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旧梦

走下官场这个神坛很长一段时间后，老石才逐渐清醒过来：如今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百姓了，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也就是说，身份由过去的只动口，不动手，变成了不光是要动口，也更要动手了。所以，心态一定要调整好。

可好多时候，他就是调不过来，总以为自己还是一局之长。朋友来了，他要打电话让司机去车站接人。打的，吃请，他向人家要发票，还以为可以報销。结果是拿回家来后，又给全撕掉了。

唉，都是年龄惹的祸！过去的风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就要面对现实，找准自己的位置，过好每一天。

一位老朋友得知老石在家无事可做后，相邀老石去他制作的电视连续剧《像个当官的》中担任一喜欢训斥部下的局长。巧的是，这位局长也姓石。无需导演多说，老石一进入角色，就找回了当初当官的那种感觉——

《像个当官的》电视连续剧第一集剧情：石局长这个人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平时对部下总有一句口头禅：像个当官的！通过公务员考试进来的小张，属于“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那样一种类型的人。一与石局长接触，就深切地感受到了处事的压力。局里只有小张不是官，所以每次石局长都只能带着小张下基层指导工作。

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办公室小谢通知小张：小张，石局长叫你同他下基层。

下基层，当然要坐车。

我坐哪儿好呢？小张心想：还是坐到后面好，可不能坐到领导前面。

可当小张往后面一坐，石局长说话了：嗬，像个当官的！吓得小张赶紧往副驾驶位子上挪。

又有一次，局里有两位科长也与局长、小张一同下去检查工作。都是官，比他大，小张想都没想，就往副驾驶位子上坐上了。最后来的石局长一看到这种情况，目光扫视了小张说话了：嗬，像个当官的！

小张虽然一时不解，但也知道，此时应该挤到后面来了。

到基层搞调查研究，小张陪石局长听了一上午。散会时，石局长说话了：嗬，包都不带一个。像个当官的！

为此，小张专门买了一个包。心想，有了包，石局长总该没什么话说了吧？还有，有包放放基层送的香烟，倒是蛮方便的。

想不到那天又听到了石局长这句话：嗬，本子都不带一本，像个当官的！

接受了教训的小张，凡同石局长下基层，每次都会带包，并知道用本子作记录了。

那天，参观一个样板基地。小张夹着包一不注意，就走在了石局长前面。冷不丁后面又传来了石局长那句话：嗬，夹着一个包，像个当官的！

接待上级领导，小张一上桌，就敬各位领导。石局长马上晴转乌云：嗬，像个当官的！

后来有一次基层请客，石局长先让主人一个个都敬完了，他才开始回敬。然而，小张也学石局长这样做。弄得石局长冲他又来了一句：嗬，像个当官的！

年终时，上级领导下来检查石局长下属一个所的工作。石局长带着上级领导的车快要到达这个所了。

通知秦所长到门口迎接上级领导。石局长对小张说。

石局长，小张一脸尴尬地说，我没带电话本。

嗬，我是你的秘书！行了吧？石局长一边给小张电话本一边气鼓鼓地说：真像个当官的！

第二天，当石局长带着上级领导快要到达另一个所检查工作时，石局长又一次交待小张：与王所长通个电话，叫他到门口来迎接上级领导。

这时的小张快速拿出电话本，正要打电话，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老天爷呀，你可开不得这样的玩笑呀，我会被你玩死的。这下可这么办呀？时间不等人。他只好硬着头皮向石局长借用一下手机。

气不打一处来的石局长，冲着小张就吼：嗬，你是我的局长！行了吧？停顿了片刻，想了一想，石局长又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说你像个当官的，你还真是个当官的！

从此，石局长在基层时的身旁，再也看不到小张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科长。不久，这位科长就荣升为副局长。而那位小张，因为石局长不喜欢，在最后一集的剧情中，一直叫到了老张。

自从演完这部电视连续剧后，老石的心再也回不了现实中来，他总以为自己又重新当上官了。

你看他，天天在家中就是做一件事，每天一大早夹着一个公文包，口中直嚷着：快叫司机来，我要去上班……

作者简介：万俊华，男，现供职于南昌市司法部门。出版小小说集《失学之谜》《扬起生命的风帆》等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