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永远是“帝国的舞伴”吗?

宋晓军

在中菲黄岩岛争端尚未平息之时，美国国防部长帕内塔于6月1日开始了他的9天亚洲之行。在从夏威夷前往新加坡的飞机上，这位削减预算的行家在谈及中国时，表现得极为谨慎。这刚好符合了《时代》周刊资深军事记者斯皮策（Kirk Spitzer）一天前博客的标题：帕内塔在中国的后院跳起“微妙的舞步”。虽然斯皮策的描述与很多中国读者“遭围堵”的感觉有些差距，但应该说是较为贴切的。可问题是，中国真的永远会当“帝国的舞伴”吗？

在帕内塔飞往亚洲之时，美国国防部副部长、海军部长和克林顿时期的国防部长，纷纷发出国防开支不能在10年内削减4870亿美元的基础上再“削减一分钱”的警告。在帕内塔降落在亚洲的土地上之时，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正在就5月份失业率升至8.2%大肆攻击奥巴马的经济政策。如果以这两个新闻背景建立视角诠释帕内塔“微妙的舞步”，可以得出的结论是：若奥巴马连任，在军事战略上会继续吃第三次工业革命的红利，在亚太地区以信息技术整合盟友逐渐落实“空海一体战概念”、“联合介入行动概念”等作战模式。其内在的逻辑是，充分利用美国目前的技术“长板”——信息技术，投入少量的资金先建立一个针对中国的新军事优势概念，而把节省下来的钱投入到新能源、医疗保险等领域，通过“再工业化”和增加出口，在综合国力上维持对中国的整体优势。但值得注意的是，按照这个目标向下考察其模式、战略，就会发现奥巴马政府尚有几个“关口”要过。

第一个“关口”就是，无论是“空海一体战”还是“联合介入行动概念”，还停留在设想上，同时即便帕内塔在新加坡强调到2020年时将把美国海军282艘舰艇中的60%调往亚太，也仅仅是建立在未来10年只削减4870亿美元军费基础上，将小布什政府2004年依托台湾问题制定的战略项目盘子做了些裁减、补缺。而一旦不得不启动“超级委员会”10年内自动削减1.2万亿财政方案的话，那么这个60%显然是要打折扣的。第二个“关口”是，美国怎样整合亚洲那些已经把中国作为第一大贸易伙伴的盟国，对中国在战略上实施遏制。第三个“关口”是，美国为了兑现奥巴马在2010年国情咨文中到2015年出口翻番的承诺（2011年出口为2.1万亿美元，距离奥巴马2015年3.15万亿的目标还有1.05万亿美元的缺口），怎么处理既要遏制中国又要进入中国市场之间的关系。第四个“关口”是，美国能否在较短的时期内让印度和越南取代中国重建世界最大的“制造业基地”。事实上，恰恰是因为这些“关口”的存在，帕内塔在6月2日的讲话中才在诠释新军事战略的同时向中国递出“橄榄枝”的。

如果再进一步观察，可以发现这次帕内塔亚洲之行所跳起的“微妙的舞蹈”，并没有完全修改或者覆盖2004年美国确定、可归纳为“塑造、反应、准备”的军事战略。简单地说，这个军事战略里的“塑造”就是结盟；“反应”就是打击诸如利比亚、叙利亚等这样的“邪恶国家”；“准备”就是在军事技术上与中、俄这样的军事大国拉开差距。这个军事战略从1998年共和党控制参众两院时提出概念，到2008年大选时因伊拉克、阿富汗两场战争“反应”过度基本告败，整整用了10年。而奥巴马当选总统后提出“重返亚洲”的战略，仅仅在模式上继承了前一个战略中的“塑造”和“准备”，但显然还无法形成一个清晰的“项目盘子”。一般而言，作为10年长期规划的“项目盘子”，至少要一个经济可行性评估。但恰恰由于已基本完成了工业化的中国这个“变量”的存在，让这个评估难以做出。

现在回过头来再说“帝国的舞伴”。新中国作为一个落后的农业大国，自1949年后的60多年里，曾分别充当过两个亿级人口工业国各10年的“舞伴”。在充当苏联10年“舞伴”的时间里，中国奠定了成为工业大国的基础；在充当美国“舞伴”的10年时间里，美国在借助中国的牵制力量的同时，又给了中国成为工业大国的最后一次助推。等到了这一切都过去了之后，今天剩下的场景是：一个仍在吃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第三次工业革命红利的美国和一个工业产能超大的中国站到了“舞池”中央。那么中国会为帕内塔“微妙的舞蹈”和递过来的橄榄枝，再次为这个已蜕变为“金融帝国”的国家充当“舞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