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语言学视角下言语幽默的接受

马 宇

（营口职业技术学院，辽宁营口，115000）

社会语言学视角下言语幽默的接受

马 宇

（营口职业技术学院，辽宁营口，115000）

语义脚本论是基于语言学的幽默理论，是不协调幽默理论在语言学领域的载体。该理论认为幽默是脚本对立的产物，脚本对立是言语幽默的本质。解读脚本的认知过程中，在语义意义之上、语用信息、百科知识、逻辑机制都是脚本转换、脚本对立的诱因。

脚本对立；脚本转换；言语幽默；

幽默理论已成为一个专门的研究领域，其中影响广泛的三个经典传统理论是优越论、释放论和不协调论。前两者从人类生物特性出发强调幽默产生的生理、心理需求，后者着眼于幽默解读过程的认知变化。20世纪以来，众多学者对言语幽默表层的语言技巧、深层的话语结构、幽默生成的心理背景及社会功能等各个方面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在不协调理论的基础上，Raskin于1985年提出了语义脚本理论［1］。语义脚本论是基于语言学的幽默理论，是不协调幽默理论在语言学领域的载体。该理论认为幽默是脚本对立的产物，脚本对立是言语幽默的本质。

一、言语幽默的脚本理论

言语幽默的不协调论流派首先提出脚本的概念。不协调（incongruity）有错位、不一致、不和谐、不连贯等含义。幽默不协调指人们的预期与幽默中的实际之间的冲突，以及幽默中人物、事件及场景相对于理性联系的缺失而产生的某种不合适。正是这种不合常理让人们发笑。释放、顿悟、消解（resolution），指对幽默中冲突的解决。事实上，它并没有消除不协调的存在，只是认识到这种不协调是可以接受的，体会了幽默的游戏性，并有一种优越感：那个人而不是我居然会犯那种可笑的错误，真的很滑稽。该流派Arthur Koestler认为当两种语义框架建立起来并设计出冲突时就产生幽默［2］。虽然学者们对于脚本有不同的说法：bisociation，frame and script，但都认为脚本对立产生不协调是幽默的本质原因；还有单有这种不协调并不足以构成幽默，加上对于这种不协调的消解才会构成幽默。

脚本是一个关于某个实体信息的有组织的复合体，可以指文字词汇所描述的一个场景、一次日常行为、一种品质等等。这些描述是被词汇项激活的。

Raskin提出宏观脚本和复杂脚本的概念［1］。宏观脚本是按时间先后组织的脚本的集群，如餐馆脚本衍生出的宏观脚本包括驱车前往餐馆、就坐、点菜等按照时间顺延产生的与餐馆相关的行为。复杂脚本由其它脚本组成，但并不是按时间顺序。如战争脚本预设了其它脚本包括军队、敌人、胜利、失败、武器等复杂脚本。 Attardo认为静态脚本是抽象的事件、现成的场景，已经存在大脑的记忆中；动态脚本把脚本看作是整个语义网中的一部分，具有能动发生的特点，新信息的加入会改变原来的脚本［3］。同时提出词汇脚本和推理脚本的概念。词汇脚本由词位把手激活，是语义表达的一个象征。推理脚本是由给定脚本推演出一系列连续的脚本。推理脚本是在语义、语用理解过程中产生，明显区别于文本的表层迹象。

脚本概念类型的细化是基于幽默解读中不同的认知活动。从语言到思维的过程中，语言的社会性充分体现。对于静态的、词汇的、复杂脚本信息的接受与演绎在语言经济原则下是同步的、迅即的；对于动态脚本的解读，认知推理本能的、无意识的和自动的参与进来［4］。脚本情景的发展引发各种桥段的兼容，产生空间冲突，有迫使读者建立新的心理空间或查找前文。语境、社会共享知识帮助去掉不可能的子脚本，定位合理的、对应的、偏离的脚本，产生对照引发幽默。

二、言语幽默脚本解读中的重叠与对立

正如Palmer指出的，“任何事物本身并不幽默，幽默只存在于接受者的认知过程”［5］。

通常一个笑话文本由两部分构成：开始的铺垫部分和结尾处的触发点。幽默文本中或者前后产生歧义，或者铺垫与触发点存在逻辑缺失。

铺垫部分可以产生两种解释，一种直接的、表面的设想更引人注意，而忽略另一种隐情。铺垫部分设置的情境似乎颇为正常，触发点看上去紧合上文，可是真正的意图却在引发那一种偏离的解释。触发点却与第二种假设吻合，隐含意思凸显出来形成了对第一种解释的冲突。喜剧效果产生于在可选择中那个不被看好的、未被预料的作为正确的解释出现在触发点中。触发点从字面上扭转我们从铺垫中的预期，迫使我们注意到未被预料的。幽默效果产生于听者认识到并接受自己上了当即这些不协调会生成无害冒犯，对于这些与读者无关的各种相悖的理解接受都会产生幽默效果。

语义脚本理论认为当一个文本满足两个条件时才能构成幽默：幽默中两个脚本完全或部分重叠。如起床、准备早餐、离开家，这些动作满足去工作或去钓鱼的脚本，因此，幽默文本的延续将兼容这两个脚本。歧义、隐喻、比喻、寓言、典故和晦涩的文本都产生重叠的脚本，但它们却未必好笑，因为没有满足第二个必要充足条件，即重叠的脚本要有某种对立。

Abelson列出脚本变化的8个方面：（1）殊途同归：不同的行为产生相同的结果。如一个人可以用剪子或小刀打开塑料袋。（2）变数：开袋的实际行为中发现已有凹槽。（3）脚本路径：脚本内的分支点，如实现结账的脚本可以招呼服务员也可打手势。（4）场景选择：强弱脚本的选取。（5）脚本轨迹：餐馆脚本中，如果去的是快餐馆，桌边点餐的脚本就会被排除，进行的是柜台前点餐。（6）产生干扰：如在餐馆中被送上没点的食物。（7）偏离：干扰脚本进行，如武装匪徒进入餐馆。（8）自由行为：与脚本同步进行的活动但不属于此脚本。

上述理论给出脚本重叠、发生偏离、产生错位的情况。当脚本发生变化时，读者由第一脚本过渡到第二脚本，读者的认知理解产生冲突，借助推理努力与语境干预，从认知最大关联推出语境最佳关联，产生惊奇心理加上对于预期结果心理预期待的落空以及对于幽默产生期待的落实，让读者心智愉悦。

对于解读脚本的知识有语言学的（词汇的）知识和百科知识的区别。语言知识与社会机制、百科知识、文化背景、风俗习惯共同作用，才能实现幽默效果。

Raskin和其他框架语义学者令人信服地证明了大量背景信息应加入到词汇中以便在句子生成过程中被获取。如John stacked the beer in the fridge.

考虑到“beer”（［+LIQUID］）指液体和“stack”（［－LIQUID］）后面加上直接宾语（不可能是液体）语义不一致，如果词汇项“beer”不能激活这样的知识即共知的液体包装在可以叠放的形状容器内而且包装尺寸可以放在冰箱内，上述的句子就无法解析。“beer”一词有液体啤酒、瓶装灌装啤酒等含义。及物动词“stack”（叠放）限定了本句中指代的是有容器的啤酒。可见，脚本的认知过程需要了解词语属性的信息和世界属性的知识。Raskin认为二者更多的是在涉及脚本联系的紧密度方面量的区别。幽默文本的表层解读是基于语义，深层的交际意图与语境推理结合，是基于社会知识的。

例1 A lady went into a clothing store and asked“May I try on that dress in the window?”

“Well”，replied the sales clerk doubtfully，“Don’t you think it would be better to use the dressing room?”［7］46

文本中重叠的脚本是“try on that dress at a clothing store.”售货员的回答引发读者重新审视前文，使该脚本演绎成成语义脚本“May I try on that dress at the place where it is displayed.”与语境脚本“May I try on that dress which is in the window?”两种解读。与此同时，共享的社会知识参与进来，决定那个不明显的推测才是交际真正的意图。社会背景知识对于在橱窗中试衣服这样荒诞、大胆、超出社会规范的场景的设想，与在试衣间试衣服这样传统的、合乎常理的行为规范形成非真实和真实的脚本对立。对立的效果越强，喜剧效果越强。引起冲突的售货员因为能演绎出在读者看来低等的解读而成为嘲笑的对象。

例 2 O’Riley was on trial for armed robbery.The jury came out and announced，“Not guilty.”

“Wonderful，”said O’Riley，“Does that mean I can keep the money?”［7］59

看到“Wonderful”，读者对下文的合理预期是他的庆幸之词，可结果却大出意外：他的求证足以使法官刚刚的宣判失效，证明自己有罪。逃避惩罚的无罪心理预期与证实自己有罪的泄底形成对立。这种效果来源于我们通常的认知规律。其中并无歧义，也没有对比，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预期产生碰撞。铺垫部分并无歧义，触发点产生了与上文的冲突，认知规律会使你重新对照前文，对立关系中代表公平正义的法官的误判、庆幸逃脱却又不打自招的罪犯被文末妙语激活。

三、脚本转换与选取

Raskin采用权重（weight）的概念，描述一个脚本下的一对填充槽的安排或某个给定的词汇项的特征不是扁平的，而是有组织有层次的，不仅是多个脚本作为语义槽的填充项的立体选择上，在某个脚本自身内就有明显的层次［1］82。在幽默文本读取过程中，借助语言知识的社会认知，会预设多种可能，创建各种映射，最终激活一个表征当前话语信息的情景。在认知过程中，凸显于背景、地标的射体会成为合适选项。Attardo运用这种机制-背景理论和图表理论描述SSTH理论脚本对立的必要条件。

如：（1）Mary kicked the ball to Paul，这一句首先激活的是“MARY”“PAUL”词汇文本，表明女孩、男孩。同时想到人类身体特征拥有手、腿、脚等缺损填充项。这些词汇没有体现在句中，但我们推出是用脚踢球，而且是一只脚，这些脚本没有被激活但随时可用。推理脚本如下：

SOCCER：

{施事者：MARY、PAUL}

{动作：KICK}

KICK：

{施事者：MARY}

{受支配物：BALL}

{工具格：FOOT}

{时间格：无}

踢球的脚本凸显于其它脚本之上。

（2）but hurt her foot.激活“脚伤”脚本。

（3）Later they went for a drinks.此时我们就结束第一个脚本，开启第二个脚本：注意到行事者的人称指代“他们”，地点从球场变到酒吧，“约会”脚本就显著于其它背景。

引发脚本转换、产生对立的出发点可以是一个词或是一个句子。它使预设原定推理搁浅，迫使读者原路返回，产生一个新的脚本。语言会产生约定俗成的情境或固有的脚本。如提到“Romeo and Juliet”就好像产生悲剧爱情故事的感知。所以，存储在语言本身及语言后面的信息会生成一个情景模式，是对幽默文本听力、假设、更改、误解、猜想形成表征。当读者创建一个新的情景模式，就形成新的心理表征或心理空间。新的脚本完全是心理认知构建的分离、独立于帮助构建它们的文本，也不必联系现实。

四、脚本对立的层次

Raskin分析了语料库的32个笑话，发现正如理论要求的那样，笑话中的两个脚本都是对立的。而且，脚本对立可以分成三类：实际的/非实际的、正常的/非正常的、真实的/非真实的［1］107-110。在幽默文本中真实和非真实情境的基本对立中，这三类涵盖了所有的情况。这三类对立可以落实为更具体的对立。Raskin列出五种常见的对立［1］113-114：

好/坏

生/死

淫秽的/非淫秽的

钱/无钱

高/低境界

这些对立是人类生活的要素。它们是基本的，但应注意到三类和五种细化对立的区别。不同的文化将给出不同的细化对立。

Di Maio对应Raskin提出的三种对立提出三种抽象程度的对立：基本上，每个幽默文本在中等对立、抽象对立之外还实证了具体对立［8］。

例3“Is the doctor at home?”the patient asked in his bronchial whisper.“No，” the doctor’s young and pretty wife whispered in reply.“Come right in.”（Attardo：18）

起初，读者会认为这是一个病人求医的场景。医生不在家，妻子让他进来。可是又会对病人求医、医生缺席产生疑问，试图寻求另一种解释。追溯前文重新审视，医生的性别、对医生妻子的描述加上医生没在家这些信息会引导人们推断出另一个脚本：医生的妻子利用丈夫不在家红杏出墙。这则笑话满足了医生、情人两个脚本，它们的对立点在于病患关系还是情人关系。

人们的预期与幽默中的实际之间的冲突对立，以及幽默中人物、事件及场景相对于理性联系的缺失而产生的某种偏离。在这一幽默文本中，脚本的具体对立是LOVER/PATIENT，中等对立是SEX/NO SEX，抽象对立是ACTUAL/NON-ACTUAL。

为了补充脚本对立的情况，Attardo提出了逻辑机制引发脚本对立。具体有角色反转、巧合、夸张、恶意循环、错误推理、花园路径等二十多种手段。例如：

Angler：“You’ve been watching me for three hours.Why don’t you try yourself?”

Onlooker：“I haven’t got that patience.”

这个文本是可以真实发生的。就常识而言，花上三个小时旁观应该算作很有耐心。而他自己的解释是“我没那个耐心”，与前文对立，犯了自相矛盾的逻辑错误。

如果一个文本完全或部分兼容两个脚本并且这两个脚本彼此对立，按照语义脚本理论，这个文本就归为好笑的。事实上存在某些脚本，满足上述两个条件却不好笑，或者没有满足上述条件仍然好笑。正如kuhn指出的，在真实生活里，证明和否定一个理论都是很复杂的。

为了弥补脚本对立理论的缺憾，Attardo与Raskin共同扩展了这一学说，在1991年提出了文字幽默的一般理论。该学说在脚本对立的基础上，提出了幽默中语言、叙述策略、取笑对象、情境、逻辑机制等共称为知识资源的六大因素，其作用的顺序是脚本对立-逻辑机制-情境-取笑对象-叙述策略-语言，在脚本理论上更详细地解读幽默机制。 幽默文本体现了人类的智慧。脚本重叠、偏离、对立，合理的、规范的与违返常规的、错位的认识比照，产生可以接受的惊奇，使人短暂的逃离现实，获得轻松、愉悦之感。需要指出的是对立脚本转换、脚本选取的解读过程中，关联理论及框架理论具有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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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Raskin Victor.Semantic Mechanisms of Humor［M］.Dordrecht：Reidel，1985.

［2］Arthur Koestler.The act of creation［M］.Arkana，1964.

［3］Attardo Salvatore.Humorous Texts：A Semantic and Pragmatic Analysis［M］.Berlin，New York：Mouton de Gruyter，2001.

［4］蒋景阳.溯因推理对幽默的解读［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3）：21-24.

［5］Palmer Herry.Taking Humor Seriously［M］.London&New York：Rout ledge，1994：163-164.

［6］Abelson，Robert P.Psychological Status of the Script Concept［J］.American Psychologist，1981.

［7］Ritchie，Graeme.The linguistic analysis of jokes［M］.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04.

［8］Sara Di Maio.Humor：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umor Re⁃search［J］.2000（13）.

［9］Kuhn Thomas.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M］.Paris，Flammarion（Champs），1962.

H08

A

辽宁省教育科学规划2012十二五科研课题（JG12EB019）

马宇（1971-），女，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学、语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