，从女性视角做出了思考和回答。她说：“人就是这样，或多或少，总在某个咒语之中。对于一个女人，解开别人给自己施加的咒语，选择了她需要的咒语，那就是自由的生活。”

张曼娟早期的作品青涩而充满少女的情怀，因此会有很多读者质疑在张曼娟的眼里看到的总是美好，而忽略了真实的人间世情。在作家的成长中，在年少青衫薄的岁月里，缺少的也许就是人生的厚重感和沉淀感。

在文坛闯荡十年之后，她推出了《我的男人是爬虫类》这第一部长篇小说。书名颇具另类意味，异趣有别于她以前作品书名的古典韵致气息，作者通过十九封书信的形式贯穿了所有人物的或喜或悲的故事，但各个章节与情节却紧密相连。这也是作者对新的写作模式和内容的尝试。在这部小说中作者试图摆脱以往作品中的少女情怀和诗意般的浪漫，而探讨了一些相对成熟的话题。

小说的情节描写平淡而细腻，故事之间相互呼应，看似零散的叙述却又浑然一体。整部小说都是以蝴蝶写给大虫的十九封信贯穿而成的。没有传统小说的章节写作模式，但却以第一人称的书信写法，精心营造了一个情感空间，在都市的天空下讲述男女人物所面对的惶恐和困惑。

无论是女主人公蝴蝶和爬虫类男友之间的恋情；还是春花的痴情和自我伤害；抑或是老一辈之间含蓄、忍痛割爱的默默相恋；卓羚处于第三者的位置，对于感情勇敢的追求和果断的放弃；东山因同性恋情所背负的压力，抑或是男人的自以为是和不负责任。这些都市的男男女女在世情和人情的网里，纠结、惶恐、困惑或者在变得勇敢、乐观。蝴蝶不经意间作了所谓的第三者，成了她自己最不喜欢的社会角色，一封封没有投寄出去的情书织就了蝴蝶困顿、迷离的感情世界。小说中没有波折起伏的矛盾交叠，没有大开大阖的人事沧桑，只有细腻敏感的爱情感悟。小说的题目很有意趣“爬虫类”这个称呼包含着蝴蝶对男友（沈）的幽怨与无奈。小说中这样描写“沈是高大、温和而又有派头的忍辱负重的爬虫类，是恐龙式的爬虫类，它是区别于蜥蜴、乌龟、鳄鱼等卑陋小虫的大虫”。但同时也折射出现代社会都市男人因责任而感沉重、因怯懦而变得卑微、因自私而贪婪的无奈真实的心态。

张曼娟说每个女人都背负着一个咒语，如果找到了解咒的方法，就会变得像自己，就会变得自由。小说不只是在说故事，在故事中也许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映射出了现代都市的真实。无论是默默地单相思还是痛苦的婚外恋，还是没有结果的一味改变和付出。故事中我们读到了无奈和凄凉、懦弱和卑微，但是也看到了春花重新开始的热情，卓羚心里沉淀着爱的同时又学着爱别人的勇气，还有蝴蝶的不再逃避。读者看到了爱，看到了都市的乐观。在现代都市中的男男女女，在情感方面，想付出又怕受伤害，想躲避又怕错失，大家焦虑的站立，双手紧握着自己的心，不放心把心交给任何人。没有勇气和热情的生命只是一片荒芜。有爱的渴望，却没爱的能力，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5]。不再逃避，爬虫类只要进化，就不会灭绝，就会变得勇敢。学会造一座桥，从我这里到你那里，生活对于这一道情感难题，在小说的结尾处这样解释：“学会造桥，沟通心灵，便永不会失去这种能力——通往爱情，追寻幸福”。

小结

张曼娟的整体风格呈现为淡淡的忧郁中有着悲婉，同时又夹杂着淡淡的喜悦。作品充满古典情境的塑造，节奏徐缓，色调不温不火。她作品的标题大多取材于古典诗词，较好地与文章古典风范融为一体。文中词句多用短句、柔句，简练、干脆抒情性强。在细腻的叙述语句中自然流露出古典语词与意象，增强了文字的表现力和柔美性。同时，张曼娟创作在总体上虚化叙事，善于描写人物的内心世界。作品的画面转换贴切而自如，看似零散毫无相关，但却通过巧妙的文字铺垫和呼应使文章一体化。

张曼娟被称为“爱情的路标”、“都市的笛手”，在以女性为主要话题的作品中，她以写实的观点道出了女性所面对的时代危机，从大众小说的角度来说是个很大的突破。她在清新纯美的文字中向读者传递了温情，同时又会引起人们对社会和人生的思考。在作品中读到繁华都市的空虚和无奈，但更多的教会读者去感受都市中的那份真诚和纯美。在张曼娟的作品中，繁忙的现代人找到了一块非常悠闲宁静的栖息港湾。

注释：

［1］陈粤梅.爱是信仰-解读张曼娟［J］.出版广角2004，（02）：52.

［2］［3］.张曼娟.海水正蓝［M］.北京：中国画报出版社，2008.17-18.

［4］王丹.听她道破都市女性的天机［J］.新书评介2002，（04）：16.

［5］张曼娟.我的男人是爬虫类［M］.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2004.1.

［1］张曼娟.海水正蓝［M］.北京：中国画报出版社，2008.

［2］张曼娟.我的男人是爬虫类［M］.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2004.

［3］张曼娟.时光词场［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9.［4］张曼娟.女人的幸福造句［M］.上海：世界图书出版社，2001.

［5］张曼娟.幸福号列车［M］.上海：世界图书出版社，2001.

［6］张曼娟.人间好时节［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9.

The Beauty and Realism in Zhang Man-Juan'sWorks

Meng Jing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Lanzhou University，Lanzhou Gansu 73000）

Zhang Man-Juan is a female writer of Taiwan.She is addicted to hard writing,recording the happiness and sorrow of themodern city life during her two decades literary life.All her works are characterized with pure and beautiful words、various writing patterns.She is good at describing the life of females.Although decorated with a shell of love novels,herworks still can sense the current difficult situations that the females are confronting，in the pointof view of the change from the romance and elegance of“feelings of the females are all full of poetry”to reality Depending on the prepare reading of Zhang Manjuan's partial works,the paper deeply senses the life of Zhang's works，through the following aspects：writingmodels、writing contents、female image creations、realistic views existed in her works.

writingmodel；poetic beauty；female image；realism

book=22,ebook=22

I206.7

A

1673-2014（2012）03-0036-04

（责任编辑 单麦琴）

2012—03—17

孟晶（1986—），女，陕西西安人，在读硕士，主要从事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