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照片里的大生意
2012-05-14崔晓火
崔晓火
2010年10月,一款照片分享应用程序,只用了7天,便在史蒂夫.乔布斯的苹果智能手机iPhone4上蹿红。当时谁也没想到,这款免费程序,有朝一日会值10亿美元。
然而,“Instagram”做到了。从一家独立公司,变成巨人的左膀右臂,这家微型公司只花了18个月。2012年4月9日,Instagram这一程序,连同它背后12人的开发团队,被马克.扎克伯格的“脸谱”(Facebook)帝国以10亿美元收入麾下。
这一袖珍公司在短时间内创造的社交体验和流行奇迹,再度印证了硅谷对金钱游戏的狂热,还有各色投资人对移动科技前景的笃信。从这个意义上说,Instagram只是移动互联创富流水线下的第一个奇迹。
瞄准“文青”情怀
在Instagram的程序下分享一张有关自己的新图像,你只需要点击三下。但是这一简單过程体现出来的效果,却让人惊喜连连。
人们发现自己的生活照,甚至是一张涂鸦式的抓拍,都可以在轻松点击一两下之后,变成传说中的“拍立得式(即Polaroid,也译为宝丽来)”的方形照片。无论是泛黄做旧的效果,还是各般写真滤镜的包装,现实中的数码照片,一瞬间注入了主人的偏好和创意,灵动起来。
2012年3月30日,美职篮前锋球员凯文.杜兰特那张在一盆冰水里做足浴的Instagram照片被粉丝们追捧。一个月前,这位篮坛巨星还把自己在理发店里被发型师按住剪头的大头照,曝光在自己在Instagram的账号“trey5”上。这种与名人零距离的体验,让粉丝们“鸡冻”坏了。
这正是Instagram所刻意营造的效果。至今,这款时髦的应用,已在全球吸引了从体坛巨星到街拍少女,近3000万人的追捧。每天,就有500万张的新图像被世界各地的人们拿出来分享。这些数字也帮助Instagram当选了苹果公司评选出的2011年度最佳应用程序。
在每部iPhone或是安卓智能手机的界面上,Instagram的图标就是一只胖胖的“拍立得”相机。是Instagram让本来只有昂贵的摄影器材才能实现的“文艺”情怀,在手掌大的触摸屏上变得触手可得,让全世界囊中羞涩的文艺青年热血沸腾。
从词源上说,“Instagram”是一个临时合成,由英文中的“Instant(瞬时)”和“Telegram(电报)”拼接而成。这一程序,就是要把老式“拍立得”相机冲印出相片的“文艺”效果,和微博时代即时分享的习惯,合二为一,作为最大卖点。
显然,这种科技与怀旧的结合很讨巧,也会在手机屏幕上看起来很特别。Instagram的创始人凯文.希斯特罗姆正是这么认为。这位看上去有点腼腆的斯坦福毕业生,和另一位校友兼创始人迈克.克里格尔一起,只用了四个月的时间便推出了Instagram,并获得了巨大的反响。
在这一过程中,希斯特罗姆对于做摄影师的激情和独特视角,帮助了他。
在他上学的时候,他的一位老师曾夺走了他的新相机,给了他一部简易的无变焦老相机。但正是这一段与一台老相机的斗争经历,让这位年轻人换了一种新的眼光,拍出更多新视角的照片。
“那段日子让我用一组不同的眼光和镜头看身边的世界。这恰恰是我们想让Instagram做到的事。”希斯特罗姆在2011年接受《时代》周刊专访时回忆。有趣的是,这段访问,时至2012年4月Instagram被扎克伯格收购前夕才刊发。
“无障碍”和“随心所欲”
生于1983年的希斯特罗姆,是新一代典型的硅谷工程师,他的过人之处在于,他极端重视如何做到把人们在面对科技应用中时的想法,“无缝”地与程序设计对接。
在斯坦福的四年里,希斯特罗姆在一个1999年才设立的新系别——管理科学与工程系就读。这是一个将工程设计、商业模式和公共管理结合起来的交叉学科,学科的内容和名字一样充满酷劲。
2006年毕业之后,出于对社交媒体的兴趣,希斯特罗姆在网络阅读器的开发商Odeo公司做实习。后来正是这家公司开启了微博时代,创立了“推特”。在自立门户之前,希斯特罗姆还在谷歌公司的邮箱和阅读器产品线工作过。
同样,希斯特罗姆的协作者克里格尔也有相似的背景。他的专长是符号系统系和人机互动。在这一点上,两人的追求相辅相成。在Instagram奇迹的背后,正是两位年轻人对社交媒体的创新性思维。
而他们所代表的,也是全球超过三百万名移动科技应用的开发者们。这些人年轻、创新,懂技术、懂设计,还有的是多元的品位。在他们的眼中,移动互联网时代,革命性的新发明随时可能再发生。谁能让越发挑剔的新新人类为那些精确打击的科技体验而惊呼过瘾,谁就身价百万。
面对着一个竞争激烈,但机遇空前的环境,Instagram的两位工程师不止一次谈到,要把程序做到“无障碍”和“随心所欲”。在他们的指挥下,Instagram的其他设计师和工程师,把原先只能通过昂贵镜头拍摄,或“拍立得”冲印出来的图像,简化到我们只需要在3.5寸屏上点击三下,就能供亲友们观赏。
创新工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开复在谈到Instagram的创新启示时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一程序既借用了iPhone的平台,也利用了目前社交网络中“移动互联网”概念的不足。
“利用拍照和滤镜功能,Instagram成功吸引到大批摄影爱好者用手机拍图像分享。‘脸谱有良好的社交产品,但移动功能不足。而‘推特是良好的移动产品,但图片功能也不足。Instagram却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在巨人的缝隙中获得了生存。”李开复说。
由此,业界也产生了一个新的结论:如果说“推特”实现了意见领袖与普通大众的平等对话,那么Instagram就让知名的和不知名的业余摄影师们,都拥有了一个广阔无边的陈列室和无尽的参观者。
这就是互联网时代带给人们的快感。
但是,希斯特罗姆并非不知道,手机上快餐式处理的图像,和真正相机里的精益求精的图景之间的差距。
“我们的应用程序,距离真正的摄影艺术差很远很远,就好比拿我们玩的140字微博工具,和一名作家使用的WORD工具相比。”希斯特罗姆曾打趣地说。
反感“大众化”
尽管Instagram在最初的18个月里出尽风头,但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家公司从来没有任何销售记录。
公司的价值,完全依靠的是投资。在被扎克伯格收购之前,Instagram总共吸引过风险投资人5700万美元的投入,但是即便是拥有3000万用户的Instagram,广告商对怎么样在手掌大小的屏幕上做宣传,信心还没那么足。
或许,对于广告收入占总销售额85%的脸谱网来说,Instagram的问题不再是问题。目前,包括耐克、蒂凡尼等公司在内的跨国企业,已经在Instagram上展开基于图像的宣传攻势。
但显然,扎克伯格并不指望着Instagram来赚钱。
目前,正忙于脸谱网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扎克伯格,没有透露哪怕一丁点儿关于两家公司的具体合作模式。扎克伯格也从未导演过设计如此庞大资金的收购。
此前,脸谱网的收购更多是收买工程设计人才。对于Instagram和希斯特罗姆的创造力,扎克伯格也一直看在眼里。
这两位年轻才俊在2011年夏天,也就是Instagram诞生半年之后,就聚在一起谈到过收购。外界相信,扎克伯格之所以行动迅速,与“推特”在同一时间接近Instagram的举动也有关。尽管扎克伯格没有做过如此冒险的收购,但是对于他来说,如何防止主要的竞争对手占得先机,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为了把一款流行的移动程序占为己有,扎克伯格显然大吐血了。但10亿美元显然并非是Instagram的真实价值,而是这家公司不落入敌手的代价。”互联网研究机构加特纳公司主任雷.巴尔德斯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尽管扎克伯格在收购完成后兴奋表示,Instagram仍然可以保持着“像一个独立公司”一样运行,但是外界恰恰怀疑这一点。实际上,Instagram公司中的两名工程师,曾经还是从Facebook早期团队的成员。
目前,整个Instagram团队已经搬进了位于加州的脸谱公司总部。即便是最晚加入公司的新成员,目前也成了百万富翁。在硅谷的科技博客上,分析师们已经在议论,两家公司如何处理关系,甚至有人讨论两家公司的产品,如何在已经有众多模仿者的中国市场生存下去。
但是,与产业分析者们不同的是,在Instagram已经形成的小众圈子里,人们已经产生了对于“大众化”的反感。
美国专栏作家欧姆.马利克是一名Instagram的忠实粉丝。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自己每天花一小时在这个程序上,平均每天发两张新图片,并且会认识20多位新网友。
“我知道了他们的所知所感,他们对生活的态度,这是一个真情流露的小圈子。”马利克说。
“对于Instagram被收购,我很意外。Instagram所营造的个性自由和激情四溢,脸谱网,永远也会求之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