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被虐童年
2012-05-30杨江
杨江
温岭幼师颜艳红虐童事件刺痛了我的心也揭开了我深藏20多年的伤疤。作为一名3岁幼儿的父亲,我是没有勇气看完颜艳红QQ空间内上传的那702张虐童照片的,当那张被疯传的揪耳拎人照片呈现在电脑屏幕上时,我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怎样扭曲的心理才会让颜艳红做出如此暴虐的举动?我的孩子在幼儿园会不会受到伤害?我相信,我的这种愤怒与恐惧是绝大多数家长看到这则新闻时的感受。然而,我的感受之所以如此强烈,除了因为我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外,也与我儿时的经历有关。
上世纪80年代,我就读于江苏某乡村小学,很不幸,二年级时我遇到了一名与颜艳红同样过分的老师——杨某。杨老师是位“60后”,师范毕业,担任我的班主任时刚工作,20多岁,有着与颜艳红相仿的年纪,我至今对他虐待学生的种种手段仍记忆犹新、心有余悸。杨老师善于体罚,迫于他的淫威,我吃过粉笔、喝过墨水,也咀嚼过阴沟里的烂泥,至于辱骂、打耳光、拳打脚踢,那更是家常便饭。他最喜欢让我们做的事情是,将几条红领巾拧成绳,一头捆着十几斤重的大板凳,另一头系在学生的脖子上,让学生背着大板凳在教室里兜圈,直到他满意为止。因此我很早便领会了什么叫“窒息”与“濒死状态”。
那个年代没有网络,更没有微博,照相机也没有那么普及,杨老师当然也没有今人这样晒隐私的喜好,但是他一样有自己的乐趣,那就是看着我们因折磨而扭曲的面孔,在一旁冷笑。
因为害怕受到更严厉的体罚,我一直不敢告诉父亲,但每天上学成为我心里最大的负担,我当时一直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们,事实上我虽顽皮,但也算得上品学兼优的孩子。无奈之下,我只好逃学,每天早上背起书包跟爸妈告别去上学,却躲进学校附近的小树林,听着教室里的朗朗书声以及不时传来的杨老师打骂学生的吼声,战战兢兢不敢进教室。
父亲一直蒙在鼓里,以至于发现我逃学却说不出理由时,对我也只好怒斥、责打,直至有一天,我被杨老师一巴掌打掉两颗牙齿,父亲才明白了我的遭遇。他跑到学校与杨老师大吵一架甚至差点动手。转学的那一天,我如释重负,有种从刑场被解救的感觉。幸运的是,从此我遇到的老师对我都很和蔼可亲,甚至有老师对我视如己出。
据其他同学透露,杨老师之所以如此暴戾,源自他人生不如意,一则被分配到了他不喜欢的学校,二则女友因违法计划生育政策被堕胎。难道他就可以因此迁怒于自己的学生?20多年来,无数老师的正面形象虽让我明白杨老师不过是教师队伍中的一个极端个案,但儿时留下的伤痕至今无法抹平,以至于今天身为人父的我,还时常梦到被他体罚,而后被他狰狞的面目吓醒。在成为人父后,我又有了新的恐惧,生怕儿子重复我的不幸。
20多年后的今天,温岭出现了一个虐童的女幼师颜艳红,虽有着感同身受的愤怒与心痛,但我仍像当年那样相信不能因此就武断地推断为某一代人或者某一个时期社会风气出现了问题,我也认为不能因此武断地推断教师团队师德败坏。我试图以一个受害者的心境去理解那些受到虐待的孩子们心理的创伤,更想以一个记者冷静、客观的态度去寻找、还原并解读颜艳红,也许颜艳红的案例也有利于我更好地去面对我心里的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