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张飞庙: 巴蜀一胜境
2012-05-24彭献翔陈源林编辑罗婧奇
文/彭献翔、陈源林 编辑/罗婧奇
绿树丛中的张飞庙气势恢宏。
自夔门溯江西行60公里,即至1400多年前由力户驿迁至汤口的云阳古城。张桓侯庙就坐落在县城南岸的飞凤山麓。庙宇雄踞在长江之滨的巨崖石上,依山取势,层层迭起。崇楼杰阁,画栋飞檐。古木苍藤掩映,山泉飞瀑长流。一副绝妙的山水园林美景,自古有“巴蜀一胜境”的美誉。
纪念张飞的古建筑
云阳张桓侯庙,民间普遍称为“张王庙”。因“庙”与“祠”同义,碑碣和诗文中又常常称为“张桓侯祠”。1987年文物普查时,在庙前江心的龙脊石上,发现了光绪二年(1876年)叶庆寻在题刻诗后的诠文中称:“今之桓侯庙即古显忠庙,又称武烈公祠。碑碣尽忘,赖宋人题此石考得。”
张飞在刘备任平原相时,与关羽同时授衔为别部司马。刘备入蜀后,封张飞为新亭侯,拜“右将军”,旋迁升为车骑将军、西乡侯。领司隶校尉,任巴蜀太守,驻阆州镇守川北,死后溢封为桓侯。
张飞生前从未受封为王,之所以称王,是因为后代皇帝为了宣扬忠义以维护其统治地位,对张飞和关羽不断增加“荣誉职称”。《夔州志》卷册六载宋人安刚中《张桓侯庙祀》中有“天朝累封,进爵为王”的记载。明万历年间,都察院右都副御史罗瑶在《祀张桓侯文》中也有“谨奠汉助顺王张公之灵”的文句,说明张飞至迟在宋代就被封为王了。
根据明朝邑人秦觉主修的《嘉靖云阳县志》记载:“张桓侯庙,在治江南飞凤山隅,汉末建。”说明该庙始建于1700多年以前的蜀汉末年。现存庙碑中也有“始于汉末,唐宋以来均有修补,迄今千载”的叙述。千年沧桑,物换星移,在张飞庙现存的建筑中,已经很难找到隋唐以前的遗迹了。
20世纪70年代,为维修张飞庙时,从地面掘出了一方北宋残碑。从碑文中可以看出,宣和四年(1122年)来云阳就职的官员陈似,因“道峡岭峻”桓侯祠尚待维修而“例拜于江北”。宋安刚中在庙记文章中也称:“庙宇修建岁久,行廊烂颓,往来咨嗟。”龙脊石上也有宋人时行在云阳任县尉时,陪同县令和郡侯两次“谒武烈公祠”的石刻题记。种种实物和史籍记载,证明八九百年前实有一座“行廊烂颓”待修的张桓侯庙。而到此任职或过往的官员,按例都要到桓侯祠拜谒。
清末书法家彭聚星手书的“江上风清”四个大字是张飞庙的一个醒目标志。
宏伟壮丽的古建筑群
云阳张飞庙经历代修葺扩建,汇集了历代能工巧匠建筑艺术的精华,形成了一组宏伟壮丽的古建筑群。布局严谨,造型雄奇,高低错落,廊接殿通。既有轩敞高廊的殿宇,又有幽静雅致的庭院和楼阁,参拜者络绎不绝。现存张飞庙的建筑,都是清嘉庆一场火灾和同治九年(1870年)长江特大洪水损毁以后陆续修复重建而成的。主要建筑有正殿、旁殿、结义楼、望云轩、助风阁、杜鹃亭、障川阁、得月亭和望江楼。
建筑整体坐南朝北。由于北面的临江崖石高峻,山门设在西侧壁间。门楼在西壁朝向偏北,错开近在咫尺的西面山梁,让视线透过浩荡东行的江面及逶迤群山,遥向古城阆中。从中可以看出设计者的一番苦心。山门上有一副清代学部主事彭聚星撰写的石刻对联。联长64字,号称川东第一长联。对联内容对仗工整,意蕴丰富,端庄凝重,用典入化。内容既含神奇的民间传说,又有真实的历史事件;既表现了张飞生前的忠忱之志,又暗示他死后的灵威和民众吊古怀伤的情意。游人往往伫立庙前,冥思品味。
张飞庙藏有的珍贵石刻木刻,现已安然落户新张飞庙内。
得月亭与结义楼
门左山泉飞瀑,层层跌落于白玉池中,喷珠洒玉,铿然有声。一道雄浑古朴的单孔石拱桥,跨过山溪,连接桥西望江楼和双檐茅亭。据光绪乙酉(1885年)林则徐之孙林寿鼎在云阳为令时,为此亭所题匾额的跋语中称,“此地为江楼得月旧址,云阳八景之一”,并书“得月亭”以为名。也即诗圣杜甫客居云阳时笔下“峡里云安县,江楼翼瓦齐”的江楼。而今换成了重檐五角茅亭,玉立在山麓泉畔古桥旁,依山临江,终有叮咚泉水为伴,别有一番风味。
步入庙门,结义楼迎面矗立。三檐飞峙,琉璃盔顶,气宇轩昂。檐柱撑弓及隔扇门上,或塑伏狮飞龙,或刻翎毛花卉,千姿百态,栩栩如生。据说是从下江安徽一带聘请工匠刻制的,有很高的艺术价值。登上三楼远眺,百里江水烟波尽收眼底。依栏俯视,江上樯帆和云阳古城,全映眼帘。头上盔顶中央,卷草簇拥着成直立的三个彩色球形瓷,意味着连升三级,给人好运。
正殿
结义楼对面,倚崖石砌的高台上,靠正殿外廊道的板壁建有半面方亭。以前供奉着岳武穆的牌位,称武穆殿,现在陈列着刘关张桃园结义的一组大型雕塑。从结义楼经廊庑再登石级上正殿。正殿是嘉庆年间火灾以后于道光元年(1821年)修建而成的。进深三间,面阔五间,抬梁式硬山木结构。一百八十多年的香火熏染,使檩角梁柱都呈漆黑。正面南墙中部的神龛上,有张飞运筹帷幄之中的虎虎英姿坐像。两侧台上有“怒鞭督邮”、“义释严颜”、“长坂退敌”及“阆中遇害”四组表现张飞生平事迹的大型雕塑。联想梁柱之上的匾额、楹联文字,和正殿前张鹏翮的“先生正气足千秋,江上祠堂剑佩留。赋定荆梁推虎将,文成刁斗羡名流”,以及正殿壁间陈昆的“阑干倚遍夕阳红,古木寒鸦噪晚风。梓里君臣原骨肉,桃园兄弟自英雄……”等七律碑刻,无不引人对桓侯叱咤风云的一生和蜀国历史悲剧的无限怀想和感慨。
殿内长年有民众进香礼拜。特别是每年旧历八月二十八日,相传为张飞生日的张王会,礼拜民众更是人山人海,前后数日鞭炮声不绝于耳。无法过江和挤不进山门的民众,则将香烛纸钱和鞭炮成堆成捆的在庙门外和江北沙滩上焚烧不息。烟柱直冲云天,终日不散。
正殿东侧有旁殿二间。一间是火灾以后,民众认为张飞火气太旺,便供奉了张飞娘娘夏侯氏的塑像以阴克阳。另一间靠墙塑满了普沱岩全景,供奉观音大士神像,“文革”时被毁。
助风阁与障川阁
从偏殿往东有颇具宋代建筑风格的助风阁。重檐六角,丹柱金顶。其二楼旧称“老张王殿”,“文革”前还供有一尊白面长髯、文官衣饰的“老张菩萨”木雕像,完全迥异于今日豹头环眼的武将形象,不知塑于《三国演义》成书以前的什么年代。可惜一件珍贵历史文物,竟被化成了灰烬。阁前原有康雍年间名臣张鹏翮题写的“助我清风”匾额。
助风阁东侧的障川阁内,陈列着光绪甲辰(1904年)年间刻成的前后《出师表》36张。其中有署名岳飞所书的《出师表》两张,书法雄浑俊拔,老墨飞动,历来为世人重。诸葛亮的《出师表》为三代以下有数之文,声情并茂,文采焕发,至诚之言,沁人肺腑。更为难得的是,前辈镌刻名家何今雨,以70岁高龄,历时五百余天,刻成这篇生前诀别之作,将书法的笔力神韵,表现得淋漓尽致,成为全国五套《出师表》刻本中之精品。行家赞誉此乃文章绝世、书法绝世、镌刻绝世之“三绝石刻”。
搬迁前张飞庙外壁上的135米蓄水标记。
杜鹃亭、沧浪亭、望云轩
障川阁下的杜鹃亭,由24根大红立柱支撑着重檐盔顶。两楼一底,画栋雕梁,总面积300余平方米。它是杜甫因肺疾复发客居云阳近一年、并留下40多篇不朽诗作离去后,云阳人民修建的一座纪念性亭楼。
清代以前,原亭在江北县西侧。设有诗史堂供奉工部面像,并以杜甫在云阳所作“西川无杜鹃,东川有杜鹃。涪万无杜鹃,云安有杜鹃”的《杜鹃》诗为名。宋高宗时,状元及第的著名诗人王十朋登堂观像后,慨然赋诗:“万丈光芒笔有神,两眉犹带旧酸辛。残杯不复随肥马,馥端能丐后人。夔子江头吟处景,杜鹃声里拜时身。敬瞻遗像观诗史,一酹云安米春。”明代诗人曹学全也曾有诗:“春林血泪染山青,羁客终宵忍泪听。何处蜀山不啼遍,云安偏有杜鹃亭。”
原亭毁圯以后,光绪元年(1875年)县人不惜重金重修于张飞庙东侧。底楼仍设诗史堂,陈列汉白玉杜甫立像和杜甫客居云阳时的部分诗作,供人缅怀这位享誉世界的中国古代诗人。二楼原塑吕纯阳睡像,人称睡仙,有题诗:“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浓,窗外月迟迟。”另有人题赠五言一首:“睡仙睡得好,一睡无烦恼。我想学你睡,社稷无人保。”看来这位佚名作者定是一位爱国武官。三楼有“梦觉邯郸”匾额,原有三组塑像,正中一组塑四童子背向各扛一杵站立四方,四杵交接点上一只白鹤单腿耸立,展翅欲飞,鹤背上有吕洞宾飘然而立的仙姿,表现吕洞宾由母亲梦鹤而生又跨鹤西去的传说。每当游人步入楼内,由楼面的震颤引动着仙鹤双翅上下起伏,造成仙鹤翱翔蓝天的动态。其设计之精巧,令人叫绝。
楼前雕栏临江,有木匾题名“沧浪亭”。清人史锡永在《云阳桓侯庙》题刻中有“试向沧浪亭上望,夔门峡口永安宫”的诗句,就是在这亭上望远而发的思古幽情。亭旁的邵杜祠,是祭祀杜甫和宋代名人邵康节的。邵康节客居云安演易,后来身葬云安演易台前。
张飞庙结义楼楼顶。
由杜鹃亭往西入望云轩。轩内窗棂嵌花,日门生趣。四合小天井内盆景含幽,棕竹生翠。朴实幽雅的陈设,呈现着一派幽静恬适的江南庭院景色。轩前大江浩瀚,轩后石崖滴翠。据说是寄寓张飞思念二哥、望与云长相聚而建的。看来这张飞望云长的企望,也不过是三国以后的一幕残梦。
张飞庙已顺利搬迁至云阳盘石镇。
丰富的碑石、木刻艺术品
庙内碑石及古代字画木刻素享盛名。一是张飞庙为江滨名胜之地,古代骚人墨客游览时,多有揽胜题刻留名之风,留下了墨宝刻石。而清代住持瘦梅上人,性嗜书画,凡“遇名流过寺,必乞留题”。再是清末县内的一批进士举人,在京师等地为官归里后,常聚此游览休闲。亲自提笔书画,并将其珍藏的墨迹和碑帖献出,重金聘请名师为其镌刻存入庙中,遂有不少精品荟萃于此,各种书体画风云集一堂。因而“名山古刹,蔚为碑薮,张祠金石,甲于蜀东”,“远近矜异,颤塌无虚日”,致使“日本贾人,饼金购致”,流传海外。也因此有了“江山文藻,称胜地矣”的“文藻胜地”美称。
汉代“张表碑”、“朱博碑”、“刘爽碑”,肖梁石刻“天监碑”、颜真卿“争座位贴”,苏轼前后“赤壁赋”、“楚颂贴”、岳飞书前后“出师表”、黄庭坚“幽兰赋”、米芾“虹县诗贴”,王阳明的海内孤本“客座私祝”,以及邹元标、郑板桥、刘墉、翁同苏、何绍基、张问陶、莫友芝、郭尚先、彭玉麟、赵熙、竹禅、顾槐、王之春、张朝墉、刘贞安、彭聚星等人碑石木刻,以及唐宋以来的墓碑、庙碑,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经“文革”损毁三分之二以后,仍存石刻198幅,木刻281帧,引得不少书画爱好者流连于此,不忍离去。
庙内还藏有数十万年以前的鱼、蚌、象、犀、大树等化石,以及新石器时代以来的石器、陶器、青铜器、铁器、民间工艺品、古人墨迹等数千件历史文物,是了解和研究巴渝地区历史文化的宝贵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