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天蓼的猫

柏茗

作者的话：

猫眼少女与兔耳少年的非恋爱物语，最初想写的是这样一个故事（觉得自己一下子领悟到了萌系路线的奥义呢，捂脸……）但后来有了更多想告诉你们的事，比如有些人你第一眼就能知道他可以放肆依靠这样美好的事，比如在这个喧嚣世界还有人的身边俨然可以成为桃源乡这样温暖的事。或许木天蓼的欢愉过于短暂但它确实存在，这就是一个完满的happy ending了。

（朵爷：你最近这种怪异的路线走得越来越顺畅了啊妹子！）

甜点的口味与恋爱或许还有着共通之处。那就是它们都存在着可怕的惯性，就算被给予了尝试的机会。

{Usagi}

时间是晚十点——已经快打烊了。男生清洗完最后一个玻璃杯，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真是够糟糕的一天，无良又任性的店长简直是沉迷于二次元世界无法自拔，受某部恶质漫画的启发，突发奇想要搞个兔耳主题日什么的——拜托看看清楚吧这只是家超迷你的小甜品店而已！

哪知店里的女孩子们都举双手双脚赞成这个愚蠢提案，于是作为仅有的男性，弱势群体，他只能在一片欢乐中忍气吞声戴上了毛茸茸的雪白兔耳。那一瞬间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被否定了啊……更可恶的是，始作俑者那帮家伙的热情只维持了小半天而已，过了晚餐时间，一个个就约会的约会缴电费的缴电费，说着无比顺溜的借口全跑光了！

“后辈嘛，被欺压得习惯了就好。”店长一打响指，“话说回来明天是新游戏发售日，去帮我排队吧，亲爱的！”

“拜托让一下，您踩着扫帚了。”

“哈哈！小白你就是太严肃啦！”

这样说着的人最后也一挥手“今晚有新番的更新我先走啦拜”，空余他一人顶着傻乎乎的兔耳朵默默对账。店里只剩下一桌客人了，吧台更里侧的位置非常隐蔽。从他这里只能看到女孩子的背影，垮下的肩膀看起来充满颓丧气息。草莓圣代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似乎是一口没动。至于对面的人——男生皱了皱眉头——应该是男朋友没错吧，靠着椅背双臂环起，露出非常不耐烦的表情。

啊哈……是吵架了吗。

这家店开在本市最受欢迎的补习学校对面，高中生们都是常客，此等场景倒也司空见惯。所以说青春这回事嘛——男生狼狈地扶了扶耷拉到面前的兔耳，这玩意儿真够劣质的，才一天就塌掉了——甩甩手上的水珠，收起玻璃杯，听到里桌传来了什么东西碎裂掉的声响。

“结账。然后这些赔给你们。”

懒得再说什么似的，径直推门离去。男生看了看柜台上的零钱还有明显多出的一张整钞，再抬头看看晃晃悠悠着流窜入些许晚风的店门，半晌才愣愣应出一个“哦”字。那边的女孩子埋下头去，肩膀颤抖着好像是在抽泣。钟声刚好打响十点，男生走过去，有点头疼地咧咧嘴：“那个，不好意思啊，打烊了……”

回答他的是用力吸鼻子的一声：“太过分了！”

男生看看融化得惨兮兮的草莓圣代、破碎的马克杯以及洒了满桌的咖啡，发自内心地赞成：“确实。”

“他会遭报应的！”

对此男生有点犹豫：“这个嘛……”

“男人！这种生物我以后都不会再相信了！都是大骗子！”女生呼一下抬起头来，正对上弯下腰来的男生。他的兔耳因弯腰而再度耷拉到额前，她眨眨眼睛，濡湿的睫毛上还挂着小半滴泪水，“哎？（兔兔？）”

男生则被她的动作惊得后退一步。女孩子哭得眼眶通红，眼角微吊却俨然是一双漂亮的猫眼，炯亮地望过来。刚刚巧目光相对的那瞬间，男生也怔了片刻，随后吐出一个无意义的单字：“哎……（猫咪。）”

这是猫眼少女与兔耳少年的初相遇。

门前风铃被夜风敲得叮叮当当，昏黄灯光下招牌所书写的三个字是，木天蓼。

{Neko}

问：温柔地驯养一只猫咪的正确方法。

答……男生侧过头去看一眼身边手捧香草可丽饼满脸幸福感的女生，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参悟到了天机。之前明明还哭得声嘶力竭呢——女生又“啊呜”咬下一大口，迎着他的目光歪歪脑袋，含糊不清地问着“你要吃吗”——男生有点懊恼地叹了口气。

拉下卷帘门仔细锁好，一边收起钥匙一边说着“太晚了我送你一段路吧”。女生却根本不配合地自顾自开启另一个话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哪！”同时相当自然地伸过手来扯住身边人的袖子。

该说你单纯还是该说你神经大条才好啊，拜托有点危机感吧，我是你刚刚认识不到一小时的陌生男性！用力甩了甩手臂，女生不知为何相当固执，捏紧了不肯松开。于是只能认输：“白易。”

“小白！”果断在第一时间决定了昵称。女生笑眯眯的，瞅着男生稍稍皱起的眉头，有点好奇，“怎么啦？”

“店长她们也给我起一样的外号……”我的名字果然是个错误吗……

“怎么能说外号呢！明明是爱称嘛！爱称！”

“这样吗。”

“必须的！爱意满满哦！”女生小跑两步绕到前头，指指自己，“季元嘉！元气的元嘉年华的嘉！”

“倒是很适合你啊……”

“嘿嘿。”季元嘉把一双猫眼笑得弯弯的，但很快就在男生一句“这边左拐还是右拐，我只送你到下个路口”下垮了表情，“小白你一定还没有谈恋爱。”眼神流露出一些怜悯的意味。

白易按下额角爆出的一根青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这么不温柔呀，很容易被抛弃的。”咽下最后一口可丽饼，晃晃自男生那里抢来的兔耳头饰，“恋爱学分还是得好好修满才行。”

你觉得刚刚败北的自己有立场说这种话吗……白易默然扭过头去。深夜的十字街口除他们以外空无一人，季元嘉无聊地踢起石子又瞧着它声响清脆地落下，玩得兴致勃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这个夜晚的月亮也格外明亮似的，在浅灰色地面描画下影子明晰的轮廓。温和细腻的晚风和树叶细微的簌动，不小心踩上窨井盖毫无预警的哐啷一声。最后聊起这个夜晚糟糕开端的反而是季元嘉自己，女生伸了伸腰，故意用了非常轻快的语气，“之前那个啊，是我男朋友。哦，应该说是前男友了。”

白易看向她。

“分手了。因为太少有见面的机会了，只有补习教室这两三个小时而已……很劣质的原因对不对？当初他明明说见不到面也没关系的啊，他自己这么说过的啊……现在反悔算什么嘛。”

细腻温和的晚风中，渐渐哽咽的哭腔。

只能茫然地安慰着“不要哭了”，但自己也知道这样苍白的话是徒然。男生有些迟疑地抬起手，但还是在触碰到女生肩膀的前一秒怯退了指尖。手忙脚乱间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颗糖果，不抱任何期望地递过去。谁知女生在看清草莓形状包装纸的瞬间停止了抽噎，还噙着泪水的一双猫眼亮晶晶的。

“吃不吃？”

“要的！”

那时候白易忍不住想，或许自己真的参悟了驯养猫咪的正确方法也说不定。

{Usagi}

之后就如同闹钟般再准时不过，季元嘉每到店快打烊时就会笑嘻嘻地出现在吧台前。撞见几次的店长也投过饶有兴味的眼神来“女朋友吗”，白易深吸一口气“当然不是”。季元嘉伸手捉去抹布：“是要打扫吗，我帮你啊。”这下子是真觉得有点头痛了，男生格住她的手臂，刻意绷起嘴角，“你不上课吗。”

“放心吧，我都是一下课过来的！”口吻轻快，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男生中驱赶的意味。

难怪如此准点。可是问题根本不在那里好吗！厨房里多出两块芝士蛋糕，白易顺手包起来打算带回去当夜宵。然而终究抵挡不住尾随过来的女生巴巴的眼神，叹口气递过其中一块去。季元嘉欢呼着咬下一大口，奶油在嘴边糊开一圈白胡子。

甜蜜发酵过的气味，粘腻又模糊的口感。所对应的词汇是甜点而不是恋爱。

它们之间或许又有着些许微妙的相同。

谁知道呢。

还是夜晚空无一人的道路，女生蹦蹦跳跳走在身边。一会儿落后两步一会儿又远远小跑向前头，怎么也不肯安静下来的样子。回过神来又被揪住袖子：“小白你怎么不说话”。男生望向高处，没有星星的夜空好像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

“你不是说已经对男生彻底绝望了嘛。”

“对啊！”她是理所当然的语气，“小白不一样的。”

“哦？”

季元嘉将两手伸开食指和中指分别比在额角：“是兔兔呀！”笑得格外开心。

“就送你到这里了我回家了拜。”

“哎哎哎，太小气了吧！”

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对很多事情不明白。不明白男孩子一拳头震碎马克杯的愤怒，不明白女生用力低下头去啜泣的悲伤。同样不能明白她很快又打起精神咧开的笑容，试图从中解离出清晰明了的情绪构成，却只是将自己投入了更大的茫然不解。一个人在厨房里烤着蛋糕竟然又发起了呆，等意识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又顺手做了女生最喜欢的香草可丽饼。驯养猫咪其实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木天蓼的异香完全诱惑了猫咪的神志令它乖乖跟随。女生咬着可丽饼满足感一百点的幸福神情成为了脑海中无比清晰的印象，猫咪一般的双眼也愉悦地微微眯起。白易转身将可丽饼放入冰箱，突然从后窗看见了意料之外的画面。

小店的厨房窗外隔一条马路过去，正是补习学校旁的小巷。已近黄昏，金红光线疏淡地涂抹在街面上，却又暧昧而仿佛刻意地遗忘了狭窄巷道。曾有过短暂晤面的男孩子将女生逼退在墙角，隔得太远了所以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觉得似乎在剧烈争吵着什么，片刻后女生重重一跺脚，像是将男孩子的脚尖踩了个正着。

之前季元嘉曾提到过那个人的名字。印象里，应该是叫唐睿。

看样子季元嘉那一脚用足了力气，唐睿痛得向后跳了一步。白易没能忍住笑，店长刚好推门进来，好奇地凑近“小白你在看什么呢”。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并合拢窗帘，最后瞧见的一眼是女生朝面前的人狠狠瞪了一眼，抱紧书包跑开了。

从窗口望不见她的踪影了。

打开冰箱觅食的店长“哎”了一声：“怎么最近总是做可丽饼。”男生淡淡带过话题：“假期快结束了，我就做完这个月可以吗。”

“哎！不能走呀你是店里的支柱啊！”

“说什么支柱的……明明是全女性阵容里唯一的异性才对吧。我忍很久了！”

“这年头招工很难的呀。小白你开学之后偶尔来帮帮忙就好了嘛——”

“请不要卖萌，您严重超龄了。”

这之间逐渐被冲淡的无疾而终的那个话题又如何了呢。“怎么最近总是做可丽饼”，有个人吃着可丽饼会眼睛亮晶晶地露出愉悦神情。所以呢……

“小白你还真是迟钝哪。”店长如是说。

是这样吗。

{Neko}

越来越明朗昭示着夏天到来的是日复一日更晚到来的黑夜。差不多八点的时候天色还有一些熹微的光亮，白易拎着垃圾袋走出后门，顺手拉开了小巷中的破旧电灯。光亮爆开的那瞬间佐以轻微的啪一声，细小的飞虫被吸引来盲目地飞上前又绕开。垃圾桶在往巷子深处再走一小段路的地方，往前走着走着却听到了隐约的抽噎。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季元嘉？”试探着叫了一声。

等了很久女生才远远应了声“嗯”，听起来鼻音很重，好像是已经哭了很久。

离电灯有了段距离，因此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白易慢慢走过去，女生正坐在废弃仓库门前的石阶上，背后是锈迹斑斑的铁门。空气中似乎还有一点铁锈的味道，钻入鼻腔带来刺刺的疼。她抱着膝盖，脸埋入臂弯中。白易盯着她后脑小小的发旋，许久后，弯下腰，迟疑地伸出手去。在碰触前的一刻还有些犹豫，但最终掌心还是轻轻落在了女生的头顶。

蓬松的、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轻轻揉了揉。

“怎么了呢？”

女生竟然表示抗议：“小白你正常一点讲话呀，这么温柔感觉很好笑。”

“……”坚定地收手走人！

“嗳，陪我坐一会儿吧。”

“嗯。”石阶上有些凉，但很快被体温熨烫。

头顶是尚未完全暗淡的夜空，天幕是透出一点稀淡光亮的黑蓝色，星星显露出踪迹。它们很明亮。

“明天会是个晴天啊。”

小巷将夜空裁剪为狭长的一条，从这里看不见月亮。非常安静，只有季元嘉时不时吸吸鼻子的声音能够打破寂静。

“有没有纸巾啊？”

“哎？”

她脚尖比比身前那座小山：“用完了。”

“哦……”你到底哭了多久啊。翻遍全身口袋才找到小半包递过去，季元嘉终于从臂弯里抬起脑袋，眼睛鼻头都红红的，看得男生也有点吃惊。她抽出一张纸巾抖开，拢在鼻翼就用力擤过去。白易苦笑着，“喂我还在这里呢，多少注意点形象吧。”季元嘉精准地将纸巾尸首投入小山堆中，揉揉鼻尖通通气，闻言嘿嘿笑：“跟小白就不必啦。”

“我在你眼中还有性别感吗……把手收起来！不准比兔耳朵！”

撞见她与男友分手已经是近一周前的事了，尽管后来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迅猛复原，但元气满满的表象下还有没有无法那样迅速愈合的伤口，是他根本无法知道的事。能让季元嘉躲起来偷偷哭泣的也只有那个人了吧。

“他有什么好的啊？”他想着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嗯？”季元嘉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你说他啊……小白你吃醋了吗。”猫眼狡黠地微微眯起。

“我突然还是应该赶紧回店里工作比较好。”

“哈哈，别这样讲嘛！”语调轻快地扬起，随即又低落下去，“想听听吗，我们的事。”

白易沉默着。

“其实这个故事有点糟糕……我们在同一个补习班，高中之间隔得很远。哦对了，我没跟你说过吧？我是颐北中学的。唐睿是那种超聪明的人，明明没有怎么学习，成绩偏偏就好得令人发指。至于我嘛，稍微有一点点笨……我是说稍微有一点点哦！（男生插嘴”看出来了”）哎不要破坏气氛！讲到哪里了……哦，我们俩在补习班做同桌，我经常有答不出来的题，会被老师骂得很惨。后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会偷偷帮我解围。

“真的很耐心哟。不管是写解题的小字条，还是帮我抄笔记……再后来……”

“再后来，他说，既然这样子，干脆就在一起好了呀。我想想好像也没错，就说‘好。”

男生点评：“你也太好骗了吧。”

季元嘉挠挠头笑得有点害羞：“其实那时候我就有点喜欢他啦，既然是对方提出来那我反而有赚到嘛。”

“果然是你的思维模式。”白易叹口气，“这故事倒也不至于是糟糕的程度。”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耐心。

为什么坐在这里听她慢慢讲着与他无关的故事，看她露出怀念的表情时感觉到一点钝痛。坐在同一级石阶上却相隔着令人介意的距离，是这样的，没有防备，却有着横亘其中的距离。

“今天又是怎么了呢？”

“今天啊……他要走了，之后不会再来这个补习班了。以后都没有见面的机会啦……我也真是的，明明已经分手了啊，太丢人了。但是我……但是我……”

不要哭。

“但是我，还喜欢他啊。”

被店长说成是“太迟钝”，而无数个“为什么”也终于有所解答。他喜欢上了她，是这样吗。无法确定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是否绝对正确，但他们之间的故事，根本打一开始就与恋爱毫无关联。

没心没肺的猫眼少女从号啕大哭渐渐转为小声的抽噎，最后似乎是终于累了，竟然抱着膝盖就这样睡着了，时不时打一个小小的嗝。

没有防备，却有着横亘其中的距离。

“元嘉？”

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对方应该是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的，在这个并不十分炎热的初夏夜晚满头大汗。白易站起身，朝对方点点头，沿来时的方向离开。

但是还来得及离开吗。

远远地，最终还是忍不住微微回过头去。唐睿坐在了他先前坐着的地方，季元嘉在睡梦中咂了咂嘴，仿佛感受到了令她安心的气息一般，再自然不过地将脑袋歪过去枕在唐睿肩膀上。男生小心翼翼地将手臂绕过去，掌心轻柔地落在女生肩侧。

然而这与他无关。

{Usagi}

午后天色就一直阴沉着，隐隐透出一些令人不安的灰黄色。风很大，店门前刚刚长齐叶子的小树苗被吹得东倒西歪。沉闷的雷声自厚重云层之上不断碾压而过，店里明明开了冷气却还是出了一身汗。感觉很压抑，将下未下的大雨带来了强烈的焦躁感。

雷阵雨是夏天真正的序幕。

将清洗完的玻璃杯收回橱柜。杯子彼此碰触发出清脆的鸣响，水滴自杯壁蜿蜒而下，描绘出碎裂一般的质感。

白易回过身去，瞪着瘫在吧台上的烂泥状生物，忍耐道：“你怎么在这里。”明明刚到下午。

“今天很闲啊。”

他面无表情地拎起对方衣领：“我们店里不需要人形看板。”

季元嘉呜呜咽咽地扑腾着：“小白温柔一点温柔一点！好歹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嘛！”

“扫帚簸箕在那边，心的碎片麻烦自己扫走倒掉谢谢。”

女生撇撇嘴：“亏我还第一个想到跟你倾诉的说……唐睿跟我道歉了，但我还是觉得他很可恶啊……”

多么希望自己先前得到的那个答案是全然错误的。季元嘉那段乱七八糟的恋情与自己有什么相关，给她忙出一堆精致甜点也只是沉迷于那份给宠物投食般的乐趣。一定是这样的。除此以外再没有其它关联，如果真是如此，那她的喜怒哀乐于自己也就并无意义吧。

所以呢。

男生手中松开了一些，表情变了变，最后唇角悬停在一个非常凉薄的弧度上：“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季元嘉抬头望着他，眨眨眼睛，有些愣住了。

所谓木天蓼。

内含猕猴桃碱、B-苯乙醇及木天蓼内酯对猫之行为有特异作用，表现为流涎、凝视、舐物、打滚、陶醉状态并丧失敌意、睡眠等。

甜蜜黏糊的气味，那只是木天蓼途径嗅觉赋予的美妙幻觉而已。

“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你的恋爱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就算它有多糟糕或者有多好，跟我讲得再详细又能有什么用吗？”

女生张了张嘴，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似的：“小白你在说什么呢。”

雷声碾压过耳膜。

天色由灰黄慢慢过渡到近乎于黑的铅灰色，直到大雨倾盆而下，率直的雨滴毫无保留地刺痛了地面。男生低下头，忽然觉得有些茫然。他摇摇头“没什么”，转身走进厨房。拉开冰箱，前一天做的可丽饼已经不见了踪影。是被店长偷吃了吗？季元嘉跟进来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小白”。男生回过神，低声说了抱歉：“我乱发脾气了。”

也根本不是你的错。

“可丽饼还想吃吗？现在没客人，可以给你做。”

“什么口味都可以吗？”

“嗯。”迎着她亮晶晶的眼神，白易没能忍住抬了下嘴角，“什么口味都可以。”

女生咬着指尖仔细思考了一阵，像是有点头疼地咂咂嘴“哎呀好难抉择”。白易伸出手去敲敲她脑壳“只能选一种”。季元嘉最后做的决定却让他相当意外，“那果然还是香草味吧。”

甜点的口味与恋爱或许还有着共通之处。那就是它们都存在着可怕的惯性，就算被给予了尝试的机会——

季元嘉手忙脚乱地掏出不断震动的手机，看过简讯后不好意思地冲男生咧了咧嘴：“唐睿叫我过去。这份记下了下次再补吧！不准赖账呀！”

挂历掀开的一页写着大大的30日。白易还是点了头：“嗯。”

从厨房后窗可以看到对街的景象。身穿制服的男朋友等在补习学校门前，不时看一眼手表但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女生远远冲他招着手一路奔过去，制服裙摆扬开漂亮的曲线。

男生动作再自然不过地接过了她。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

最好的结局。

{Neko}

所谓木天蓼，内含猕猴桃碱、B-苯乙醇及木天蓼内酯。对猫之行为有特异作用，表现为流涎、凝视、舐物、打滚、陶醉状态并丧失敌意、睡眠等。

但说不定从一开始，被木天蓼蛊惑的人就不是她，而是他。

“小白你在看什么呢？”

“一部恋爱故事Happy Ending了。”男生合拢窗帘，微笑起来，“那么我就工作到今天为止啦，就算有新番也请不要忘记对账。”

木天蓼的美梦，也到此为止。

“恋爱，真是件不错的事啊。”

编辑/蓝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