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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胸展”看“野模”

2012-05-30王若翰

新民周刊 2012年19期
关键词:经纪合约比赛

王若翰

随着国内消费品市场的快速发展,模特行业越来越频繁地在各个领域亮相,与此同时,文化观念与市场和行业成熟度之间的矛盾也愈演愈烈。

车展风波

“北京车展车模的开放尺度之大,国外任何一个车展无法比拟。” 一名外国观众看完北京车展后发出感叹。4月26日,首都精神文明办对2012北京国际汽车展览会中出现的不文明现象提出严肃批评。要求主办方会同属地顺义区有关部门于公众开放日之前对现场进行检查,责令主办方立即整改。

通过2012年度的北京车展,诸如李颖芝、干露露等人闯入了公众的视野,占据了媒体的头条。在国内车市持续遇冷、汽车品牌自信受挫的背景下,北京车展上光鲜亮丽的模特们,成为了汽车行业粉饰盛景的重要元素。各种身着透明装、布条装的车模们,在车展上齐齐亮相,她们或涂抹着猩红的嘴唇,或露出绘有狂野图案的肩背。与车模们争相展示的“胸器”相比,一旁静静蛰伏的名车,倒成了低调的陪衬品。难怪有媒体娱乐版面调侃:北京“胸展”,配了很多名车!

“看到车展上干露露的照片,我都有些愕然了!”英模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总裁郑屹说。“都说社会上对模特行业存有偏见,照这样下去,谁还敢让自己的小孩儿当模特?”按照严格意义,此次车展亮相的一些“胸器”并不属于职业模特,充其量算是一个当过人体模特的网络红人,但郑屹认为,只要她在车展上亮相,站在汽车展台上,在大多数人看来,她就是一个车模,很多家长会因此劝诫孩子:“千万别当模特,模特就是像这样每天袒胸露乳!”

对于车展上林林总总的“干露露”现象,曾获得第53届世界小姐总决赛季军,现任北京服装学院讲师的国际名模关琦,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表示:“一个优秀的模特,其职责是更好地展示产品上,而不是为自身博取更多出镜率。车展上模特风头盖过汽车,这是一个问题。我相信车展结束后,很多展商会开始反思。”

现实生活

作为一个外表光鲜的行业,模特的收入问题及生活质量,让人好奇。日前曾有媒体报道指出:模特收入不及白领。而很快,又有调查数据显示:职业模特平均每场活动日薪可达1万元至几千元不等。层层迷雾,让很多有意涉足模特行业的女孩们忽而踌躇满志,忽而望而却步。

拍摄于上世纪80年代末期的纪录片《流浪北京》,曾是中国纪录片之父吴文光的成名作,看过此片的人,无不为片中五位“盲流”艺术家的边缘生活而震撼。而在时尚产业迅速发展的当下,放眼望去,很多漂在北、上、广的模特们,在退去T台上炫目妆容后,生活依然如当年的“盲流”一样窘迫。

记者的走访对象中,不乏一些群租在地下室或集体宿舍里的模特。她们有的与经纪公司签约,也有一些通过网上相关QQ群自己找活动,也就是人们俗称的“野模”。在收入方面,有些人甚至会去承接一天500元的淘宝拍摄。据一些模特透露,即使是一天几百元的活动,有时也很难找,很多模特在商业活动的淡季,通常一闲就是几个月,生活完全没有保障。

同其他职业不同,模特与经纪公司之间签订的合约为经纪合约,即模特属于独立经营者,并非为签约公司所雇佣的劳动人员。简单说来,大家可将模特看成是一个独立经营的个体户,签约经纪公司的模特,只是委托經纪公司为其提供对外承接活动的服务,模特们自负盈亏。

每个选择当模特的女孩子,其实都是选择了一条自主创业的道路,通常公司职工所享有的所谓的基本工资、五险一金统统与经纪合约的对象无关,她们的收入取决于承接活动的数量及单次活动的费用高低,这又与该模特的身价直接挂钩,这也是一些模特为求知名度,而不惜搏出位的原因。

郑屹告诉记者,在公司与模特签约时,由于错把模特与经纪公司之间的关系理解为雇佣关系,常有一些模特的父母会问及公司是否为模特“交五金”。所以,很多人入行后,会抱怨模特行业生活没有保障,有的直指经纪公司与模特之间签署的独家合约是“不平等条约”。

郑屹指出:在国外,不仅是模特,很多人都会有自己的经纪公司或经纪人,前段时间风传张艺谋与全球第一经纪公司CAA签约。但在国内,很多人对这样的经纪公司和签约形式还很陌生。

显然,对于模特行业的内部运营机制,很多人缺乏起码的了解,而基于此行业的光鲜性,又有很多外围人士在不了解的请况下对这一行业跃跃欲试,而忽视了行业的风险。

在一些名模看来,有些模特永远不会没有市场。一些经纪公司的负责人也表示,好模特永远都是稀缺资源。很多经纪人则认为,一切交给市场,模特行业也要遵循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

弱肉强食?

在模特与所属经纪公司之间,最大的矛盾莫过于由合约引发的争执。在经纪公司打算对一名模特进行重点包装时,常常会要求该模特与其签署独家合同,即合同期内,该模特不得私自承接任何其他经纪公司或个人为其提供的演出活动,但对于签约公司为模特提供的活动数量方面,合约上则没有要求。

正是这样的合约,导致部分与所属公司签约又长期接不到活动的模特,对经纪公司产生了不满情绪,记者在对一些模特的采访中,很多模特对自己与经纪公司间签署的合约都有不同程度的不满,认为独家合约除约束模特外,也应该对经纪公司为模特提供的基本保障和工作机会有所约定。

对此,郑屹解释:“经纪公司之所以同一些模特签署独家合约,是出于对该模特进行重点包装、宣传等一系列因素考虑,公司在一个模特身上投入了前期包装和宣传的成本,自然不允许该模特在占用了公司的资源后,很快脱离公司独自经营,或与其他公司合作,为防止自己投入的资金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公司要在之前与模特签署独家合约,以确保该模特在合同期内只同自己的公司合作。”

按照这样的逻辑,经纪公司在与模特签订独家合约中,所要履行的义务仅仅是按照合约上的要求,对该模特进行包装和宣传推荐,至于后续的效果如何,则不在合约范围内。

这在客观上导致了一些经纪公司不加斟酌地与大量模特签订独家合约,对模特市场进行“资源垄断”。但在一家经纪公司活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这样的“广撒网”,无疑是为公司里独家签约模特的收入增大了分母,减少了每位模特的工作机会。但从公司层面上讲,依靠抽取模特们每次活动的部分佣金,从盈利总量上,并没有损失。

郑屹提出,模特经纪公司在运作时,应该遵循一套应有的管理体系,根据公司目前承接活动的数量,仔细考虑能够签约的模特数量,尤其是独家合约,在与模特签约时,更应该从模特自身条件、公司活动主要类型、活动数量、现有模特数量等几个方面进行评估,严格自律,尽量做到对模特负责。

野蛮生长

与国外的模特产业相比,中国模特目前正处于一个不断发展的上升阶段,与此同时,行业中的种种乱象,也如春季荒野中的野草一样肆意疯长。

一些手握丰富演出资源的模特,在与经纪公司发生矛盾后,通常会选择与签约公司解体,成为自由模特。同时,经纪公司基于种种成本考虑,对一些即便是签署了独家合约的模特私自承接活动的行为,也常常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这一做法客观导致了更多实际意义上的自由模特流向市场。同时,一些个体经纪人也看准了模特市场的巨大需求,开始纷纷积聚模特及客户资源,以求在此市场中分到自己的一杯羹。

在对一些个体经纪人的走访过程中,记者发现,其中相当一部分人此前并没有从事过相关工作的经验,对于模特条件的好坏也没有专业的判断力,但基于一些客户对模特的需求无非是商业活动,希望拉些美女撑门面,所以低层次的模特与经纪客观上存在市场。这样的现状导致一些不符合模特条件无签约公司的“野模”越来越多地涌入了模特市场,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促使一些不法人士,以招募模特为由,组织或诱骗模特从事色情活动。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几乎每一位有过“野模”经历的模特,都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一些所谓的经纪人,通过网络等手段,发布商业活动的虚假信息,但并不说明模特在活动中的具体工作,很多模特在活动当天到场后才知道所谓的“商业活动”,不过是让自己充当陪酒小姐的角色。

模特市场上自由模特及個体经纪的出现,为行业内增添了很多不稳定因素,而在一些经纪公司看来,这样的现状十分不利于模特产业的长远发展。就正规的演出活动而言,自由模特的报价,往往会选择经纪公司对客户报价与对模特报价的中间值,这样从表面上看既提高了自身收入,又降低了客户的用人成本,因此越来越多的模特选择成为自由模特,越来越多的客户在用人时也直接与模特本人联系,这样看来,经纪公司似乎成了多余的。

关琦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诸如,巴黎、米兰、伦敦、纽约、东京这样的国际时装之都,和一些其他服装行业和模特业较发达的地区,都没有客户会越过经纪公司直接跟模特联系,因为经纪公司会从模特的统筹上做出全面的安排,为客户提供最完善的服务。而模特选择与经纪公司合作,也可确保自身价值在经纪公司的经营下得到最大的体现。但在内地,由于一些经纪公司专业化服务职能的缺失,让模特和客户觉得经纪公司无非是一个多收费的中间环节。

失控的模特大赛

与十年前相比,目前国内各类模特大赛、选美大赛,似乎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公众视野,比赛内容与评价标准也大有百花齐放之势。同各种相关赛事如火如荼的举办热情相比,公众对此的关注度却是越来越淡。

很多中国人,对国内顶尖级世界名模的印象,还停留在马艳丽、姜培琳的时代,而对于近年来通过各项大赛脱颖而出的新人,却没有印象。

谈到这样的现象,关琦作为一名职业模特出身的模特讲师,对此也深有体会。2003年时获得世界小姐季军的关琦,作为当时第一个在世界级选美比赛中冲进前三名的中国模特,在当时曾被国内多家媒体争相报道。

对此,关琦解释:“现在的大赛太多了,评选出的冠军也太多了,给公众造成视觉疲劳,同时也导致媒体报道资源的分散化。很多人甚至分不清模特比赛、选美比赛和选秀节目的区别。”

郑屹在接受采访时也明确表示:“所谓的模特大赛,是模特经纪公司以招募新模特为目的而举办的比赛,主办方为专业的模特经纪公司,在模特报名参加比赛时,主办方会要求模特签署一份比赛合约,如果模特在比赛中获得名次,此合约自动转化为经纪合约。这样就可以有效避免某些模特通过该公司举办比赛获得知名度后,又没有与该公司签订经纪合约的行为。而诸如环球小姐、国际小姐和世界小姐一类的选美比赛,则侧重于一种公益事业的宣传,评选出的获奖选手多会担任一些形象宣传大使的工作。”

目前国内花样繁多的大赛,基本上与上述两种比赛性质均无关联。郑屹认为,在国内尤其是一些二、三线城市中,地方政府领导为了制造政绩,与一些企业联合,通过模特、选美比赛等形式进行炒作宣传,且比赛评选的标准,也完全是按照当地领导或企业老总的眼光来决定,无专业成分可言。当达到宣传效果之后,比赛也就随之偃旗息鼓。对于评选出的获奖选手,则没有后续安排。说白了,就是政府和企业为了宣传自己,搭台唱的一场戏,请了一群美女来撑场面而已。这样的比赛在模特界的专业人士看来,毫无价值可言。

青春之后

据统计,目前国内共有包括北京服装学院、中华女子学院、北京城市学院、东华大学等在内的87所高校开设了服装表演专业。加上一些中专、高职性质的模特学校和社会上数不胜数的模特培训班,不计其数的号称接受过模特训练的女孩男孩正大批涌入模特行业。

郑屹表示,“与其他行业不一样,模特行业外在形象占据了模特工作质量的80%,模特只需要走秀或做一些静态展示,不用像演员一样塑造角色,也不用像主持人一样妙语连珠,所以,在选择模特上,我们很少考虑外形以外的其他因素。当然如果用世界顶尖级模特的标准来衡量,模特还应该有一些内在的文化品位,这样才能对服装、对流行元素有很好的感知。但通常作为一名普通的职业模特,只要外形符合标准,此人基本上就OK了。”

基于严格的行业标准,很多外形条件优越的女孩子,可能因文化素质等其他方面因素,被设有服装表演专业的高校拒之门外,同时,也会有一批综合素质较好,但其外形条件与模特标准存在些许偏差的女孩进入服装表演类高校的大门。在这样的情况下,高校与市场的对接缺口可想而知。

作为北京服装学院的教师,关琦表示:衡量一个女孩子是否具备当模特的条件,需要从其身高、三围及头身比例等诸多方面来综合衡量,并不是像很多老百姓理解的那样,只要个子高、长得苗条的女孩子都可以当模特。

目前国内模特大概在18岁左右正式出道,通常情况下,很多想从事模特行业的女孩子,在初中阶段就开始接受相关的技能培训。

模特在年少的时候,由于专注于模特技能的学习和各类演出活动,而影响到其接受常规的学校教育。长此以往,模特行业就给公众留下文化素养普遍较低的印象,使模特行业社会地位及公众认可度偏低。事实上,从目前国内模特普遍在25岁左右退出模特圈的现状来看,很多模特在职业生涯结束后,也的确因其自身文化水平限制,很难转行从事其他工作。

诸如郭桦、陈绢红一类直到三、四十岁还具备走上T台外形条件的名模,在中国毕竟凤毛麟角;林志玲、熊黛林一类由模特发展成影视明星的模特也寥寥无几。大多数模特在职业生涯结束后,处境都颇为尴尬。

对此问题,郑屹表示,高校中走出的模特,在接受模特相关训练的同时,学校还为其开设了诸如服装设计、色彩搭配一类的课程,因此,这些人退出模特圈后,可以考虑在服装和时尚行业有所发展。

近年,在巴黎、伦敦时装周上,越来越多的中国美女向世界宣告,东方面孔逐渐成为世界模特行业的主流,但没有理由盲目乐观,眼下模特行业乱象丛生,对模特行业的良性发展以及对模特权益的种种侵害,务必重视和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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