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的妩媚

◎钱续坤

元宵的妩媚

◎钱续坤

如果说春节的氛围要用一个词语来加以形容，那么“温馨”最是恰当不过，尤其是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围坐一桌其乐融融的场景，令人终身难忘。然而除夕又是规矩最多的一夜，譬如不能乱说粗话脏话，不能打破锅碗盆瓢，等等，弄得年少时的我们时时刻刻都蹑手蹑脚地小心着。

不过正月十五却没有那么多的禁忌，看花灯、猜谜语、踩高跷、吃元宵，一个“闹”字就将那欢天喜地、妙趣盎然的情景描绘得栩栩如生。事实上，除掉“喧嚣”的成分，在我看来，元宵更有其“妩媚”的一面。

元宵的妩媚，首先在于隔壁小妹那脍炙人口的童谣。农村的男孩大多是比较顽劣的，嬉戏起来虎头蛇尾，因此过年时细心保留的鞭炮，到了正月十五就已经放得差不多了。可是元宵毕竟要“闹”呀，于是隔壁的小妹就成了当天的主角，从早饭过后，她就被我们缠着学唱一首又一首的童谣：“新年到，真热闹，穿新衣，戴新帽；敲锣鼓，放花炮，扎花灯，闹元宵……”“元宵节，闹花灯，人们个个都欢腾。大街小巷做花灯，满街都是红灯笼……”到了晚上，我们则在火把和灯笼的照引下，三五成群地高唱着白天刚刚学熟的童谣，满村庄地跑动。隔壁的小妹自然也会加入到我们的队伍当中，她银铃般的嗓音在村庄上空久久回荡，她教唱时的天真在我的脑海里永远都挥之不去。

元宵的妩媚，其次在于青年男女那悠然神会的浪漫。黄梅戏《夫妻观灯》不知看了多少回，那惟妙惟肖的表演，那生动活泼的语言，那欢乐明快的节奏，让人情不自禁地羡慕那对小夫妻在元宵之夜看灯时的幸福和喜悦。不过，这表现的只是元宵“娇媚”的部分，比“娇媚”更含蓄的则是：“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这首词写的就是元宵节，语言回环错综，颇具民歌之风，女词人对旧日情人的忧郁缠绵之情跃然纸上，不因为别的，只是一腔浪漫的怀想而已。还有苏道味的《正月十五夜》：“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小小的一个上元夜，发生过多少灯下相识、两情相许的故事，怎一个浪漫了得！在我看来，作为中国的“情人节”，元宵节更胜过七夕夜，也难怪我在这个时候大发思古之幽情了。

元宵的妩媚，还在于万家灯火那齿颊留香的汤圆。“元宵争看采莲船，宝马香车拾坠钿；风雨夜深人散尽，孤灯犹唤卖汤圆。”除了闹花灯、看焰火那些热闹的场景，元宵节还有一道甜蜜的美食，那就是汤圆。祖母说，元宵夜吃汤圆，寓意合家团圆幸福，生活甜蜜美满。一家人围在一起做汤圆，不仅是件非常快乐的事情，而且丝毫不比除夕之夜的温馨逊色：拿来一小块湿软正好的糯米粉，稍微拿捏一下，用手指按下一个凹形的小坑，再挖一点事先做好的白糖猪油芝麻馅，用手均匀一搓，一只白白圆圆的汤圆就做好了。烧开水，把一只只汤圆下到沸腾的锅里，等到汤圆似一群白鹅浮在水面，就可以大快朵颐了。轻轻咬开外皮，那油而不腻、黑润香甜的馅儿，顿时充满了唇齿之间，香气久久不散，幸福周身弥漫。

龙腾狮吼，灯闪月明，我沉迷于元宵的妩媚。

但我也知道：居家的人们，将从明天开始，又要纷纷外出，步入歌谣四起的大地……

选自《京九晚报》2010年3月1日

赏析

一、描绘特色，展示画面

提起元宵节，人们的脑海自然会冒出“闹”字，本文作者又由这个字衍生出“妩媚”一词。怎样的妩媚呢？文章给大家呈现出三幅画面：第一幅描绘的是跟着隔壁小妹学唱童谣，晚上在火把和灯笼的照引下满村庄地边跑边唱，尤其是隔壁小妹那银铃般的嗓音格外动人，显得非常妩媚；第二幅拓展了时空范围，写黄梅戏《夫妻观灯》中小夫妻元宵之夜看花灯的幸福和喜悦，写古代诗人笔下元宵夜男女相会的缠绵悱恻的浪漫爱情，从文化层面凸显了元宵节的妩媚；第三幅细腻地描绘了元宵节包汤圆、煮汤圆和吃汤圆的家庭生活图画，让人真切地体验到“幸福周身弥漫”的妩媚。这三幅元宵图构成了一轴连环画，画面与画面之间用“元宵的妩媚，在于……”衔接起来，让读者阅读起来就好像徐徐打开画轴，细赏丹青妙笔。

二、运用对比，增添意趣

文章开篇就将春节和元宵节进行对比：写春节固然有合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温馨”，但却有“不能乱说粗话脏话、不能打破锅碗盆瓢”等规矩，让孩子们都“蹑手蹑脚地小心着”；而元宵节却“欢天喜地、妙趣盎然”，除掉“闹”的“喧嚣”的成分，更有其“妩媚”的一面。这样在对比中既点出了元宵节“妩媚”的特点，也为下面展示具体的充满意趣的画面张本。在各幅画中也运用了对比的手法，像第一幅将男孩子与隔壁小妹对比，为画面涂抹上了妩媚的色彩；第二幅将元宵节和七夕进行对比，说元宵节更是中国的情人节，写戏剧中和古人的元宵节的浪漫，实际上也是与今天的元宵节对比，更触发人们产生“思古之幽情”。文末写眼前沉迷于元宵节的妩媚，明天将要纷纷外出“步入歌谣四起的大地”，这其实也是一种对比，让人们更留恋这元宵节的妩媚。这些对比看似随意，细细品味，却能感受到它的无限意趣。

赵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