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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暖的地方下着雪

2012-08-15

满族文学 2012年6期
关键词:文说

李 铁

文远有一天满头大汗地敲开我家的门,说有急事求我。我把他让进屋,让他坐下慢慢说,他一边坐下一边用袖子在额头和脸颊上胡乱地擦,但还是有汗珠顺着脖子淌进了衣服里。文远说,我岳父病了,急需住院,要我帮着张罗一笔钱,可凑来凑去还是差一万元,没办法,来求你帮忙了,我十月份就有一笔钱入账,最迟十月十日我就能把钱还给你。我嘴上说你这么讲见外了,谁用不着谁呀,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妻子,妻子的脸色有些发白,我立马就觉得自己的脸也白了。我顺嘴问道,你岳父得的啥病呀?文远说,心脏病,需要手术治疗,不然也不能这么急三火四地找你借钱。

文远以前和我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他是个热心肠的人,爱管闲事,身边谁有了困难总爱找他帮忙,他大多来者不拒,尽自己所能帮助人家,因此人缘不错,单位里三五好友聚会时就总少不了他。他的酒量也不错,白酒喝上八两什么事都没有,啤酒则是八瓶过后依然稳如泰山。但问题是每个酒局他喝进肚子的白酒往往会超过八两,啤酒又往往超过八瓶,酒局散时,他的情形就会有些狼狈,是没有人相送他就回不了家的。

对于文远的醉酒见仁见智,大抵分成两派,一派认为文远的自控能力太差,见了酒就不管不顾,有点没出息;一派则认为文远的酒品极好,人家大多是你喝一杯我喝一杯,互相劝来劝去才肯喝下杯中酒,文远不用劝,不管是他敬别人还是别人敬他,他总会一仰脖来个底朝天。酒品看人品,喜欢文远的人就总是不在少数。

看着文远满怀希望和信任的眼神,我觉得自己是没有退路的,借钱是件既柔软又锋利的事情,它既可以让人感动又可以让人受伤。这个时候的我不能不想起时下很流行的那句话,你要想跟谁断交,就去跟他借钱。我知道文远绝对不是想跟我断交,如果不是遇到了难事,跟我仅仅是一般关系的文远是不会舍出这张脸的,况且一万元这个数目又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不管妻子不断地跟我使眼色,还是同意把钱借给他了。

妻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唠叨,一件小事能反复说上几十遍,比如借给文远一万元钱这件事,她就不断抱怨,弄得我十分心烦。我说一件小事值得你这么叨叨吗?妻子竖起眉毛说,一万元钱是小事吗?你每个月才挣三千元,一万元等于你白上了三个月的班。我没好气地说,人家又不是不还你,人家不是说十月十日前一定还你吗?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满打满算不过才五个月的时间嘛!妻子说,他要是不还呢,他要是说没有这件事呢?你连个借条都没让他写,他要真的耍赖呢?我很坚定地说,这不可能,文远不是那号人,他要是那号人,我能借给他钱吗?我又不是傻子。

对于借给别人钱,我一直采取慎之又慎的态度,我又不是什么大户,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细细想来,总共不过三次,而实际上借出去的只有这么一次。第一次是我的中学同学王恒跟我借钱,王恒是我的发小,一起光屁股和泥长大的,参加工作后彼此又频繁来往,最重要的是我困难的时候人家帮助过我,我刚结婚时因为没有房子,便跟着妻子住进了岳父的家,住了三年相安无事,三年后的某一天还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原因惹出了一些事端,我急于搬出岳父家,到处张罗钱买房子,王恒便是借给我钱最多的一位朋友,借给了我八千元,当时八千元是个不小的数目,我的月工资当时才不过几百元。王恒张口跟我借钱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我的工资已经涨到了两千多元,而王恒则是朋友圈子里最有实力的一个,他炒股炒得早,又勇于投入,那一年正好是那个著名的牛市,在那个夏天,他其实已经是理论上的百万富翁了。

那是个热得不能再热的中午,王恒把我约到一家档次不低的饭店,包间里是十人台,可吃饭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说,还是再叫几个人来吧,这么大的包间,就咱们俩太奢侈了。王恒说,奢侈啥?等到年底,你知道我会变成啥样吗?我说,我可不知道。王恒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敢保证,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你去做几件更奢侈的事情。我说,到时候再说吧,咱还是先说眼下,就咱俩吃饭我不习惯,你要是不叫人,我打电话叫几个来。王恒连忙拦住我,说,别叫,今天我就是想跟你单独吃一顿饭。说罢回身对站在我们身边的服务员嚷道,还愣着干啥,上菜呀!

我说你今天绝不会是单单为了吃饭吧。

王恒说让你说对了,我想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事,只要你配合我,年底我保管你能赚上十万。

我说十万?

王恒说对,十万,实话跟我讲,你家有多少存款?

我一脸的苦相。

王恒说你只要拿出十万来,就算借给我的,到年底我还你二十万你看怎么样?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身上立即多出了一层汗。

我说不瞒你,我可没那么多存款。

王恒说先别说有没有,我只问你借不借?

我说借,但我没那么多,我家只有两万存款,你要借就拿给你。

王恒说你真的只有两万存款?

我说真的,我和老婆都只靠着工资过日子,能存上两万,已经算不错了。

王恒说那就算了。

看着王恒一副失望的样子,我心里很愧疚,我其实跟他说了假话,我家的存款不多不少正好有十万元,可是全借给他去炒股,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要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就绝对不会这么去做。接下来的饭局显得很尴尬,很好吃的东西吃得也是全无味道。这之后,我俩的联系就越来越少,到了现在,顶多逢年过节时不定谁给谁打个电话,或互发一条短信问候一下罢了。

第二次是李爱文跟我借钱,这牵扯到我的一段隐情,李爱文是我们公司有名的大姑娘,芳龄三十五还没有嫁出去,也就特别引起一些人的关注和猜测。我便是这一些人之中的一个,我觉得李爱文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漂亮的女子,身高、体型、脸蛋都无可挑剔,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会有一些追求者的,但通过我的观察,得出的结论恰恰相反,我没有发现哪个小伙子追求她,我也没有发现她主动与哪个小伙子套近乎,她总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孤独得像个女皇。这样的气质多少吸引了我,想妻子每天总是呼朋引伴东家长西家短,我就觉得李爱文是个很高级的女人。

我所在的那家公司规模不小,我与李爱文没有任何业务上的牵扯,按常理几乎是没有机会走近她,但事情还是在一个闷热的午后发生了变化。那个午后空气很粘稠,仿佛伸手就能抓到一把,这使人呼吸似乎都有了些困难,我吃过午饭满头大汗地赶到公司,就在我推开公司那扇玻璃门,有凉风恰到好处地扑面而来时,我看见李爱文正从一辆出租车里钻出来,她满头大汗,两手抱着一大摞书,我几乎什么都没想就折回身,冲到她的跟前,伸出双手去接那摞书。她迟疑了一下,竟也没有推迟,只是说声谢谢,就把这摞书全交给了我。

我一路跟着她进电梯,走进她所在的那间办公室,然后把书全部撂在她的办公桌上。那间办公室里有六七个人,他们全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我,我没理他们,转身往外走,李爱文送我出来,就在我要离去时,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以后常联系。我点点头,离开她时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在这天临下班的时候,我拨通了李爱文的电话,要了她的QQ号码。

QQ聊天是最容易有跳跃性发展的沟通形式,只几天工夫,我们便有了第一次单独约会,其实我们的约会很简单,不外乎就是坐在一起喝几杯咖啡。李爱文知道我是有妇之夫,而我更知道自己是个有妇之夫,我对她的好感除了来自于本能的冲动,更多的是一种对妻子身上所欠缺的一部分东西的渴望,这一部分东西在李爱文身上闪闪发光,令我在一时间无法回避。

不管什么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和第n次就都不是一件难事了。我和李爱文的约会也是如此,第一次后,就顺利地有了第二次和第三次。事情是在第四次发生根本变化的,约会电话是李爱文主动打的,这和前三次有了明显的不同,我立即就有了一种隐秘的窃喜,我说了一个约会场所,但被李爱文推翻了,我又立即有了一种隐秘的窃喜,于是我又说了一个约会的场所,还是被她推翻了。最后她说去我家好吗?一种预感幸福地升腾起来,我知道这回是来真格的了,作为一个男人,我不能不说好。

在去李爱文家的路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像气体一样充满了我的身体,如果我不是在开车而是在行走,我一定会像一只气球一样向前滚动。我结婚十年了,遵纪守法,从来没有沾过其他女人的身体,这一次即将发生的事情令我感到更多的不是愧疚,而是终于越界的一种兴奋,毫无疑问,我是一个负责人的丈夫,但男人都有的女人越多越好的占有欲也从来没有在我的身体内部消亡过。大街上到处都在堵车,我一方面希望快些到达,恨不得车子能肋生双翅变成直升飞机,一方面又不希望快些到达,很想利用这段其实相当有限的时间理性地想一些问题,比如后果,李爱文是个大龄未婚女子,如果和她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她会不会以此为由向我索要名分,逼着我和妻子离婚呢?还有,如果一不小心她怀了孕,而她又固执地不打胎那后果又会如何……我出了一身透汗,但很快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预想以强大的力量占了上风,我怎么为她脱衣服,怎么样展示做爱前的前戏。

终于按响了李爱文家单元门上的门铃,门被打开,我一溜小跑上楼,进屋我发现李爱文穿戴得很整齐,甚至还穿了一件外衣,我的心抖了一下,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但很快这点失落感就被另一种感觉所覆盖了。我发现李爱文虽然穿了外衣,但外衣的扣子只系了那么一粒,她里面的圆领内衣开胸很低,居然乳房的上缘是露在外面的,穿这种内衣的用意是不是很明显呢?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说是客厅,其实不过是半间房子那么大的门厅,坐在沙发上可以看见卧室里那张令人想入非非的双人床。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我听李爱文说过,她家在另一座城市,而她在我们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亲人,这套房子不过是临时租下来的。

李爱文说房间太小了。

我说是有点小,不过临时居住还说得过去。

李爱文说我正在筹划买一套房子,一百二十平米的。

我说一百二十平米你自己住,太空旷了吧?

李爱文说也不能永远自己住,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

我觉得李爱文说这句话时有一种明显的挑逗意味,她也坐到了沙发上,与我只是伸手可及的距离。我的心跳加快,想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但手似乎在抖。

李爱文说首付需要三十万。

我没有吭声。

李爱文接着说我现在凑够了二十五万,你能不能借我五万?

我身上的冲动倏然消失了,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心跳却趋于正常了,手也不抖了,借钱是件令人沮丧的事情,而且在这种情形下还多了一份尴尬。如果我爽快地答应她,我想她立马就会扑进我的怀抱,但是,有了这种关系的男女,借出去的钱也就等于是赠送了,哪还有往回要的道理?我知道情感是不需要用金钱来衡量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做了一番衡量。

李爱文说你说话呀。

我说真对不起,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给老婆了。

李爱文说我理解你。

李爱文表面不动声色,但我知道她心里是不痛快的,这没有办法,我是经过一番衡量之后做出了理智的决定。我发现李爱文的皮肤在她家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而我的心情却已经暗淡无光,沉默了一会儿,李爱文率先拉住我的手,我感觉她的手有些凉,但我还是握住了。我们拥抱了,然后在并不算长的时间内分开身体。

直到我告辞离开,我们都没有发生那件事情。这之后,我们的关系迅速地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在一次同事的婚宴上我遇见了文远,以往碰见他,不管是什么场合,他见了我总会像见了多年未曾谋面的老朋友,亲热地说个没完,但这次婚宴上我们虽然是挨着坐的,但却显得有些生疏,话格外地少。更多的时候他是在隔着我和别人说话,只是偶尔话赶话,才会和我说上那么几句。我想这也许是借钱的缘故吧,借了我的钱就觉得是欠了我的,感觉上总会有一些别扭,而我借钱给他又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流露出债主的范儿,感觉上也会有一些别扭。这样一来,这一桌十个人,反而只有我们俩之间是最尴尬的。

酒席未散,文远说自己还有另一个婚宴要参加,就提前离席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就难免多想了一些事情。

我打听过几个和文远不错的同事,问文远跟他们借钱没有,他们都摇摇头,很肯定地说没借,我的心里就不免打了一个问号。以关系而论,文远和这几个同事的关系要远胜于我,文远经常和他们一起出去喝酒,一起唱卡拉OK,而我和文远的接触却仅限于在公司里,遇到难事文远不找他们而偏偏找我这说明了什么?是对我的格外信任,还是觉得我软弱可欺?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以强大的势头困扰我,我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不太阳光,但又无法阻止自己的心绪朝这个方向滑行。

如果我的这个想法是成立的,那么文远还我钱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这样的想法令我出了一身透汗。

我去了位于闹市区的一个水果摊儿,那个四十多岁的胖胖的女摊主就是文远的老婆,她正在弯着腰整理地上的一堆软塌塌的香水梨,猛然回头看见我就站在她的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文远的老婆说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我说嫂子,我有啥可怕的。

文远的老婆说不是你可怕,是你站的位置挺可怕的。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的确有些问题,我是绕过摊开的水果摊儿拐进了只有主人才能够落脚的内侧,或者说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原来属于自己的位置会突然冒出另外一个人来。

文远的老婆说你怎么来了?

我说路过这,随便过来跟你聊几句,你的父亲怎么样了?

文远的老婆说我爸挺好的,别看八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胃口比我还好呢!

我说他没住院手术吗?

文远的老婆说他好好的做啥手术,你怎么这样说话呀?

我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白了,我使劲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逃跑似地离开了水果摊儿。

我神情空落地在大街上走,文远的谎言令我更加相信自己的那个并不阳光的猜测。既然文远借钱不是为了给岳父治病,那么这笔钱他到底用到了什么地方呢?赌博?他历来没有这个恶习呀!是花在女人身上了?我的眼睛一亮,立马想起了他的一些故事。

文远曾有过一段圈内人人皆知的婚外情,那个女孩子比他要小十多岁,是某家餐馆的服务员,文远常去那家餐馆吃饭,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文远拍着胸脯向那个女孩子承诺,说一定要帮她找个体面的正式的工作,机关和事业单位进不去,最起码也得进一家大型的国有企业。他相中的是一家发电厂,他找到了一个能人帮忙,人情费是五万元,怎奈这个能人能力有限,始终没有攻下发电厂这个堡垒。事情没办成,按常理是要退回人情费的,可是那个能人竟耍起无赖,说钱让他花光了,一时半会还不上。这五万元是文远东挪西凑才凑起来的,哪有不往回要的道理。他怀揣了一把剔骨尖刀去找那个能人拼命,拼得两败俱伤,双双住进了医院,要回来的钱也就都成了双方的医药费。因为这件事闹的动静太大,影响极坏,他和那个女孩子的关系也不得不终止了。

文远还办过一件让大家笑破肚皮的事情,一个年龄和文远相仿的女人和丈夫打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文远以一般朋友的身份出手相助,开始帮着那个女人东躲西藏,以避开其丈夫的追寻。这样坚持了半个月的光景,半个月后的某一天,文远正和这个女人躲在一个出租屋里商量怎么样躲下去的计策时,那个女人的丈夫居然联手文远的老婆找上门来,演出了一场类似捉奸的好戏,弄得文远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十月十日转瞬就到了,十月十日转瞬又过去了十天,我的臆想也如开闸的洪水无法阻挡。我首先想的是文远选择跟我借钱是专拣软柿子捏,为后来的不还钱埋下了伏笔;接着我想到的是文远的撒谎,这又是他不想还钱的征兆之一;而他在同事的婚礼上对我的冷淡则是在有意与我拉开距离……

我开始给文远打电话,可那首熟悉的歌曲唱了很长时间,他就是不接电话。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用怒不可遏来形容我的心情都不过分,我决定和他撕破脸,亲自上门讨债。这天下午一下班,我就把车子开到了文远家的楼下,找了个能停车的位置停下,那里正好有一棵硕大的银杏树,浓重的阴影投在我的车身上,像一种恰到好处的掩护,使我原本烦躁的心情稍稍平稳了一些。我隔着车窗玻璃盯住文远家的门口,我想只要他下班回家,我立即会跳下车把他逮住,然后像老电影里的财主那样,恶狠狠地讨债。

金秋十月,我所在的这座城市依然残留着夏天的尾巴,我坐在车里居然出了一身的汗,但白天已经明显渐短,七点多钟的时候天就会黑下去的。我坐在车里目睹了天由大亮到黑透的全过程,所需时间将近三个小时,我表现出了超出常规的耐性。透过银杏叶片洒在车上的光线由细碎的阳光变成了月光和灯光的混合物,这使周围的环境有了一种意外的诗意,也使我的耐性得到了无限的延伸。

文远是在大约九点多钟的时候回来的,他从一辆轿车里钻出来,然后和车内的司机摆摆手,这才转身向楼口走去。我本来想迅速跳下车逮住文远,但我注意到这是辆相当眼熟的车,我瞪大眼睛盯住司机的位置,正巧有一束来历不明的灯光从那辆车的风挡玻璃掠过,一下子照亮了原来暗淡的司机的脸,我张大嘴巴吃了一惊,我怎么也没想到司机居然是李爱文。

洪水般汹涌的猜想瞬间把我淹没了,这使我错失了逮住文远的机会,文远在我被猜想淹没时已经打开入户门,进了楼道。我的猜想是,文远和李爱文勾搭上了,他们成了时下并不鲜见的那种婚外男女关系的人,文远借钱就是花在了李爱文的身上,公司里早就有传闻,说李爱文的汽车就是某个男友给买的,照这么想,买这辆汽车的钱里很有可能就有我借给文远的那一万元……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复杂而又沮丧。

几天以后,是一个朋友的朋友结婚的日子,而这个朋友的朋友又恰恰是文远的朋友,文远是没有理由不参加朋友的婚礼的。为了能顺其自然地碰到文远,我主动要陪我的朋友去参加他朋友的婚礼,朋友很是诧异,这种事躲还躲不过来呢?但我祝人幸福的美意是不好拒绝的,于是,我便和众多的宾客一样,在交了份子钱后,如愿地坐到了一张圆桌边。

这个婚礼和其他的婚礼一样,程式化地热烈着,我如期看到了文远,但他似乎在躲着我,居然坐到了一张离我最远的桌边。猜测与愤懑在心里缠绕,使我的脸色与喜庆的氛围很不协调,坐在我身边的朋友问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说,没有,我挺好的。朋友摇摇头,说,可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呀!我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朋友取笑道,是不是干活干多了,人到中年,要注意节制了。

婚礼主持人在说什么我一点也没听清,我不断地在告诫自己,再忍耐一会儿,但一定要在婚礼结束之前把文远叫到场外,跟他好好理论一番借钱还钱的事。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有人在身后拍了我一下,把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竟是文远。

文远说你出来一下,跟我到外边去。

我木然地跟着他往外走,我们穿过一张张拥挤而喜庆的面孔,本来很短的路走得极为艰难。我一边走一边想,文远叫我去外边一定是要还钱给我,看来文远并不像我想的那般不靠谱,我陡然为自己先前的小人之心而脸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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