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毙“名将之花”

星火/改编 季跃鹏 季芳/绘画

1 1939年10月中旬，侵华日军集中2万余人的兵力，疯狂对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北岳区进行秋季“大扫荡”，企图一举消灭这一带的八路军主力。

2 丧心病狂的日军采取“三光”政策，每次“扫荡”见人就杀，见房就烧，抢夺财物，奸淫妇女，无恶不作。晋察冀根据地抗日军民同仇敌忾，准备给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

3 10月30日，中共北方分局在阜平青山口召开抗日组织工作会议，晋察冀军区第1军分区司令员杨成武出席了会议。杨成武14岁参加革命，16岁当团政委，在战斗中屡建奇功，是八路军的一员猛将。

4 当晚，杨成武接到了一个紧急报告，当即向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汇报。

5 原来，坐镇张家口的日军北线总指挥阿部规秀中将，派辻村大佐率领一千多日伪军进驻涞源城，拟分三路对第1军分区进行扫荡。其主力600余人由过村亲自指挥，经白石口、鼻子岭向银坊猛扑过来。

6 杨成武的报告引起了聂荣臻的注意。他对阿部规秀早有了解，阿部规秀是日本侵略军“蒙疆驻屯军”的最高司令，兼任日军劲旅独立混成第2旅团的旅团长，在日本军界享有“名将之花”的盛誉，是擅长运用“新战术”的“俊才”和“山地战专家”。

7 “司令员，让我们打个伏击战吧!”杨成武兴奋地向聂荣臻请战，脸被马灯的光映得通红。聂荣臻表情凝重，注视着桌上的地图，问：“情报是否可靠?”

8 杨成武自信地回答：“情报是由涞源敌宪兵队里的内线通过我们1分区涞源情报站送出来的，又与有关情报核实过，应该说是准确的。”聂荣臻沉思着：从涞源到银坊的路上，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出涞源城只有一条山路可走，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9 聂荣臻双眸凝望着幽暗的星空，继续沉思着，忽然，他打破沉默：“打!彭真、贺龙和关向应同志准备参加军区成立两周年庆祝活动，恰好也在这里，你去请他们过来，一起研究一下。”

10 彭真、贺龙、关向应等领导详细听了在雁宿崖打伏击的设想，一致表示赞同，纷纷说：“这可是个好计谋!”贺龙大声地说：“送上门来的，打嘛!打一个胜仗，用胜利庆祝晋察冀军区成立两周年!”

11 “成武，你不要继续参加会议了，现在就赶回去组织指挥这场战斗。”聂荣臻当即命令道。杨成武站起来，响亮地回答 ：“是 !”

12 在回分区的途中，杨成武策马绕道银坊、雁宿崖、白石口、黄土岭等处，实地察看，了解地形地貌。

13 他边看边用铅笔简单勾画了地形图，自言自语道：“多好的伏兵藏弩之地!”

14 回到军分区后，杨成武召开会议，确定了具体作战方案：以部分主力和地方游击队牵制堵击插箭岭、灰堡之敌；第2团、第3团分别埋伏于雁宿崖东西两面；以一部游击队在白石口诱敌深入，待敌人进入伏击圈，第1团从东北插至白石口堵住敌人退路。

15 当晚，八路军战士连夜轻装出发，悄悄潜入雁宿崖，布下了天罗地网。

16 11月3日拂晓，朝霞映红了群峰，太行山显得格外壮丽，埋伏在雁宿崖峡谷两侧山梁上的八路军战士严阵以待。

17 7时许，挥舞着“膏药旗”的日军在第1军分区曾雍雅、梁正中支队的诱击下开进了雁宿崖峡谷。他们骄横狂妄，目空一切，行军和休息时不加警戒，对道路两侧也不去搜索，根本不把抗日军民放在眼里。

18 一会儿，执行伏击任务的第1团团长陈正湘和政委王道邦就从望远镜里看到日军先头分队约l00余人，出现在雁宿崖村的东河滩上。于是，立即命令3营沿小山沟向北迅速前进，抢先占领三岔口，拦住鬼子。

19 日军休息了一会儿后，又大摇大摆地走进张家坟以北地区，全部钻进了八路军早已布置好的“口袋阵”!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20 3团首先开火，突然以猛烈的攻势给日军迎头痛击。1团、2团也同时发起攻击，200多挺轻重机枪全部开火，枪声、炮声、喊杀声、手榴弹爆炸声震得山岳颤动。

21 日军遭到突然打击，一下就死伤了一大片。经过一阵慌乱后，终于缓过神来开始猛烈还击。

22 骄横的辻村命令日军抢占河套附近的一处高地，以十几挺机枪和几门山炮为掩护，向八路军第1军分区第3团的阵地反扑过来。

23 “哒、哒、哒……”手持机枪的3团战士们从日军前面猛烈射击，1团和2团从敌人侧面后面扫射，打得鬼子纷纷滚落山坡。

24 在猛烈火力的掩护下，英勇的八路军冲下山岗，扑向敌人，展开了全面攻击。山谷中硝烟弥漫，杀声震天，凶顽的日军在八路军凌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25 不到半个小时，八路军就以14个连的兵力歼灭了日军大部，剩下的残兵被压缩在雁宿崖村和西北部的丘陵地带。

26 但被围困的鬼子毕竟是侵华日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之一，战斗力强而且非常顽固凶悍，他们利用村里的残墙断壁继续疯狂抵抗。

27 不久，站稳脚跟的日军又抢占了附近的一些小高地，开始与八路军进行更激烈的拼杀。到了中午，顽抗的日军已经在山头摆满了尸体。

28 下午4时左右，杨成武命令部队准备向日军发起总攻。1团、2团的6个连战士迅速集结，把敌人围得水泄不通。

29 “打!歼灭敌人的时候到了!”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战士们像猛虎般扑向敌人，枪弹像骤雨一样浇落在敌人的阵地上。在强大的火力打压下，辻村被迫率部从小高地退到山脊中的一个小院落之内。

30 八路军集中火力攻击，机枪、步枪不停地向院里扫射，手榴弹也一个接一个地投进院里。院内火光四起，烟雾弥漫，敌人的机枪哑巴了，屋子里的日军四处乱窜，八路军战士冲进院子，一举将残敌全部歼灭。

31 战士们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一件呢子大衣，衣襟里面用金丝线绣着“辻村”二字，但现场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原来，狡猾的辻村在混乱中乘机逃脱，但由于伤势过重，不久他还是死在雁宿崖上。

32 这一仗足足打了一天，除了生俘13名鬼子兵和少数敌人漏网外，共击毙鬼子500多名，还缴获火炮6门、机枪13挺、各种枪260支、军马500匹。八路军取得了雁宿崖伏击战的胜利。

33 在战斗期间，聂荣臻一直守在电话机旁，听到胜利的消息后，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对身边的参谋人员说：“我们还不能高兴得过早，敌人吃了亏，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重整兵力，前来报复的。”

34 随后，聂荣臻通知杨成武立即撤离战场，隐蔽休整，准备再战。

35 果然，刚晋升为中将一个月的阿部规秀，得知在雁宿崖丢了一个大队的主力后，恼羞成怒。为挽回“皇军”的脸面，他不顾日军“扫荡”的总体部署，决定报复1分区的八路军。

36 11月4日，阿部规秀亲自率领1500余名日军，分乘90多辆卡车，沿着辻村大队原来进犯雁宿崖的行进路线向涞源火速奔来，企图诱我八路军再次设伏于雁宿崖，他则以优势兵力反击，从而消灭八路军主力。

37 得知敌人新的动向后，杨成武立即摇通了聂荣臻的电话，高兴地说：“司令员，您的估计完全正确，敌人果然来报复了。”聂荣臻风趣地回答：“是啊，敌人本性难移嘛!敌人这次出动了多少人，行动的路线搞清楚了吗?”

38 杨成武一一作了汇报，他表示：“银坊以东直到黄土岭周围的地形利于伏击，只要敌人敢从银坊东进，我们一定能再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39 聂荣臻决心打这一仗。他果断命令第25团一部与日军保持接触，密切监视敌人动向；集中1团、2团、3团、游击1支队及第25团主力立即进行战斗准备，由杨成武统一指挥，再次给日军以歼灭性打击。

40 聂荣臻召集彭真、贺龙、关向应等领导研究确定了作战方案：先以小部兵力在白石口一带迷惑敌人，把敌人引向银坊，以游击队从银坊北诱敌东进，等敌人进黄土岭后，利用有利地形一举歼敌。

41 杨成武受命后，进行了周密的战斗部署。部队立即进行了再战动员。“给阿部规秀一个下马威!”“再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激昂的战斗口号，强烈地扣动着指战员的心弦。

42 11月5日，阿部规秀率部向白石口前进，担任诱敌任务的3支队忽而坚决堵击，忽而大踏步后退的巧妙战术紧紧缠住敌人，使日军求战不能，追又追不上。

43 等日军越过白石口，进至雁宿崖一带时，已经找不到八路军和老百姓的影子，扑了空的阿部规秀气得暴跳如雷，命令挖出阵亡日军的尸体，点燃焚化。阿部规秀妄图以此来激发起日军复仇的决心。

44 当晚，日军进入银坊、司各庄等地，仍未找到八路军主力，就气急败坏地点燃了老百姓的房屋，一座座院落、一片片村庄瞬间变为火海，彻夜不熄。

45 集结在黄土岭的八路军战士远远望见漫天的大火，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伙侵略者消灭掉。

46 阿部规秀急于寻找1分区八路军主力决战，命令日军继续东进，于6日夜间进入黄土岭。聂荣臻命令杨成武：“如果明天敌人继续东进，我们就利用地形歼灭他们。要放长线钓大鱼，不要惊动敌人，让他们今晚平安宿营。”

47 这时，1分区第1团和第25团在寨坨、煤斗店一带集结，卡住了敌人去路；第3团、特务团占领了黄土岭及上庄子以南高山；第2团则绕至黄土岭西北尾随敌后前进，形成了对敌人的包围态势。

48 夜幕中的黄土岭黯然无光，寂如坟墓，从山上吹来的寒风发出嗖嗖声响，好像为日本侵略者敲响了丧钟。

49 第二天，天空阴雨绵绵，群峰被白雾覆盖。拂晓，敌人继续东进，为防八路军有埋伏，狡猾的阿部规秀察看了周围的环境，令部队分批前进。

50 日军先头部队携轻重机枪带路，先占领道路两侧高地，然后掩护大队人马缓慢前进。敌人企图通过这样的彼此接应，加强机动和反击能力。

51 正午时分，阿部规秀的先头部队到达黄土岭东面的寨坨村，而大部队还拖在上庄子一线。直到下午3点钟左右，敌人长长的一队人马才陆续进入峡谷中的小路，踏进八路军的合击区域。

52 等日军渐渐都进了“袋子”后，八路军开始收紧“袋口”，紧接着从南、北、西三面进行合围。

53 随着一声令下，我第1团、第25团突然拦头杀出，第3团、第2团从西、南、北三面合击，把日军团团围住。阿部规秀率领的主力被迅速挤压在上庄子附近约二三公里长、百余米宽的山沟里。

54 八路军数百挺轻重机枪喷射出的子弹像暴风骤雨一样倾泻在敌人头上，炮兵也以猛烈的炮火轰击密集的敌人，黄土岭上火光闪闪，硝烟蔽天。

55 狂妄的阿部规秀错误地以为这回抓住了八路军的主力，决心依仗其雄厚的兵力和精良的武器，不惜一切代价夺取有利地形，反过来包围八路军主力。

56 八路军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山头争夺战，一直打到下午，阿部规秀才清醒过来，原来八路军要把黄土岭变成第二个雁宿崖。于是他改变战术，决意杀出重围，向寨坨猛冲。

57 但遭到八路军的坚决打击后，阿部规秀见势不妙，又掉头向东行进，妄图从黄土岭突围，逃回涞源。

58 可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八路军第3团、特务团和第2团坚守阵地，死死封锁住了日军退路。

59 日军如同受伤的猛兽一样作最后的挣扎，在阿部规秀的指挥下，整个下午共组织了27次集团冲杀，死伤惨重，却始终没能走出包围圈一步。

60 战斗进入拉锯战状态。整个黄土岭到处是枪声、炮声、喊杀声和惨叫声。

61 八路军因连日战斗，伤员逐渐增多，第1军、第3军分区的群众全部动员起来协助八路军作战。群众支前的热潮，极大地增强了八路军奋勇杀敌的信心。

62 在八路军炮火的猛烈打击下，阿部规秀预感到形势不妙，为保存实力，他下令部队收缩。

63 然而为时已晚，八路军越战越勇，绝不会让到嘴的“肥肉”溜掉。大势已去的阿部规秀带着指挥部仓皇逃到离黄土岭不远的一座由三面房屋组成的独立小院中。

64 日军将房主陈老汉一家十几口人统统赶到东屋，喝令他们不许乱动。

65 阿部规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口授命令，两名随从忙着架好发报机。这个小院变成了日军的临时指挥部。

66 下午4时左右，第1团团长陈正湘接到侦察兵报告，发现黄土岭教场村山包上的独立小院不断有日军进进出出，同时还发现，有几个穿黄呢军官服、挎战刀的日军正站在院子里用望远镜瞭望。

67 陈正湘随即把目标指示给配属1团的分区炮兵营迫击炮连，迫击炮连迅速做好发射前的各项准备。

68 连长杨九秤高喊：“准备开炮!”战士李二喜迅速把炮安放到炮位上，以最快速度测距定向，调整角度。

69 “放!”随着一声令下，李二喜把炮弹塞进了炮膛。“嗵嗵”，两发炮弹裹着风声呼啸着朝小院方向飞去。

70 随后，他眼疾手快地调整炮位，又朝独立小院打出另外两发炮弹。

71 “轰轰”，炮弹在院子里接连爆炸，院里被炸出一个1米多深的大坑，日军指挥官被炸倒一片。

72 就连敌指挥所里的那条高头狼狗也被炸裂了肚子，倒地毙命。

73 阿部规秀被飞来的弹片击中，左腹及两腿多处受伤，他对四处躲避的日军喊叫：“不要慌，继续坚持!"

74 3小时后，阿部规秀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毙命，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战后，他的绣着两颗金星的黄呢大衣和金把钢质的指挥刀成了八路军的战利品，被送到延安。

75 被日军关在独立院落东屋的陈老汉一家十几口人，亲眼看到炮弹在院里爆炸，可是却没有一块弹片飞进小屋来，他们无一负伤，安然无恙，老乡们暗暗称奇：“八路军的炮真神!”

76 日军失去指挥官后，恐慌异常，绿川纯治大佐命令部下抬着阿部规秀的尸体向黄土岭突围，遭到八路军的迎头痛击。随后他们又向寨坨突围，也被击退。这以后，敌人的反扑势头锐减，战法大乱，不得不收缩兵力固守待援。

77 8日早晨，5架日军飞机向黄土岭空投了几个指挥官和一些弹药、给养，日军仍企图挽救残局，组织突围。

78 在新任指挥官的指挥下，鬼子拼死突围，除留200多人在上庄子掩护外，其余人开始向司各庄方向突围，枪声像海潮一样咆哮着。八路军参战部队1分区第1团、3团、25团和3分区的2团及120师特务团，开始全线攻击。

79 下午，聂荣臻从各方面送来的情报获悉：从保定增援来的日军已到达黄土岭以南，驻大同和张家口的日军也纷纷出动，分五路向黄土岭合击。敌人企图在八路军包围圈外面形成更大的包围圈，把八路军参战部队一网打尽。

80 形势发生了变化，聂荣臻通知杨成武：为避免陷入增援敌人的重围，立即指挥参战部队脱离战场，跳到外围。

81 杨成武接到命令后，指挥部队主动撤离了黄土岭。

82 增援的日军赶来后，眼前是遍野的日军尸体和尚未散尽的缕缕硝烟，八路军已毫无踪影。

83 黄土岭战斗前后共歼灭日军900多人、击毙日军中将指挥官阿部规秀，缴获了大量武器和军用物资，取得了重大胜利。晋察冀的百姓们欢声雷动，热情慰问参战的英雄部队。

84 阿部规秀的毙命，沉重地打击了日本侵略军。因为击毙日军中将指挥官，这在中国人民的抗战史上还是第一次。

85 全国各地的友军、抗日团体、著名人士，纷纷拍来贺电，祝贺八路军所取得的胜利。全国各地的报纸也纷纷报道了黄土岭战斗，还刊登了各种祝捷诗文。

86 国民党中央政府，一向污蔑八路军游而不击，这一回也不得不承认八路军的功劳，蒋介石还发来贺电：“……敌辻村部队本月江日向冀西涞源进犯……支日阿部中将率部驰援，复陷我重围，阿部中将当场毙命。足见我官兵杀敌英勇，殊堪奖慰……”

87 消息传到日本，日本朝野震动，《朝日新闻》连续3天开辟专栏哀悼阿部规秀，其中一篇题为《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的悼文，这样写道：“自从皇军成立以来，中将级军官的牺牲，是没有这个例子的。”

88 阿部规秀也是中华民族整个抗战期间消灭职务最高的日军指挥官。这朵法西斯的“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极大地鼓舞了中国人民的抗日决心和信心。神勇的八路军将士，在中华民族的抗战史上写下了辉煌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