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2012-05-10邓安君
邓安君
青翠欲滴的绿叶衬得桂花娇小美艳。几缕阳光笼绕着树下的两个人,我看见自己两手环住一个眉眼弯弯的女子——一个热情的拥抱,一脸幸福的笑容。
“记忆上传完毕。密封准备,请离开上传槽”。丽萨柔和的声音在耳际响起,我从槽液中拔出腦袋。我试着双手环成半圆状,抱住空气,使拥抱的细节尽量浮现于心头——空的,冷的。
我拿过一个网板,浏览新闻。核辐射污染如一个狠毒的死神在地球四处游荡叫嚣,如果不是复制人技术,我连这点记忆都得不到呢。自我安慰着,有些可怜我的那些复制人了。
拥抱,旧时代最温情的动作,我多想亲自试试啊。我把思绪拉了回来。“地球毁灭倒记时:22小时47分钟”,红色加粗的大字映入我的眼帘。现在的我多么渴望一个真切的拥抱啊!我想要安慰、友情和真正的旭日般温暖的人生!
“走出家门!反正要死了,怕什么?”“以真实的、最后的人生面对死亡!”“活动加入者已升至4000人!”不断闪烁的字体揪住了我内心的渴望,但对于痛苦的死亡我又怀有一份胆怯。“拥抱”,丽萨只用两个字就打破了我的犹豫。我向门口走去,门在我眼前消融,大片的阳光猝不及防地洒在我脸上。是暖的。拥抱的温度么?
踏上久违的土地,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但如果凭记忆来说,我倒是在过这片地域走过上千次了。我七拐八拐绕进了市区,轻车熟路地走向中心公园——我的复制人最爱来这儿。一路上我不幸地与他人或擦肩或轻撞。他们大部分是复制人,额角的标志反射出清冷的光,却也让我生出些许暖意。我甚至也遇见了几个真人,大部分是温和而真诚地对着我笑,有一两人甚至还大方地同我握手。我新奇地感受着另一只手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感受着少许汗水的湿热,一种熟悉与欣喜的情愫浮上心头,却也掩抑着深深的失望——没有人尝试拥抱。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可以试着握手,然而拥抱却从未亲身试过的原因吧?我暗想着,却并不急于去公园,而是绕了不少路,只为身处喧嚷的人群与繁闹的市区,贪恋仅此一次的身处繁华的机会。
“去桂树下看看吧。”丽萨的声线在耳际响起。走了会儿,我惊讶地发现梨正静静地站在那儿,看到我,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飞一般地奔来,热情地环住了我的腰与肩。我怔住了,随即也紧紧环住了她。是拥抱,我笑着想。
在对方的心跳和温度下,我顿时忘却了对死亡的恐惧与绝望,我们用拥抱抵抗着命运、抵抗着人类的冷漠和卑微,获得了温情的力量。
凛冬将至,温暖会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