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不是曹操

欧阳明

麦香阵阵。

营帐外，是一望无际的金色的麦浪。不时有斑鸠在麦浪中起落。看到斑鸠，曹操不禁生出几许感慨，唉──

叹毕，对传令兵说，传主簿！

杀了几个了？曹操问主簿。

三个。主簿答。

取消禁令吧，不然还会杀更多的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啊！曹操说。

万万不可！丞相乃大军统帅，一言九鼎，杀几个就废除命令，有损威信不说，也显得治军不严，不利于统一大业啊！

可这个季节斑鸠太多，难免还有战马被惊践踏麦田，那样下去于心不忍啦！

丞相不必多虑，过几日走出麦地就没事了。

但愿此类事件不再发生。曹操说。

大军浩浩荡荡进发。麦香扑鼻而来，一股浓浓的丰收的味道。

今年百姓收成很好啊！曹操说。

这是我们此次讨伐张绣必定成功的先兆啊！主簿说。

说得好！曹操用欣赏的目光看了一眼主簿，不禁诗意大发。

咕──咕──曹操诗句尚未出口，一只斑鸠突然从旁边的麦地里飞出，掠过他身边而去。坐骑受到惊吓，前踢高扬，拔向空中，蹿进了麦地，差点把他掀落在地。

麦地一片狼藉。主簿大惊，呆若木鸡。

众将士戛然止步。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

按军规，我当如何处置？曹操问主簿。

主簿狠劲摇了摇头，一时无言以对。

大小将校凡过麦田，但有践踏者，皆斩首！这是我立的军规！曹操说着，拔出佩剑，指向自己的颈项。众将士见状，慌忙上前拦住，齐声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啊，丞相！

我决不能出尔反尔！曹操说。

丞相无罪啊！这时，一个名叫郭嘉的谋士走上前来。

何以见得？曹操问。

《春秋》有云，法不加于尊，丞相乃大军统帅，非将非校，不应受此约束啊！

哦──曹操想了一会儿，说，既然《春秋》有言，我可不斩首，但活罪难饶啊！

郭嘉想了一会，说，既然丞相非要与庶民同罪，那就割发代首吧！

好！曹操点了点头，左手抓起自己的头发，右手挥剑，唰地一声，割下一缕头发，掷之于地。

众将士感慨万分，都说丞相耿直人也，令人钦佩。

事后，曹操对郭嘉说，你很有才干，今后孤必重用！

只需一天，部队就要走出麦地了。大家格外小心，经过麦田时，都下马用手扶着麦秆。老百姓见了，无不称颂。有的还望着官军的背影，跪地拜谢。

但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当最后一名骑兵刚要走出麦地的时候，他的雄性坐骑听到有母马鸣叫，突然发起性来，扭头就冲进了麦地。

事情禀至曹操。曹操说，把百姓的损失赔上，也割发代首吧！

郭嘉闻言，慌忙进谏，说，丞相，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上次我都没斩，斩他怕众将士不服，渙散军心啊。操说。

他一个兵士，怎能和你相比？若是不斩，军威何在？丞相威信何在？成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啊！请丞相三思。

曹操仔细想了一会儿，说，就按你的意见办吧，唉──

行刑当日，围观者众，但无一人谏言刀下留人，都说丞相执法如山，真英雄也！

临刑前，骑兵问郭嘉，过在坐骑，当日不斩曹公，今日为何斩我？

郭嘉一声冷笑，说，你又不是曹操！

接着一声令下，刀光一闪，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微风中，除了麦香，又多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选自《百花园·中外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