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枚中国龙银的操刀者

中国机制币之肇始，得助于洋人协助之处甚多，若以个人论，最早涉及而又为众所周知者，当属英国人艾伦·伟恩，但伟恩家族中与造币相关者不少，因此常遭张冠李戴。

在国外集币界提起伟恩家族，可以说如雷贯耳，其先祖是在18世纪中期自德国科隆移居到英国的，后代成员中有数十人担任雕刻师（die engraver）或制模师（die sinker），几乎主宰了19世纪的英国币、章雕刻界。事实上，雕刻师这种工作，除了要长久磨练技艺才能纯熟外，更要具有天分，因此这个行业常会出现世袭的现象。

伟恩家族自1811年起之后80年，共有9人在英国皇家造币厂担任币章雕刻师，前后有3人担任皇家造币厂总雕刻师，分别为小汤玛士·伟恩、威廉·伟恩以及李奥纳多·伟恩，担任该职位期间依序是1815年至1817年、1828年至1851年、1851年至1891年。其中小汤玛士（1792年至1817年）18岁就进入皇家造币厂任职，23岁时即跃升为总雕刻师，可惜英年早逝，因肺结核病逝，终年25岁。而香港造币局1866年开铸银元时，模具即为李奥纳多手笔。至于与中国机制币创始有关者，则是艾伦·伟恩。

艾伦·伟恩（Allan Wyon， 1843年至1907年）的祖父老汤玛士·伟恩是家族移民英国后的第二代，19世纪初在伦敦创办模具雕刻坊，长子小汤玛士（即艾伦的叔父）极富天赋，进入皇家造币厂不久即担任币章雕刻师；此工作坊在1830年老汤玛士过世后交其次子班杰明接手，随后再由其子约瑟夫及艾佛烈德经营，艾伦于1872年加入其兄行列。艾伦曾与其兄弟合作编著《英国国玺》（Great Seals of England）（过去笔者误将此当成印信，后来才知道这是一本书）。在1884年6月，艾伦被任命为维多利亚女王印信总雕刻师。主要作品多为重要印信、奖章等，英国钱币中似乎没有他的作品。

艾伦是首枚中国龙银”七三反“版的操刀者，过去我们常因此而以为他任职于英国伯明翰造币厂。事实上，根据1888年5月19日的《伦敦图画报》（London Graphic）报道，艾伦是受伯明翰造币厂的委托雕刻这套币模的。

由于目前保存在大英博物馆有关伟恩家族工作坊资料中，有光绪“京局制造”庚子银币全套模具，故可推断此系列币模亦由艾伦雕刻。至于其他有哪些品种由其制作尚待考证，笔者判断由伯明翰厂代办模具的江南、陕西、湖南、浙江楷书等皆出自其手笔。伯明翰造币厂在上世纪初中国铜元兴起时提供过许多模具，应该也是由有长期合作关系的艾伦操刀的。值得注意的是，此前国内很多人把他与协助筹建广东钱局的爱德华·伟恩混为一谈。

浏览艾伦的主要作品清单后，笔者认为，“七三反”版基本设计简单，尤其正面全是文字，与其擅长的奖章类高浮雕人物肖像相比，无法展露出艾伦的精湛手艺，而且都是按照中国方面提供草图进行雕刻的，也因非自由创作而无法呈现出个人风格。此外，在面对完全不解其意的中文书法与陌生的中国龙图情形下，艾伦有此表现已属难能可贵。

“七三反”版币模由艾伦操刀之事现虽逐渐为国内钱币界认同，但此名师究竟是何模样恐怕罕有人知。笔者除了藏有他擅长的高浮雕人像章，同时也收藏一枚有他肖像的逝世纪念章可供参考。

这枚章是由其子小艾伦（Allan Gairdner Wyon， 1882年至1962年）所镂。艾伦逝后其子克绍箕裘，作品除肖像章外以雕塑为多。笔者认为，认识雕刻师以及其养成的环境与作品，乃至于各世代传承的比较、追踪等，有助于对币模雕刻工艺的了解。

在记载西洋雕刻师的资料中，最齐全的当属《币在章雕刻师人名辞典》（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Medallists， Leonard Forrer Vol.VI 1916 Vol.VIII 1930）这本书。此书于1900年出版第一册，到1930年时出版至第八册，全书才大功告成，总计5000余页，为目前对纪元前5世纪迄1930年止，币章雕刻师及其作品记述最详细的参考书，全套只各印了300册。多年后还出版一本目录索引，也有600余页。

1917年时，曾先将伟恩家族部分抽印出版单行本，只发行200册，当时全书尚未补述完成，该小册已有120页之多，可见此家族在币章雕刻方面的成就。笔者最早是在10年前请美国集币学会（ANS）指定影印相关部分才取得资料，然后再以此为基础经数年搜集其他文献及实物补充，加强了这方面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