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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电影院可不可拆?

2012-05-30沈嘉禄

新民周刊 2012年31期
关键词:达克浙江上海

沈嘉禄

上海的浙江电影院面临拆迁的消息见报后引起了市民的热议,其实最应感谢的是报料的摄影家席子和前往调查与报道的记者。日前,在一片激愤的质疑声中,开发商向媒体明确表示,浙江电影院将予以原地保留,重新改造后仍作为影剧院使用。

这件事似乎以舆论大获全胜而暂告段落。这起事件的实质,是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历史建筑保护严重滞后,资本方横冲直撞地挤压公共空间与公共资源的大背景下,社会普遍存在的文化焦虑症,以及民众为捍卫日趋稀薄的社会利益而作出的自保行为。

不过我还觉得骨鲠在喉,不吐不快,我也知道我的观点将招致选择性误读与谩骂式诘问,但构建理性的公民社会的正当性与迫切性,让我鼓起勇气写下这篇短文,并求教于方家与网友。

首先我对邬达克的粉丝表示由衷的敬意,据东早记者统计,邬粉有1700多人,他们都是“暴走邬达克12小时”活动的参与者。他们以暴走的形式盘点历史文化遗产,唤起民众的文保意识,具有积极意义。不过我以为粉邬可以有多种形式,从建筑学与中外文化交流史层面进行研究也许更有意义。

邬达克在上海突然走红,很大程度要归功于摄影家尔冬强的“发现”,他走访并拍摄了邬达克在上海留下的几乎所有作品,以及同时代的Art Deco建筑。但是,我从来没听他说过浙江电影院。随着我对邬达克了解的深入,这一伟大建筑师的形象越来越在我面前清晰起来。他之所以成功,一是天赋极强,脑子活络,大难不死,审时度势,聪明地选择了在上海打工及创业。二是上海的开放环境给冒险家和艺术家们提供了广阔的舞台,机遇多多,他是受益者。三是他善于学习克隆,惯于看风使舵。尤其是第三点,他在上海立足之初,设计的建筑可说是照搬欧洲古典主义风格,在西风东渐的大形势下,满足了中国富裕阶层保守求稳的审美要求。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欧洲建筑界分裂成新旧两大阵营,装饰艺术风格流行,他利用自己的背景与渠道,率先获知这一信息,将西方新建筑运动成果引入上海,慢慢获得认可。

为什么说“慢慢”?因为一开始这路摩登风格还曾受到业内外人士的种种嘲笑与质疑,最后沙逊大厦在外滩落成,将复古与摩登融于一体,才冲溃了人们的保守思维,为Art Deco建筑全面登陆扫清障碍。

与邬达克在同一片蓝天下,在上海这张白纸上设计伟大建筑的有许多人,包括外国建筑师,但我要呼吁的是,在尽情粉邬的同时也请关注一下本土的建设师,他们中有庄俊、范文照、吕彦直、张光圻、李锦沛、赵深、陈植、童隽、董大酉……他们留学美英等国,毕业于世界名校,作品有南京大戏院(上海音乐厅)、恩派亚大楼、慈淑大楼、金城银行、大上海电影院、基督教女青年会、大上海计划中的主要建筑等。当邬达克建成吴同文的绿房子后不久,范文照拿出了艺术品质丝毫不输他的美琪大戏院。外滩被誉为万国建筑博览会,但一半以上是由本土设计师、工程师建造的,他们中还有不少是来自高桥的“乡下人”。我们不能忘记中国现代建筑业的老前辈啊!

最后回到浙江电影院上来,邬达克在上海留下六十多件作品,有些绝对是现代建筑的杰作,但受条件限制,浙江电影院并不完美,在一座城市文化叠加与拓展的过程中,我们要保留最有代表性的标本。与浙江电影院隔街相守的福州路菜场,它建于1930年,是当时租界内规模最大的室内菜场(不是之一),也是有代表性的现代建筑。那么要不要保护起来?如果两者都要保护,那么浙江路的瓶颈口将永远无法打开,交通将永远堵塞下去。

所以在许多事情上,民众与政府都要理性思考,理性表达,具有前瞻性和可操作性,最终作出最有利于社会建设和文化发展的决定。比如在浙江電影院的去留问题上,我希望看到有一个多方参与对话与评估的渠道与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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