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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析《德伯家的苔丝》中的母女关系*

2012-08-15蒋惠珍

常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2年2期
关键词:德伯家的苔丝苔丝母女

蒋惠珍

(常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常州213164)

精神分析《德伯家的苔丝》中的母女关系*

蒋惠珍

(常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常州213164)

《德伯家的苔丝》中苔丝悲剧命运的源起众说纷纭。苔丝母女关系的精神分析立足于探讨苔丝悲剧产生的心理及精神层面原因,以及母女关系的共性及个性;并且,苔丝母女关系精神分析的过程实质上即是对苔丝完成自我实现过程的详细分析,有助于我们理解通过无意识和本能的分析去寻找人物行为的潜在动因和人际关系的潜在结构,从而对作品中的人物心理、性格产生的原因及人物的关系更深入探究。

精神分析;母女关系;自我实现

精神分析对西方文学产生深远影响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对人的无意识动机的研究和分析,或者探索自我;二是精神分析学派对文学艺术的创作和批评密切了精神分析和文学的关系。弗洛伊德明确地运用现代心理学研究文学作品,通过对无意识的探索发现向人们呈现深层次的内心世界;他提倡不仅要研究人的意识活动,更要深入研究深不可测的无意识,探索心灵的奥秘,从而窥探人们丰富的内心世界。英国作家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并没有致力于母女关系浓彩重墨地描写,而只是看似漫不经心地勾勒与点缀;但其所起的线索性导引作用和命运转折性的决定作用对整部作品来说举足轻重。苔丝与其母关系,既符合普遍的母女关系特点,又具有其独特性。通过对这一文本中母女关系的精神分析,有助于我们认知苔丝悲剧产生的精神层面原因;并且,对苔丝母女关系的分析即是在对人物无意识和本能的分析中寻找人物行为的潜在动因和人际关系的潜在结构,同时也详实分析了苔丝不断寻求自我实现的过程,证明无意识本能不仅制约着某一串人物动作或驱动起某一个人的情绪,还常常作为整个人物命运和爱情悲剧的最初潜因存在。

一、苔丝儿童时期的母女关系:被压抑的自我

作品始于苔丝的少年时代,但从苔丝的弟妹身上便可管窥其相同甚至相似的儿童时期经历。苔丝无疑是一名身心健全各方面正常的少女,这些正常人给人的印象是仿佛被某种厄运追随着,或者被某种“魔力”控制着。但是精神分析理论始终认为,这些人的绝大部分命运是由他们自己安排的,并且是由早年幼儿期的影响决定的。[1]21就苔丝而言,幼儿时期对自我残酷地压抑无疑是其悲剧命运产生的无意识本能原因,并且作为整个悲剧人生的潜因贯穿其生命始终。

(一)自然性、社会性及精神性母爱的缺失

完整的母爱应该包括母亲对子女完成生理哺育和成长保护的本能的自然性母爱,母亲能够通过自身或社会其他力量来完成对子女的学识教育、为人教育以及社会准则等方面的教育的社会性母爱,以及母亲在子女心理及精神领域正确的引领、关爱及矫正等精神性母爱。德北家缺衣少食,生性懒惰的小贩父亲和图慕虚荣的母亲既无法满足孩子温饱、健康等生理基本需求的保障,也无法对孩子的知识、言行举止等社会行为进行教育,更缺失对孩子的积极鼓励和对孩子人格的尊重等精神性的关爱。“他们是六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假使德北家的家主公和家主婆成心要把这条船往困难、灾祸、冻饿、疾病、耻辱、死亡里面开去,那这半打关在统舱里的小囚犯,就只得跟着他们一同前去”。[2]31母亲的作用是给予孩子一种生活上的安全感,母亲应该相信生活,不应该惶恐不安并把她的这种情绪传染给孩子。[3]40苔丝和弟妹们犹如风中之烛,生活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使他们惶恐、焦虑,形成了与其年龄不符的悲观消极的人生观、世界观,一味地压抑自我,不懂得反抗,逆来顺受地成为父母失职的牺牲品。自然性、社会性及精神性母爱的缺失难辞其咎。

(二)母爱的缺失导致焦虑及其他心理问题

母爱的存在给予所爱之人一种祝福的感受,缺少母爱就会引起一种惘然若失和绝望的感受。[3]60弗洛伊德认为,压抑起源于幼儿期的本能压抑,产生压抑的恰恰是焦虑。父母以示爱的方法和惩罚相威胁的方式支配着儿童,其中惩罚意味着儿童失去爱,而儿童为其自身利益考虑,必然害怕这种惩罚。这种现实的焦虑是后来道德焦虑的先河。[1]39孩子们并没有表现出他们是幸福的,他们是被人爱的;他们一个个胆小,紧张,担心母亲的责备并想法设法满足母亲的愿望。一般来说他们会受到母亲的那种隐蔽在深处的对生活的敌意和恐惧的传染。[3]57正是母亲与孩子关系中这种特殊性质,以同样的必然性导致了儿童爱的毁灭,以为即便是最温柔的抚养,也无法避免运用强制手段和采用各种约束,而且任何这种对儿童自由的干预,作为一种反应,都必定会激起儿童的叛逆性和攻击性的倾向。[1]79德北家的孩子深受父母虚荣攀富心理的影响,都如母亲般希望长姐苔丝能嫁给阔佬从而使全家摆脱贫困,这种消极的焦虑感及安全感的匮乏无疑对子女的成长存在极大的误导作用,致使子女缺乏必要的社会生存技能和抵御生活压力的能力。当然也容易导致子女质疑家长权威引发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冲突。

二、苔丝青春期的母女关系:寻求自我的实现

精神分析提供的证据表明:在两个人之间持续存在的几乎每一种密切关系中,如在婚姻、友谊、父母和子女的关系中,都会逐渐产生一种厌恶和对立的情绪,只是因为压抑而未被感觉到罢了。[1]111苔丝也无法逃脱母女关系矛盾对立的产生,尽管她在生活中利用了天生的技能和优势,以适应她生于其中的社会环境;她培养出了高度有效的社会人格面具,取得了适宜的社会心理个性。然而这一切无非是苔丝对自我本能几近严酷压抑的结果,她对现实生活不再觉得满意。背离母亲是在敌对情绪中进行的,对母亲的依恋终于变成了怨恨。这种怨恨可能是很明显的,终身不灭;或稍后也可能作矫枉过正的弥缝。对母亲提出一系列的冤屈和悲伤之事,目的在于辩护自己对她的不满。[1]96于是苔丝开始有意识地逐渐摆脱母亲的影响、确立其独立的自我身份。

(一)母亲视女儿为满足自身未尽愿望的工具

母亲将女儿视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和生命的延续;对女儿特有的慷慨和自私暗含对女儿完全占有及完全给予的欲望。女儿与母亲的身份通常难以割舍地重叠。母女关系中母亲与女儿生理与心理发展的相似性使强大的母性力量涵盖了女儿的身心发展,于是导致女儿自我身份难以认定,几乎无法摆脱母亲强大的影响力,几乎继承了母亲的性格特征、观念及经验的记忆痕迹。如何摆脱母亲,消除母亲的心理影响,确定独立的自我身份成为女儿抗拒母亲的一场战争。苔丝数次离家打工,每次都身心俱伤而返,她仍不断地逃脱母亲给她带来的压抑。

母亲在生理和心理层面对女儿产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希望女儿充当自己未尽的愿望的执行者。她敦促苔丝攀富认亲,却不给予正确的自我保护意识指导,并不断向苔丝灌输嫁给阔佬改善全家生活的观念。女儿受辱归来后,母亲对其颇有微词,指责不断;女儿百般隐忍委屈,终于喊出内心对母亲地控诉,“你想我怎么会知道那些事儿?我四个月以前出这个门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多会儿有过机会,能在那方面学到东西?你又不帮助我!”[2]100苔丝的控诉使母女关系的温情面纱开始蒙上质疑冲突的阴影,也宣告了苔丝对母亲的不满和质疑。

当女儿不能满足其愿望,或试图脱离母亲的桎梏,就会遭遇无比痛苦的对抗和撕裂。苔丝遭受的逆来顺受的精神虐待和肉体折磨,使她产生了心理创伤和道德自卑感。情感上的脆弱和了无遮挂是人一生中身处变化时期的典型特征。事实上,这可以成为迫在眉睫的变形的最明显的征兆。[4]11苔丝自此开始反思自我,开始了漫长而又痛苦的自我寻求和实现之路,在她这种不断地抗争、妥协、堕落到最后的坚决反抗中,我们看到了美好的东西被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撕裂的凄美。[5]79

(二)苔丝“女代母职”的无意识本能

苔丝俨然以“老姐比母”自居,她操持家务、外出务工、打点父亲的小贩营生。苔丝形貌出众、心灵手巧、勤劳淳朴、善良坚强,几乎兼具了女性所有的美德,[5]77但不可避免的,作为正常的青年女性,苔丝身上暴露出姑娘的一种恶意的愿望,即要代替她的母亲。[1]117事实上,她意识世界中的行为和举动完全暴露了其“女代母职”的无意识本能。“从智力方面看,她母亲完全是一个嘻嘻哈哈的小孩子;……家务的担子,好像一天一天慢慢挪到她那年轻的肩上去了”[2]47可以说在时时处处,苔丝都将自己置身于母亲的地位和作用,本能地张开双臂保护家人。甚至被捕前,苔丝还像托付自己的女儿一样将妹妹托付给了安玑。

每个人都可能出现性格的两面性,它反映着人的心灵冲突:一方面是理性,是“善”;另一方面是本能冲动,是“恶”。而且它们之间又很难划分出明显的界限,其临界点常常模糊不清。正是人物的模糊性和复杂性,才生动地反映生活的真实和人物的丰满。正是人物不同心理趋向和不同性格的侧面,才使其真正变成一个完整的立体形象。苔丝的“女代母职”无意识本能,并不能说明她的“恶”,只能说明其驱动力本质上是受自我实现的潜在力量的驱策,以实现更完整、丰富的自我。

三、苔丝觉醒期母女关系:本能及自我的爆发

母爱具有强大的保护及吞噬力。女儿只有把母爱力量通过审视、疏导转化成自己的力量,才能挣脱母亲的樊篱,完成真正的自我实现。苔丝一直为家人的生存打拼,却未能逃离悲剧命运的掌控被迫两次成为亚雷的禁脔,浑噩难当。苔丝通过痛苦的压抑,将无意识本能安置于自我的监控之下,完全屈服于母亲的意志力,成为母亲过上阔绰生活愿望的牺牲品。直至安玑出现,完结了她执行他人意志的生活,激发起追求自我和实现自我的勇气和力量。安玑在牛奶厂遇到苔丝,便被这个美好的姑娘吸引,经过不懈的努力追求,激起苔丝“经过暂时的压制,又重新涌出涨起,并且还带来了希望和无法制止,寻找快乐的本能。”[2]123这个苦行僧最后的觉悟正是对苦行生活的彻底否定,也是他对人的本能欲望的大胆追求。[6]82她开始主张自我,以达到完美的人性。[6]89与安玑再次见面后,苔丝失手杀死亚雷,开始和安玑逃亡。尽管苔丝生命中的最后时光短暂,但是他们彻底冲破了个人的、社会的律法和道德底线,物我两忘,达到了弗洛伊德所揭示的本能欲望冲破压抑而得到愿望满足的状态。欲望满足的愉快是以原来受压抑的程度为前提的,欲望受压抑越严重,人就越感到痛苦,一旦这欲望找到宣泄途径,就越是能从其汹涌喷发之中得到快感。苔丝苦难的一生终于在宣泄中终结,得到了人生最高幸福;但并非放荡的肉欲之乐,而是身体的无痛苦和灵魂的无纷扰,灵魂从形体中解脱出来,在精神新生活中过得自由自在。

[1][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新编[M].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2][英]哈 代.德伯家的苔丝 [M].张谷若,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3][美]弗洛姆.爱的艺术 [M].李健鸣,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

[4][美]斯坦因.变形:自性的显现 [M].喻 阳,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5]蒋惠珍.用亚氏悲剧理论分析悲剧人物命运成因——以《德伯家的苔丝》为例 [J].江苏工业学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0(1):76-79.

[6]吴立昌.精神分析与中西文学 [M].上海:学林出版社,1988.

Psychoanalysis of the M other-Daughter Relationships in Tess of the D’urbervilles

JIANG Hui-zhe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Changzhou University,Changzhou 213164,China)

In Tess of the D ’urbervilles,Tess undoubtedly imp resses the readers with her struggling and tragic fate.By means of psychoanalysis of the mother-daughter relationship s,this essay is trying to discuss the psychological causes of Tess’tragedy and analyze the accomplishment of Tess’self-realization during the sufferings.Therefore,it has tried to exp lore and summarize the hidden triggers of the deeds of the characters in the novel,and the invisible and subtle relations between the characters.Thus help s us to gain a comprehensive insight into the unconscious, the personalities of the characters,and their relationship s.

psychoanalysis;mother-daughter relationship s;self-realization

朱世龙)

I106

A

2095-042X(2012)02-0087-03

2011-12-28

蒋惠珍 (1980—),女,江苏金坛人,硕士,讲师,主要从事英语语言文学和英语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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