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让我们度过任何黑暗
2012-05-14王小帅
王小帅
这个全世界都会敏感的2012年,全人类都会期待。
新的黎明会让我们迎来崭新的未来。我相信2012年会是一个宗教年,让我们用爱的信仰一起祈祷,每个人内心对爱和美好的期盼会让我们度过任何黑暗。电影作为我的职业,我将力求自己继续直面现实,为现实的进步和改变行微薄之力。而为思考和创作自由所做的努力必然会和新的一年一起到来。
但作为一个电影人,恐怕无法和别的行业一样,用每年的开始和每年的终结来给自己做一个总结。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开始,但又不知何时是个头。
2011年的开始实际是和2010年的事情粘在一起的。2010年5月刚刚结束戛纳电影节和6月的上海电影节,转头又开始筹备新片《我11》。有时,我会觉得上一部片子《日照重庆》刚刚上映,而我们就已经在新的片场了。这让我想起那年为《青红》做宣传时,九天要跑15个城市,最后的结果是,你下午还在某地,晚上已经到了另一个城市,以至于每天醒来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但是,2011年就这么过来了。
按照传说,世界末日应该是2012年12月21日,没几天了,但看这架势,除几个独裁者应了这末日说,我们百姓还是可以一如既往吧。比如,对我来说,2012年3月是《我11》的法国发行日,到那时才能准备和中国观众见面。因为如果这边做早了,盗版会影响到欧洲的中国观众。这是让人可笑的偷盗,全世界都知道。
《我11》是一部我想拍已多年的电影,不是因为它会有多好,只是因为它是我的一个愿望。
我出生在1966年。那年大部分人知道的是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开始的一年,大字报,红卫兵,打砸抢都是大家所熟知的。但同年有—个事件,却是直到我拍《青红》之前几乎无人提及,那就是开发“大三线”,也就是人们说的支内。当时中国的国际形势似乎四面楚歌。政府为了战备,主要是为了防止设想的苏联轰炸,提出把中国沿海重工业,先进城市的大型军工厂向中国大西南山区转移的策略,由此引发了举世瞩目的三线开发大移民。
1966年,我出生,由外婆抱着,从上海来到了贵州。
对于我们这些60年代的孩子来说,童年是快乐的,我们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
《我11》就是带上了我11岁那年的些许记忆和故事,不为别的,只为那已然将被覆盖的记忆。
但是,要做这个事情,很难!
没有人愿意投资。没有^再去关心。好在我的剧本几年前就申请了与我们关系不大的法国南方基金,并获得11万欧元的后期补贴。同时2010年7月,中法经过十年谈判终于签署了两国间官方合拍合约,我的这个剧本就成了第一部合拍协议下的中法合拍片。在这个隋况下,我拿出了我仅有的积蓄,推上了这个项目。
最难的就是选址。60年代为三线而建的工厂、职工楼,因多年停产或转制,早已废弃。十几年停止的光阴使这些地方杂草丛生。如果地球上人类活动彻底停止,那么人类留下的痕迹会在五百年内彻底消失,回归蛮荒。
经过半年的看景,最后落定在现重庆市郊区万盛区的晋林机械场。那里还散落着几户人家,给原本荒芜的一切带来了些许人气,而就是这一点点人气,让我依稀偷窥到那久远过去的灵魂。
大部分的资金几乎都投入到搭景改造废弃建筑上来了。其中有一个花了最大力气弄的大食堂,直到影片最后竟一个脸都没露。
用了60天时间完成拍摄。
法方剪接师娜里来到北京,她是法国很厉害的剪接师。我们更多人知道的出自她手的作品是那部《新桥恋人》。她不愿住在工作室。于是我们给她租了—套公寓,走路大概15分钟。这样她每天走路来回。在北京工作的两个月,娜里有16个周末休息日,故宫、长城、颐和园等等她都“走”过了。
3月份我就去往巴黎,开始其他的后期工作。这也是我经历的第一次全套法式工作流程,一开始很不习惯。一些对于细节的精心追求让我几乎崩溃。但最后的成果会让你知道这一切细心和职业都是值得的。,
从巴黎回来已经快6月了。三个月后,我于9、10月份又将去往多伦多电影节和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是这两个电影节促成了《我11》的法国发行,北美发行、澳洲发行等等。
这就是我的又一年,用自己的钱,做自己喜欢的事,快乐就是那么简单。
至于2012年,风继续吹,它还是免费的,让我们尽隋呼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