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轻鸿

小时候，我到精品店买信纸、信封，总揣着一颗虔诚的心，信纸总要挑挑捡捡，最后挑定的大多是有漂亮卡通图案，并且带香味的；信封与其说是信封，不如说是个性极其张扬的小信袋，根本不是邮政局监制的那种规范信封。父亲看到后常提醒我，那些奇形怪状的小信袋是很难寄出去的，可我充耳不闻。那时，每个时期的热门卡通都不一样，于是便一本一本地买，当然少不了挨父母责骂。现在看到那些用了几页便遗弃至今的一本本卡通信纸，便可知道年少的我有多么义无反顾。

那时上小学，常常是放学回家，便刷刷刷写下好几页信纸——不明白为什么当时总有说不完的话。第二天去学校，便迫不及待地和同桌交换折成心形的信件。现在想想，真的是十分幼稚可笑！每天粘在一块，近在咫尺，却天天写信，每天聊天时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把信里好玩的事儿说漏了，她回去看时便索然无味了。

后来，我知道世上有一种漂亮的东西叫邮票，有一个神秘的地方叫邮局，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写信热。记得那时我用得最多的邮票上面印着地球和水滴的图案，主题是节约用水。我现在特想知道，那时，当小镇里的邮递员叔叔阿姨们看到那些信封上的寄信地址与收信地址是同一小镇、同一小学、同一年级，甚至是同一班级时，是怎样的诧异，抑或是莞尔一笑？

或许，当时的自己从来不会想到，如今，我们有了天涯般的距离，却因为背着学业这个大大的龟壳，吝啬于一封本该用来沟通远方朋友的信件。也许是我们长大了，却在心里丢失了彼此的地址。当信封上的淡淡香味渐渐消散，隐藏着幼稚图案的信纸终于永远沉睡在抽屉的角落里，不知道里面的卡通小人儿是否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悻悻地诉说曾经。

再长大点，我开始陆陆续续地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有一天，课桌上突兀地摆着一封信，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拆开，一口气认真读完。原来是远在西安的一名柯南迷——比我小两岁的初一新生，看到我在报纸上发表的一篇关于《名侦探柯南》的文章后，给我写的交友信。

于是我便开始与她通信，我们聊《名侦探柯南》、学校生活和成长的烦恼，我帮她解决人际问题，她告诉我她的开心事，偶尔也互寄各自的得意画作给对方。我还清晰地记得，当初她第一次怯怯地寄来小半张信纸，我便洋洋洒洒地回了三大张，一副势必要把这个“小粉丝”留住的气势。就这样，我们风风火火地联系了两年多。所有来信我都一一珍藏，现在看到那一封封贴着邮票、盖着邮戳的信件，我就极其幸福，极其满足。

上高中后，我有了自己的手机，每当重大节假日，我都能收到远方朋友、同学的祝福短信。小小的温暖之余又有些许落寞，因为不难发现，短信有太多群发的痕迹，每当收到那种群发的短信，我都会惆怅良久，信件这种原始而甜蜜的通讯方式正在人群中慢慢消失，方头圆脸的绿色邮筒已难觅踪影，我深深怀念的依然是曾经同桌间的咫尺轻笺，远方学友的片片飞鸿……

一纸轻鸿，滑翔在心中，那么，就让我趁着这闲暇宁静的夜晚，再次铺开纸张，拿起水笔，静静地给远方的你好好描画我此刻的心情吧……

发稿/田俊 tian17@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