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看你,你那样看我

闾丘露薇

北京的三里屯，越来越有国际化的感觉了。当然不是多了那些世界各地都可以看到的连锁商店，或者是摩登的建筑，而是在Village中间的空地上，每次走过那里，只要天气不错，总是可以看到背着背囊的外国游客，悠闲地坐在那里，经过身边的那些时尚的年轻人，说着各种语言，或者中国方言。所谓的国际都市，如果没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也只不过是一个自己给自己安的名分，自娱自乐而已。

人多自然会出现其他地方都有的问题，治安就是其中一个。这是因为，越是繁荣的地方，越是意味着机会，于是寻找机会的人不断来到这里。这些人里面，自然会有本身经济基础不错，希望有更好发展的；也会有无法在家乡找到机会，希望在一个新大陆寻找希望，让自己从零开始，甚至只不过是想糊口而已的。这些人可能来自小城市，也可能来自贫困的乡村，还有来自其他的国际大都市的，自然也有来自比中国更穷困的国家的。形形色色的人，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一部分。

我想起一个医生朋友说过的一句话，在她的眼前，只有病患，没有这个病患的身份：她或者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不管是国籍还是种族或者品行，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同样，当我们谈论一个城市的治安时，所谈论的，也只有罪行本身。

最近，一个英国人企图强奸一名中国女性的视频在网络上大热，不少网友义愤填膺。如果是针对这样的行为，那可以理解，因为一个文明和法治的社会，必须让这样的人接受法律的制裁。虽然法律无法杜绝所有的犯罪行为，但是至少应该让人知道，犯罪是有代价的。不过太多人把矛头指向了外国人，弥漫着一种义和团式的愤怒。我想我们应该将心比心地这样想：如果有一天——当然不是有一天，而是确实在生活中不断发生的—— 一个中国人在国外犯了法，大家会觉得，他能够代表所有的中国人吗？如果别人因为这个人而污蔑所有的中国人都是垃圾，大家是不是会觉得这样想的人脑子有问题，不是太狭隘，就是有种族歧视心理？

近期，北京市要清理在京外国人中的“三非”人员：非法入境者、非法居留者、非法工作者。一些人马上和英国人事件联系起来。从执法的角度看，这样做是对的，而且是本来就应该做的。看这个问题，我只考虑一点：一个人是否违反了法律。倒是有一些建议。比如在签发签证给进入中国的外国人的时候，是否可以建立一个黑名单？如果对方是被通缉的罪犯，或者曾经有过犯罪记录，特别是在中国，是否在签发签证的时候需要更加慎重？

很多时候，如果和外国人聊起中国人时，对方不是只想到李小龙的功夫，就是唐人街的中国菜，或者是徜徉于各大名牌店的新贵，还有读书超强的优秀生，我们都会非常着急，因为对方看不到，中国人其实和他们一样，形形色色。但是，当我们聊起外国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样把他们植入一些简单的标签里面，也忘记了，他们和我们一样，形形色色，有好有坏，有穷有富，有聪明有愚笨？

很多事情，反过来思考一下，其实，就那样简单。

【原载2012年5月23日《国际先驱导报·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