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女杰郑苹如
2012-08-04孙孟英
孙孟英
根据张爱玲小说《色·戒》改编的同名电影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观众对电影中“王佳芝”在锄奸行动中深入虎穴刺杀汪伪“76号”特务机关头目的壮举深表敬佩。有观众问:现实中真有这样的英雄存在吗?笔者可以肯定地告诉所有观众:女英雄确实存在!她的名字叫郑苹如。
加入抗日地下秘密组织
郑苹如出生在日本名古屋,父亲郑钺留学日本,就读于日本法政大学,并在读大学时加入了孙中山领导的中国同盟会,同于右任等结为好友。
郑苹如在家排行老二,上有一姐,下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鄭苹如与姐姐、弟弟、妹妹的童年是在日本度过的,直到11岁时才随母亲回上海。虽然出生在日本,并有日本血统,但她特别热爱自己的祖国,这与她从小受到父亲的熏陶有关。郑苹如时常跟着父亲进出于右任、陈果夫和陈立夫等人的家,父亲的这些老朋友都很喜欢郑苹如,视同自己的女儿一样。
1937年春,郑苹如毕业于上海法政学院春季班。
自“八一三”上海保卫战打响,上海社会各界开始组建抗日地下机构,郑钺参与地下抗日工作,并掌握着一台与重庆保持联络的秘密电台,对外则称辞职在家养病。时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部长、掌握“中统”实权的陈果夫找到郑钺,与其商量郑苹如加入“中统”地下抗日组织之事并获同意。
陈果夫特邀郑苹如参加地下抗日组织,是因为郑苹如有日本血统,从小生长在日本,会讲一口流利的日语,与日本高层人物有来往,了解日本人的各种习惯,加之她年轻、漂亮、有文化,是打入敌人心脏的最佳人选。
自告奋勇打入魔窟
1938年3月的一天下午,日本“使馆”书记官清水董三持贵重礼品“拜访”郑钺,“邀请”他担任正在筹建的伪司法部部长,被郑钺以患病为由拒绝。
已加入抗日组织的郑苹如正伺机打入敌人内部,故“自告奋勇”地表明愿替父亲为他们“工作”。
郑苹如先后结交了百名日本“朋友”,其中不少是日本军官、文职官员及高层人物。为了博得日本“朋友”的信任和好感,她时常主动找他们“聊天”,约他们在日本俱乐部喝咖啡、喝清酒,还常常邀请他们到家做客。郑苹如很快可以自由进出日本驻沪军事部门等机构。
获得汪精卫叛变的情报
1938年8月底,一个星期六晚上,日本驻沪“总领事”在“领事馆”的草坪上举办纳凉舞会。舞会上,郑苹如得知日本方面秘密派去重庆的人已经同国民党的“二号”接触了,“二号”表示愿意同日本人合作。
翌日上午,郑苹如将二号人物汪精卫即将叛变的情报迅即密报重庆。然而,这一重要情报并没有引起上峰的注意。
1938年12月初,郑苹如再次从日本驻沪高层人物处得到可靠情报,汪精卫已同日本人“谈妥事宜”,准备离开重庆“变节投敌”。郑苹如再次发出绝密加急电报:“获悉大二号已与日本方面勾搭,近日将有异动,务必采取行动加以阻止。”
但是,这份绝密急电,依然没有引起重庆大佬们的注意。就在郑苹如的这份密电发出后的第三天,汪精卫突然“失踪”,去向不明。
1938年12月29日,汪精卫在越南河内公开发表投降日本的“艳电”,表示其支持对日妥协的政策。
几度谋刺丁默邨
汪精卫的公开投敌叛国,使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遭遇了极大的困难。
1939年5月,汪精卫来到上海,和丁默邨与土肥原贤二进行了秘密会谈。承认丁、李的特务组织为汪伪政府的秘密警察,同意成立“特务工作总司令部”;汪精卫任命丁默邨和李士群为即将成立的伪政府内政部长、江苏省主席。从此,丁、李特务组织成了日本侵略者与汪伪政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开始全面暗杀抗日志士和抗日群众。铲除丁贼成了当务之急。
郑苹如接到总部命令,要她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丁默邨,以打击日伪的嚣张气焰。
5月末的一天下午,日本驻沪“总领事馆”举办了一次高级别的“中日亲善,东亚共荣”联欢会。联欢会结束后举行了晚宴,郑苹如被安排在贵宾席包房,与丁默邨等日伪头目觥筹交错一番之后,丁默邨对郑苹如立时有了“好感”。
然而,丁默邨每次带郑苹如去的地方都是一些保安十分严密的场所,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要行刺非常困难。有时说好去巴拿马舞厅跳舞,最后去的却是大华舞厅。有一次,郑苹如约丁默邨到一家他喜欢的咖啡馆喝咖啡。可车刚到咖啡馆门口,丁默邨马上让司机驾车离去,郑苹如问他为什么,丁说,他发现咖啡馆附近有3个神情不定的人站着,按他的职业习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1939年12月21日,丁默邨约郑苹如去虹口一个朋友家聚餐,郑苹如马上把消息告诉上峰,上峰决定让郑苹如以要丁默邨送圣诞礼物为由,骗丁默邨到静安寺的西比利亚皮货行买大衣,从而寻找机会刺杀丁默邨。
那天吃完午餐,丁默邨陪着郑苹如来到西比利亚皮货行。然而丁默邨刚进入商店,马上转身道:“你自己挑选吧!”他将一叠钱朝郑苹如手里一塞,匆忙奔出商店钻进轿车。
砰、砰、砰……一阵枪响,子弹打在车窗上,丁默邨再次逃过一劫。
这次刺杀行动的失败,引起了丁默邨对郑苹如的怀疑。
未能得手的最后绝杀
1939年12月25日,圣诞节,郑苹如在房内精心打扮着自己,因为晚上要赴丁默邨的“约会”,她要单枪匹马去执行刺杀丁默邨的任务。
走进舞厅后,郑苹如注意到,舞厅内走来走去的各类人员中,有不少人都用眼角注视着她。每条走道、每扇门旁都站着一些行踪怪异、神态高度紧张的陌生人,郑苹如感到丁默邨早有布置。在这种严密的监控下,郑苹如深感很难下手。手枪放在小白包里,一动包就会引来身旁那些女郎们的警觉。郑苹如在上洗手间时,迅速从包中取出手枪藏入靴子边沿内。
为了使丁默邨放松警惕,郑苹如利用跳舞间隙频频向他敬酒,想乘他放松警惕的一刹那干掉他。但老谋深算的丁默邨每次都是礼节性地略微抿一口。当丁默邨抱着郑苹如跳到舞厅一处大柱后时,郑苹如乘丁默邨向前迈步时故意脚步往后慢移,丁默邨的脚正好踩在了郑苹如的右脚背上,郑苹如马上“喔唷”一声,随即蹲下揉脚,想趁机从靴子内取枪。然而丁默邨马上紧紧握住了郑苹如的双手。就在这时,围着丁默邨跳舞的两个女郎迅即快步过来,把弯腰的郑苹如抱住,在郑苹如的腰间摸索,寻找证据。
郑苹如回到座位,依旧同丁默邨说笑,一副若无其事、轻松而又矜持的样子,但内心却非常不安,深知在今天这种场合除掉丁默邨几乎没有可能。为了不留下物证,郑苹如又以上厕所为“掩护”,迅速将手枪包在一块大手绢里面,特意在地上弄脏后从厕所的窗口扔了出去。
舞会结束,郑苹如上了丁默邨的车,后座上,两个时髦女郎把郑苹如夹在中间。
车在夜幕中快速奔驰,路上冷冷清清,不见行人,丁默邨的车后紧跟着两辆吉普车。当汽车开进忆定盘路(今江苏路)37号“和平军第四路军司令部”停下时,郑苹如一切都明白了……
10天后,郑苹如又被送入了“76号”,这是上海人都知道的杀人魔窟,凡进了“76号”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出来的。
1940年2月,一天午夜时分,上海西南郊外一条通往荒凉刑场的泥路上,突然驶来了一辆囚车。两个便衣特务把一个披着长发、两手前铐的女子押下了车,她就是郑苹如。
枪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一个美丽的身躯在这恐怖、寒冷之夜香消玉殒,她永远地走了……
(马冰摘自山东画报出版社《老照片》第80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