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收野味的“收获”
2012-05-08姜智鹏
姜智鹏
如果要在上海诸多地铁线路中,挑选出一条最能体现“年味”的线路来,那途经上海两大主要火车站的一号线绝对当之无愧。
自兔年腊月初八开始,地铁一号线的车厢里,就多了很多拎着大包小包,背着被褥,甚至拿着电风扇的农民工兄弟。
为什么在严冬时候,还要带着电风扇回家- - -因为不知道家乡有没有更好的营生,因为不知道,来年还能不能在上海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只能把在上海的一家一当,全都带在身边。对他们来说,电风扇虽然谈不上价值不菲,可也绝不是无足轻重。
腊月二十七,和安徽来的农民工兄弟一起,我也踏上了回乡的路。
在上海的安徽人数量众多。在很多老上海人的记忆中,安徽人一度和“小保姆”挂钩,那是第一批安徽打工妹为安徽人打下的一个标志性烙印。
现在,在我的家乡宣城泾县,全村年轻人都在上海打工的例子依然比比皆是,不过,在大巴车上兴奋地不得安稳的同乡告诉我,如今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年轻的小伙子大多在建筑工地上干体力活,大姑娘则偏爱保姆的行业。这两年,年轻夫妇在停车场包下一块场地开个洗车店的模式大受欢迎。
对在上海打工的同乡来说,村里人评价一个人在外面混得好不好,最主要标准,就是看他在家乡有多大多新的“小洋房”,以及有没有私家车。历次评比下来,“富豪排行榜”中,洗车店老板所占名额最多,效仿者自然蜂拥而上。
不过,大巴还没出上海,同乡们的话题就一直转变成了自己孩子读书成绩的相互攀比。尽管“读书无用论”时有耳闻,同乡们还一致地坚持“亏本”培养大学生,为皖南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深入人心的文化优越感,找到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据。
泾县这个小小的县城,无论大街小巷,路两边都停满了车。处处拥堵更是让我在一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中仓皇逃回家。
母亲对车多的解释是:县城的生意自然比农村好做,农村的“富人”全都集中到了县城。
有钱人多了,消费自然就更得上。而买车,正是最流行的消费。
这个解释很快就得到了印证,昔日初中同学“鼻涕虫”,就两次开了不同的车来看望我。“鼻涕虫”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学业,跟父亲一起做纸巾生意。由于家里有个自己造的2层小楼,“鼻涕虫”结婚后和父母住在一起,3代同堂却住得宽敞而舒适。
在我的“逼迫”下,“鼻涕虫”花了20分钟,绞尽脑汁去想自己如今的生活压力在哪里,最后依然无奈地给不出答案。
不过“鼻涕虫”说,街头猛增的汽车,很大部分还是农村打工者带来的。而他们除了买车,还推高了县城的房价,如今,县城住宅的均价已经到了5000元/平方米左右。
腊月二十九,始终没想出究竟有何生活压力的“鼻涕虫”,半强迫地把我拉上车,要“陪我”去乡下收购土特产。
由于地处丘陵,家乡的“山货”美味且丰富,既有猎人猎获的野兔、山鸡,也有山林里鲜嫩的竹笋、野菜。
马路两边,没有卖菜大婶的身影。一路走来,直到乡下的外婆家,始终一无所获。最后只有去请还留在乡下的小舅解疑释惑。
年过60的小舅妈,听到竹笋,打了个哆嗦。
几个月前,小舅妈和同村几个伙伴,一起约去山上摘笋,却不小心从山腰滑下来,被同伴们抬了十几里山路回来后,足足在家躺了两个礼拜。
小舅妈说,当年全村年轻人上山摘笋的盛况,早已不见。年轻人都出去闯荡了,村子里留下的只是老弱病残。
所以,尽管野生竹笋已经涨到了80多元一斤,但市场上的供应却越来越少。小舅妈不服老,想重现昔日身手,结果却铩羽而归。
至于县城市场里堆积如山的野味,也许早就不再是小舅妈说的“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