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增长的尴尬时刻

邢海洋

才有发改委一日批复上百项目的壮举，湛江市长吻批文的温情一幕便出现了。铁道部主动请缨，显示出“扶危墙于即倒”的气魄，高铁便爆出了质量低劣的道槽。CPI即将跌入3%，大蒜之乡又露出了“蒜你狠”的苗头。真是一个奇妙的时刻，当管理者擎起保增长的大旗，总有不和谐的杂音，凸显了“肉毒素”式发展的尴尬。投资拉动的政府独角戏看来难唱下去了。

保增长的目的何在？如果说政府有必要干预经济，只可能也只能有两个目的：或是物价过快上涨，或是就业环境遇到了问题。和增长有关的当然是就业，多年来有一个典型的说法是GDP增长率过“8”，许多难解的社会问题便可在发展中解决，就业便是发展经济最主要的目标之一。2008年底，我国城镇失业率攀升至9.4%，农民工失业问题凸显，国家正是在那个艰难时刻出台一系列刺激增长的计划。时至今日，劳动力的供需形势已经逆转，城镇失业率低于5%，“民工荒”虽不如2010和2011年春节后那样不绝于耳，劳动力，尤其是低端劳动力的薪资上涨却是刚性的，企业仍需用不断上调的工资吸引员工。2011～2015年，国家的就业目标是吸纳4500万新增就业人口，年均900万人即可，可2011年全国就提供了超过1200万个新岗位，创造就业人数达6年来最高。一方面经济发展创造出大量用工岗位，另一方面刘易斯拐点来临，农村闲置劳动力资源萎缩。这个时刻，即使GDP增速低于政府设定的7.5%的目标，恐怕也不会危及就业环境。更何况，以大规模基建投入来拉动经济，带动的是第一产业的繁盛，是资本密集的部门，而拉动就业最多的是中小企业和第三产业。

第二个问题是谁最渴望保增长？湛江市长吻批文的一幕给出了线索，看如下一组数字，答案更是不言自明。今年3月到8月，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将陆续还清2009年由中央财政代发的地方政府债券本金和最后一年的利息，预计2100多亿元。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地方政府划拨的偿债资金却颇为有限。如山东有30亿元地方债在4月份到期，29亿元在7月到期，但本年度山东省安排的偿债准备金只有7.1亿元，剩下的估计均需靠“借新还旧”来偿还，今年即将新发的地方债使用安排中多数省份用于偿债目的的资金超过一半。时间推前3年，当得知有地方债可发，地方政府可是个个信誓旦旦地承诺还款，希望多发债。那时候的借款利率才只有1.8%，如此低的借贷成本，又适逢3年期间国民经济处于良性运行环境，全国地方政府收入从2008年的6.2万亿元增加到2011年的12.55万亿元。可钱到了地方政府的手里，想必效率低下，部分已经难以偿还了。

当上一轮保增长的“4万亿”花完，今年的经济一路下滑。表面看，外需不振，投资力度骤减带累了增速。但如从经济结构的层面观察，却发现利润下滑最快的恰恰是国企，尤其是央企：今年前4个月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实现利润同比下降1.6%，其中国企实现利润同比下降9.9%，央企更是下降13.2%，而民营企业实现利润则同比增长20.9%。这其中，想必既有国有企业大都为周期性行业的原因，也由其垄断性质决定，更与“代理人陷阱”有关。国企的管理人与产权人身份的分裂，使其投资决策和经营管理极易落入有人分利、无人负责的状态。一旦经济回冷，国企将陷入收益锐减和高负债风险突出之中。上一轮刺激政策，资金大多流向了国有企业，尤其是堪称政府“嫡系”的央企，现在，央企开始饱尝大把撒钱的苦果。最典型的如铁道部，国家的4万亿元投资计划中，计划投资到铁路上的大概是1.2万亿元。结果，2009年我国铁路固定资产投资总规模突破7000亿元，比2008年铁路固定资产投资额增长了近130%。3年下来，铁道部一口气投进去2.4万亿元，全国4.1万公里铁路一起上马，也不管是否还有后续资金，先铺开摊子再说。现在，钱全花完了，铁道部负债的总规模已经达到了2.4万亿元，资产负债率也已经超过了60%。光是利息，一年就要还1700亿元，彻底沦为为银行打工。

如同美容靠打肉毒素拉平面部皱纹，打一次年轻几岁，肉毒素发展经济的模式，暂时掩盖了经济发展的内部矛盾，短期可能奏效，长期则一定会损害国家的经济公平、经济效率，为可持续发展留下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