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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辛亥革命的性质”的回顾与新思考

2012-08-15黄俏凤

黑龙江史志 2012年10期
关键词:辛亥革命资产阶级性质

黄俏凤

(华中师范大学 湖北 武汉 430079)

回望辛亥百年,历经令人激动的“2011年双十纪念”,纪念辛亥百年成为继中国共产党九十周年大庆后的另一盛典,足可见百年前这场空前的变革对在21世纪努力实现全方位改革来完成社会转型的中国来讲意义是非凡的。今天的中国人仍在探索百年前的民族复兴之路,可喜的是,今天的中国探索者坚持努力向西方学习,却超越了百年前中国知识分子们游学海外时接受西学的痴狂(1),吸收和内化大量的西学后眼光向内进行选择性反思和批判,更多的思索中国自身的传统性因素和中国历史的独特性。回顾学界对辛亥革命性质的探讨,可以展示学术与政治的互动和历史书写与回归历史本真之间的关系。

一、回顾学界对辛亥革命性质的探讨

辛亥革命是一场资产阶级性质的革命,这是大陆学界长时间内的统一认识。(2)辛亥革命是一场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则是普通大众通过科普教材获得的知识。以下是学界对这个问题长达半个世纪学术探讨的回顾。

(一)50年代:分歧中的共识

一词之差的争论,即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革命还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

1954年以《历史教学》杂志为载体,耿孟夫以资产阶级革命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属于不同历史范畴为依据,对两者发生的时间和革命任务进行厘定,从而提出“中国辛亥革命则是资产阶级革命,而不能称之谓资产阶级民主革命”(3)的说法,引起了三种回应:一是汪咨训提到政治立场问题的观点:认为耿孟夫的提法“是和毛主席关于中国革命性质指示相违反的”(4),因为毛泽东曾明确提过:“辛亥革命,……按其社会性质来说,是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革命,不是无产阶级社会主义的革命。”(5)二是孙守任和王永康则提出的“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三是李茜1960年的《略论辛亥革命的性质与类型》一文深入讨论了这个争论,将该问题由争议引向了共识:即“资产阶级革命”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不是性质上的本质差异,而是可以通用的两个概念。(6)作者回到马克思、列宁和苏联学者康士坦丁诺夫对资产阶级革命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定义,结合中国现实提出:“就性质而言,辛亥革命是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性的革命,习惯上称之为资产阶级革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就类型而言,辛亥革命属于旧式的一般的资产阶级革命的范畴,并不具有人民革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特点,更不是可以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的特殊类型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或新民主主义革命。”(7)两种说法只是居于经济层面性质和群众在革命中地位和作用的类型两种不同角度对同一问题的结论而已。

(二)60年代:共识中的分歧

60年代争论焦点是辛亥革命的实质问题,辛亥革命是革帝国主义的命还是革清王朝的命?1961年10月16-21日,在武汉举办了辛亥革命五十周年学术讨论会。在“双百方针”的指导下对有关辛亥革命的若干重要问题展开了讨论。此时对辛亥革命实质的关注都带着较强的革命话语色彩,学者们达到的共识是:“辛亥革命是革帝国主义的命”,(8)学界论证该问题时回避不了一个共同的政治背景:毛泽东和列宁对于辛亥革命的论断。(9)然而在基本共识的关照下,学者们又对辛亥革命的具体实质特点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值得关注的有三种提法。

胡绳武、金冲及在《辛亥革命是革帝国主义的命》中,从社会各种矛盾状况出发,对辛亥革命发生和发展的基础进行分析,提出革命实质是“辛亥革命是革帝国主义的命。中国人所以要革清朝的命,是因为清朝是帝国主义的走狗。”(10)这是代表性的观点,也是当时学界的共识。

李时岳的《辛亥革命与帝国主义——兼谈辛亥革命战争的主要矛盾》中,在承认毛泽东同志的“辛亥革命是革帝国主义的命”这个论断既说明了革命的性质,又反映了革命的形式的前提下,提出“辛亥革命是国内革命战争,不是对外的民族战争;革命斗争的矛头集中指向国内反动派,即帝国主义的走狗而不是直接指向帝国主义。”(11)

吴雁南在《辛亥革命时期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一文中,则认为“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不影响辛亥革命是革帝国主义的命的论断,人民之所以要革清政府的命,最主要原因是因为清政府是帝国主义的走狗”。文章从该革命反帝反封建的双重矛盾和任务出发,提出“不能忽视‘辛亥革命是民族民主革命’的性质,但由于反帝国主义的特点,又不能等同于法国式的资产阶级革命。”(12)

(三)80年代:学术大争论

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资产阶级革命论”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论点的交锋。

20世纪80年代是新中国建国后一个非常关键的时代,在短短的十年里,对内是“文革”的结束,随着而来是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步入正轨和新发展,社会各层面既有30年前建国的欢欣热情,又带着欲急速前进不想倒退的情绪;对外开放与和平与发展成为世界性时代主题的大环境,让封闭了很长时间的学术界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国际交流和接触,开始关注国外学者对中国史尤其是辛亥革命性质的研究成果(国外和中国港台学界对此问题的看法可归纳成: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革命(13);辛亥革命是国内民族革命(14);辛亥革命是中国对外革命(15);辛亥革命是一场绅士革命;辛亥革命是全民革命(16);辛亥革命算不上革命(17);辛亥革命算不上资产阶级革命(18)等)。

这股外来的学术挑战主要是对前30年国内主流学术共识的颠覆,国内的学者们通过各种有针对性的回应再次达成共识:肯定辛亥革命是革命,并且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现将其进行简单梳理。

重新运用马克思主义史观对辛亥革命的资产阶级革命性质进行学理上的论证,是本次国际学术交锋的最大特征(19)。比较有影响力的学术观点是:

1.中国社会科院的黎澍、黄真和中央文献研究室的胡绳等学者,以1981年纪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的一系列学术论文为代表,有意识地针对海外学术界提出的“辛亥革命不是一场革命”之说进行澄清。(20)1982年12月5日在长沙举行的纪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青年研究工作者学术讨论会上,以邱捷的《辛亥革命时期的粤商自治会》为代表的一些论文就中国资产阶级在辛亥革命时期的活动能量和动向进行了深入研究。更开阔的研究视角既推动了研究的深入,也有利于肯定辛亥革命的资产阶级性质。(21)

2.李时岳在《近代中国社会的演化和辛亥革命》(22)中,对横山英的“政治变革”论(认为“半殖民地半封建过程”和“反帝反封建过程”是两个“变革过程”)进行批判,提出近代中国存在帝国主义主导的“向下沉沦”和人民大众主导的“向上发展”两个过程,为他的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革命论奠定理论基础。“两个过程”的新提法也成为人们重新解读近代中国的一种新视角。

3.刘大年在1981年的《赤门谈史录》一书中,一是系统地结合中国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状况、革命领导者、革命纲领、革命的主力军四个方面,肯定辛亥革命是一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二是剖析了横山英的“政治变革论”和白吉尔的“非革命论”,并对“国内民族革命”论、“中国对外国革命”论进行批判,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解辛亥革命的资产阶级性,可以有助于认识世界资产阶级革命的多样性和共性,有助于了解中国民主革命的历史特点。(23)

4.章开沅先生在1981年的《就辛亥革命性质问题答台北学者》一文中,主要与台北学者中以张玉法为代表的史学家进行学术对话,(24)认为台湾学者与大陆学者由于对20世纪初中国资产阶级发展水平评估的不同和对同一问题研究方法论的不同,对辛亥革命的性质认识也不同。提出一是不能因为当时中国资产阶级幼弱,而贬低和否定当时中国资产阶级的历史作用和成为一个独立的阶级力量,进而否定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革命;二是考察辛亥革命性质问题必须结合当时国际资本主义发展背景和20世纪初中国独有的两半社会性质,必须运用马克思主义史学的分析方法,“判断一次革命的性质,不能仅仅根椐领导革命的党派团体的宣言和领袖人物的主观愿望,而是要认真考察其主要的社会实践和由此产生的主要社会效果。”代表资产阶级诉求的新式知识分子构成辛亥革命的领导层,并草拟了代表民族资本主义发展要求和趋势的革命纲领和方针政策,从而决定了辛亥革命的资产阶级性质。(25)

(四)90年代:摆脱一元化的征兆

学界在90年代关于辛亥革命性质的讨论出现了新的征兆:努力摆脱政治性阶级论看问题的扁平化、笼统化局限,回归揭示历史面貌的复杂性。

安徽社科院历史所的王彦民提出“性质分期论”(26),一方面论证早期辛亥革命是民族革命,以此反驳一些苏联学者(27)“辛亥革命是中国人反对非中国人”的观点;另一方面用“性质分期论”来关照以往对辛亥革命中被人忽略的一些民族、民主的努力,带有一种摆脱阶级论来关注问题复杂性的意识。作者注意到,即使是在同一个革命活动中,随着革命内外部形式的不断变化,革命任务和活动诉求会有所调整变化,并且提出“辛亥革命是许多人领导的,从革命全过程来看,最重要的领导人是孙中山,从具体来看直接领导人则是熊秉坤和蔡济民等人。”(28)而不是笼统地用资产阶级来定义。

1992年郭世佑的《辛亥革命阶级基础再认识》依然用马克思主义史学,来对辛亥革命的资产阶级性质进行阶级基础的再解读(29)。切入点仍是资产阶级,一是反对学术界的“革命派只代表资产阶级中下层的利益,民族资产阶级中下层是辛亥革命的阶级基础”。认为这是政治环境影响和左倾“唯成分论”影响历史研究的表现,他进而提出:“从广义的资产阶级和革命党的阶级属性而论,辛亥革命的阶级基础可以说是资产阶级,就狭义的资产阶级即资本家而言,辛亥革命是一场缺乏这种阶级基础的革命。”(30)革命党是资产阶级的政治代言人,肩负整个资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和一般资本家要区分开来。二是指出海峡两岸学者由于判断革命性质的标准不同,大陆学者侧重辛亥革命的阶级性,台北学者侧重社会性,以至于产生两种不同的结论,为此提出一个新标准:革命性质应看革命纲领和实际效果体现了哪个阶级的历史使命和利益要求,肯定了辛亥革命的资产阶级性质。

(五)21世纪的跨越性展望

世纪之交,继往开来,学界对辛亥革命性质的探索在延续上世纪90年代跳出革命史范式看问题的努力,并有所深化,讨论的焦点逐渐从社会矛盾、革命对象、阶级基础移向革命大众和革命达到的效果,观察视角逐渐从上向下移,一些新的标准在浮现,代表性的观点有:

一是部分学者提出用新的标准来看辛亥革命的性质。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的朱宗震将辛亥革命时中国社会生活的实际发展水平与西方经历过资产阶级革命洗礼的国家如英、法、日进行比较,认为辛亥革命的实践根本达不到资产阶级革命的水平,“辛亥革命尽管具有共和思想的光环,实质上并未跳出王朝更替的循环。”(31)文章虽然带有用西方理论来衡量中国革命的问题,但是提出用革命达到的效果来定性是一种突破。华中师范大学的彭剑提出要超越以往从领导者入手的局限,认为“从政体转型的角度来看,辛亥革命在本质上是一场共和制和君主制的较量。”(32)

二是有些学者对辛亥革命的领导者进行新解读。辛亥百年纪念之际,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的杨天石提出“辛亥革命的领导者是一批青年学生即新型知识分子,辛亥革命的性质是民主共和革命,革命的领导力量是共和知识分子或平民知识分子。”(33)共和、平民字眼的使用可以看出新世纪的学术解读带有鲜明的时代特色。(34)

三是还有部分学者提出先不下定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赵炎才对辛亥革命性质的回顾另辟蹊径,从方法论的角度思考学者对辛亥革命的定性问题,提出辛亥革命性质研究体现出“整体考察与本质互动的理性追求特征”,(35)无论是以往源于毛泽东的社会性质判断论(36)、革命纲领和实际效果决定论(37)等自觉地用唯物史观考察法,还是新时期学者运用的系统考察法、近代社会史方法、阶级分析法、综合分析法都是追寻历史真相的手段和工具,“正是如此诸多方法的融合运用,史学界对辛亥革命性质的认识愈来愈接近其历史本来面目”。认为应以尊重历史的态度转换视角和更多的实证开拓去探讨出今天的学界公认的辛亥革命性质(38)。

二、学界的思考发生变化的原因

纵观50年来学界对辛亥革命性质的研究与思考:从50年代的分歧中有共识、60年代的共识中有分歧、80年代的学术大争论、90年代摆脱一元化的征兆再到新世纪的跨越与展望,我们可以看到学者们对辛亥革命性质的思考无一不与时代发生紧密的共振,究其原因,笔者浅陋,认为有三方面值得关注:

一是社会大环境和时代主题的转变。历史是时代的反映,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际时代主题从两种意识形态的对抗到和平与发展、再到21世纪金融危机后的反思与呼吁国际合作与共识,国内我们国家发展道路的探索历经了从建国后对苏联意识形态的模仿到今天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的形成,这些都影响到了学术界的思考与探索。从50年代汪咨训等学者对辛亥革命性质是否和毛主席关于中国革命性质指示相违反的担心到今天学者期待用新视角来更接近历史本来面目,我们可以看到学术思考与时代脉络的紧密相联。正如学界指出“历史与现实相结合”是21世纪之后第一个十年历史研究的突出特点(39)。

二是史料的不断开拓和使用也深刻影响了学术研究的视角和深度。从50到70年代反复使用的《毛泽东选集》《列宁选集》和《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等一系列社会主义理论纲领性材料,到80年代以后一些新史料如汪敬虞的《中国近代史工业资料》、金冲及和胡绳武的《辛亥革命史稿》、地方性报刊杭州的《商业杂志》、地方县志如《吴县志》、个人传记如《孙中山全集》和《黄兴传记》等,再到90年代国外资料的开拓如日本中村义的《辛亥革命史研究》等,不同类型史料的开拓和挖掘也有助于对辛亥革命性质的观察摆脱一元化视角的局限。

三、政治环境与学术研究的互动。如学者所言“辛亥革命是中国近现代革命的一个十分重要的节点”(40),它的承上启下地位是透视近代中国社会转型和国家发展方向的绝佳方位,因而对它的定性也就不可避免与国家政治大环境有紧密关系,甚至出现“政府、政党纪念辛亥革命的目的是建构自身的合法性与正当性,辛亥纪念本身也是建构国家认同的过程”的现象(41)。随着中国政治民主化趋势的发展,对辛亥革命性质的研究也逐渐多元化、学术化,回归历史本真。

三、问题与思考

透过辛亥革命性质之争论我们可以看到当代学人们的两个思考:学术与政治之间千丝万缕的互动和如何书写历史才能尊重历史、回归历史本真。这些思考也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和基点:历史是什么?我们需要怎样的书写与真实?

1.理性跨越意识形态,追求学术与政治的良性互动。历史是什么?“历史不仅是指过去的事实本身,更是指人们对于过去事实的有意识、有选择的记录”(42)。葛剑雄先生的这个定义揭示了一个我们无法回避的现象,任何历史都是人与史实的互动,也带来意识形态与史实的互动。然而,引发我们思考的是“20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化价值、政治倾向和意识形态影响甚至是决定了人们的历史记忆,尤其是依托国家政权的意识形态的渗透,控制人们的历史记忆,这种情境下的历史建构,出发点不是历史真相是什么,而是历史应该是什么。”(43)还有学者关注到实体地域文化构建过程中的权力与资源定义者与历史本身的互动,如程美宝用“现实建构”分析框架对广东文化命题建构与时代、人事的互动关系(44)。

基于这种反思,新史学的追随者们提出历史研究应眼光不断向下和吸收其他学科的养分来还原多维度的历史。笔者却认为历史真相从来都不是单一的,而是复杂而多维的,无论我们想从哪一个角度去切入都不能回避历史复杂多维的特征。即使我们无法做到奥克肖特要求的那样,历史学家应以各种完全与他通常思考现在的方法毫无瓜葛的方式来思考过去,(45)因为在他看来,“历史事业的概念是雄心勃勃的,它要求历史学家抵制所有时代,特别是现时代的压倒性趋势。”(46)但我们可以追随一些学者的思考,杨念群提到目前不少学者已意识到并力图回避两种倾向的影响:一是不像老一辈汉学家那样出于热爱中国文化的感情而按西方语式有意无意拔高中国历史的固有特质;二是防止出于政治话语的制约而采取非历史的态度使研究变为意识形态目的论的产物。(47)历史原貌是复杂和多维的,今天的我们应该思考如何置身时代大背景,理性跨越意识形态,追求学术与政治的良性互动,揭示历史与时代背景发生的紧密共振和复杂多维性。

2.置身百年民族复兴的大方向和环境,关注中国历史发展的连续性和变化的双重主题,对辛亥革命性质研究不能脱离民族复兴之大方向和环境,应思考其在民族复兴大业中的特殊地位。钱穆先生说,研究历史会随着时代而变化,时代变了,治学的种种也会随之而变,我们今天所需要的历史知识与前人所需要的可有不同,我们需要获得适合于我们自己时代所要求的知识(48)。也有学者提出学术研究要立足国情和为现实服务。(49)的确,我们无法抹去民族性带有的政治意识形态色彩,笔者认为这恰恰是一个历史事实。即便如锐进的法国史学家西奥多·泽尔丁于20世纪80年代便说真正自由的历史,必定完全是个人主义的和原子主义的,不是民族的,不是经济的,不是社会的,而是个人的历史,唯有通过自下而上地重构社会图卷,方能领会隐藏于民族定式后的复杂性。(50)然而我们也不能无视一些学者的高远情怀:“尽管不同政府、政党建构的国家认同并不一致,辛亥革命所带来的中华民族认同却超越于政府及其党派之上,成为中国人民的共同记忆。”(51)百年近代中国其民族复兴是一个连续性的主题,很多历史事件的发生与书写都离不开这个主题,社会史之父马克·布洛赫曾说:“我生于法国。我喝着法国文明的汁水。我认为她的过去也是我的,我只有在她的怀抱中方能自由呼吸,我和其他人竭尽所能捍卫她的利益。”(52)笔者想,这是任何一个书写历史者都无法也不应该抛弃的永恒情怀,有了这样的底色,才使追求尊重历史真实面貌的努力保持鲜活的魅力。

注释:

(1)梁启超在戊戌变法后流亡日本,接触了大量的日文报刊图书后兴奋致极地感叹:“读日本之书,畴昔所未见之籍,纷触于目,畴昔所未穷之理,……如幽室见日,枯腹得酒”。梁启超.《论学日本文之益》,《饮冰室合集.文集》之四.中华书局,1989:81。

(2)刘伟.辛亥革命的百年记忆与诠释(一).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201。

(3)历史教学.1954(10):58-59。

(4)刘伟.辛亥革命的百年记忆与诠释(一).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202。

(5)毛泽东.毛泽东选集(二).人民出版社,636-638。对于如何看待辛亥革命的性质,毛泽东同志在其作品中曾不止一次地提及:1939年5月4日毛泽东在延安青年群众的五四20周年纪念会演讲中提到:“我们现在干的是资产阶级性的民主主义的革命,……中国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正规地说起来是从孙中山先生开始的”。毛泽东.青年运动的方向.毛泽东选集(二).人民出版社,1960:562-563;1954 年 9月14日毛泽东在评价辛亥革命时说:“有相当一部分朋友对我们讲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觉得不妥,……,但从社会发展历史上说,辛亥革命确实是一次资产阶级性质的民主革命”。毛泽东.关于辛亥革命的评价.毛泽东文集(六).人民出版社,1999:344。

(6)李茜.略论辛亥革命的性质与类型.史学月刊,1960(8)。李茜认为孙守任的论据是不充分的,因为仅从劳动人民的热列参加和民生主义部分反映农民的要求而否定资产阶级在革命中的领导者地位和主要利益诉求是不科学的,无法作为“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这种论点的有力支撑。对于王永康的观点,作者则认为他陷入概念混淆和不能自圆其说的境地,在辛亥革命时期,劳动群众还只是资产阶级反专制的软弱的政治助力,还无法提出独立的诉求,辛亥革命还无法向前发展获得“人民”革命即“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特点。

(7)李茜.略论辛亥革命的性质与类型.史学月刊,1960(8):35。

(8)毛泽东.唯心历史观的破产.毛泽东选集(四).人民出版社,1960:1517。

(9)毛泽东.唯心历史观的破产.毛泽东选集(四).人民出版社,1960:1517。该文中提及“辛亥革命是革帝国主义的命。中国人所以要革清朝的命,是因为清朝是帝国主义的走狗。”

(10)湖北省哲学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辛亥革命五十周年纪念文集.中华书局,1962:645-658。文章认为“学界对辛亥革命的实质还缺乏深刻的认识,甚至还有着一些混乱的看法”。

(11)湖北省哲学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辛亥革命五十周年纪念文集.中华书局,1962:659-674。该文章认为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的矛盾这种提法太笼统,不足以显示当时清朝政权既是封建的朝廷又是“洋人的朝廷”这种“二重性质”,同盟会革命势力和清朝政权之间的矛盾才是辛亥革命战争的主要矛盾。

(12)湖北省哲学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辛亥革命五十周年纪念文集.中华书局,1962:676-696。

(13)持此观点的是少数学者如日本学者岩村三千夫和野泽丰等。

(14)60年代的中国学者李时岳也曾持这种观点,欧美学者克劳斯持此观。

(15)以苏联学者齐贺文斯基为代表持此观。

(16)台湾学者张玉法是该观点的代表。

(17)日本学者横山英提出“政治变革”论也称“两种变革论”,、美国学者马士在《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中译本,第三卷,第471页)中提出认为辛亥革命与其说是革命,毋宁说是总罢工性质的运动。

(18)法国历史学家白吉尔(或译贝吉瑞)认为中国在20世纪资产阶级人数有限且不具有同质性,未形成一股阶级的力量,以此为基础判断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革命是脆弱的;美国的芮玛丽认为中国资产阶级在二十世纪初的辛亥革命中是“辅助性”的力量,不能以此判断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革命。

(19)刘大年.赤门谈史录.人民出版社,1981:19-20。刘大年在该书的《中国近代史研究的现实意义与指导思想题》一文中谈到:“我将要讲的主要内容是辛亥革命,……我的讲述不免要对一些作品,包括日本学者的作品有所评论,这样做只是为了分清哪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的叙述”。

(20)中华书局编辑部.纪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学术讨论会论文集(上).中华书局,1983。黎澍的《辛亥革命几个问题的再认识——纪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黄真的《月异岁新,与时俱进——学习李大钊关于辛亥革命的论述》分别从不同角度强调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革命,它推翻了封建帝制,建立了共和国,使民主共和观念深入人心。中山大学的陈锡祺的《孙中山为创建共和国而斗争的伟大功勋》(第63-99页)和张磊的《列宁论辛亥革命——纪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第1-19页)都从列宁对辛亥革命的世界意义的肯定和毛泽东对孙中山和辛亥革命的评价入手强调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革命,胡绳的《辛亥革命中的反帝、民主、工业化问题》第139-156页,文章认为不能因为资产阶级革命派的弱点而否认其反帝性质和辛亥革命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性质,此类论文还有中国社会科院经济研究所张国辉的《辛亥革命前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第184-218页,华东师范大学的黄逸平的《辛亥革命对民族资本主义工业的推动作用》第157-170页,阎志强《试以马列主义为指导评价辛亥革命》,《徐州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1年第4期等。

(21)中南地区辛亥革命史研究会.纪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青年学术讨论会论文选,中华书局,1983。邱捷的《辛亥革命时期的粤商自治会》(第373页-400页)以广东资本家的政治性组织粤商自治会为切入点考察民族资产阶级在革命和立宪运动中的动态与联系,较有力地回答了国外学者否认辛亥革命的资产阶性质的议论;吴桂龙的《清末上海地方自治运动述论》(第401-446页)以清末上海地方自治个案为视角观察资产阶级参政的积极性和反帝活动,以论证辛亥革命是中国资产阶级领导的革命运动;相关论文还有鲜于浩的《试论川路租股》(第347-372页)等。

(22)中华书局编辑部.纪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学术讨论会论文集(上).中华书局,1983:171-183。

(23)刘大年.赤门谈史录.人民出版社,1981:21-121。

(24)台北以张玉法为代表的学者提出辛亥革命是全民革命,否认其资产阶级革命性质。

(25)章开沅.就辛亥革命性质问题答台北学者.近代史研究,1983(1)。

(26)王彦民.关于辛亥革命的性质和领导问题.大庆社会科学,1991(1)。文章认为辛亥革命的性质可以分期来看,武昌起义胜利前主要是民族革命,武昌首义胜利到1912年清帝退位期间,辛亥革命具有民族、民主双重性,清帝退位后辛亥革命主要是民主性。

(27)主要是以齐赫文斯基为代表的学者。

(28)王彦民.关于辛亥革命的性质和领导问题.大庆社会科学,1991(1)。

(29)郭世佑.辛亥革命阶级基础再认识—兼论海峡两岸学者关于辛亥革命性质的意见分歧.中国社会科学,1992(3)。文章认为革命性质的判断依据主要看革命纲领和实际效果体现哪个阶级的历史使命和利益要求,革命党作为整个资产阶级的政治代言人,代表的是整个资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因此辛亥革命是名副其实的资产阶级性质的革命。

(30)郭世佑.辛亥革命阶级基础再认识—兼论海峡两岸学者关于辛亥革命性质的意见分歧.中国社会科学,1992年(3)。

(31)朱宗震.关于辛亥革命性质的新探索.浙江社会科学,2002(4)。

(32)彭剑.从政体转型的角度看辛亥革命的性质.河北学刊,2011,31(4)。

(33)杨天石.辛亥革命的性质和领导力量.河北学刊,2011,31(4)。

(34)相类似的观点其实早在十年前2001年就有学者提出,中国农业银行武汉培训学院的刘有源认为辛亥革命是“一场由中国近代先进的知识分子领导的社会各阶层人民广泛参与的反对腐败卖国政府的人民民主革命。”

(35)赵炎才.辛亥革命性质研究的历史透视.河北学刊,2011,31(4)。

(36)赵炎才.辛亥革命性质研究的历史透视.河北学刊,2011,31(4)。文章认为日本的狭间直树、岩村三千夫、国内主要学者如吴玉章、蔡少卿、李新、章开沅等都属使用此类方法的学者。

(37)郭世佑在20世纪90年代初提出此方法论。

(38)持类似观点的文章还有杨天树:《从百家争鸣到求同存异—辛亥革命性质讨论》,《鄂州大学学报》,2005年第12卷第4期。

(39)汝信,赵士林.中国学术年鉴(上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394。

(40)杨天石.重议辛亥革命的性质与特点.河北学刊,2011,31(4)。

(41)刘伟.辛亥革命的百年记忆与诠释(一).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1。

(42)葛剑雄,周筱赟.历史学是什么.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73。

(43)王敏.苏报案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154-155。

(44)程美宝.地域文化与国家认同.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

(45)[美]格特鲁德·希梅尔法布,著.余伟,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231。

(46)[美]格特鲁德·希梅尔法布,著.余伟,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232。

(47)杨念群.中层理论-东西方思想会通下的中国史研究.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136。

(48)钱穆.中国历史研究法.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11。

(49)彭剑,周波,段君峰.首届辛亥革命研究青年学者论坛综述.湖北社会科学,2008(3)。

(50)[美]格特鲁德·希梅尔法布,著.余伟,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155。

(51)刘伟.辛亥革命的百年记忆与诠释(一).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9。

(52)[美]格特鲁德·希梅尔法布,著.余伟,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164。

[1]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2]湖北省哲学社会科学学会联合会.辛亥革命五十周年纪念文集[C].中华书局,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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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梁启超.饮冰室合集.文集·之四[M].上海:中华书局,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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