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素描的应用前景

吕宗奇

摘要：设计素描是一种旨在将头脑中的抽象概念化为现实图像的实用性绘画表现形式。在以大众化为特征的流行艺术和商用艺术中有着重要的基础性地位，其应用领域也随着数字视觉艺术与数位绘图技术的进步而不断扩展。

关键词：设计素描；应用领域；数位绘图技术

一、设计素描的概念

什么是设计素描？有人把它理解为一种为设计专业量身打造的一种素描训练课程；也有人认为它是一种以表现各种商业产品的结构、外观等视觉因素的独立绘画表现形式，当然还有其他表述。对其定义的界定存在一些争议。即便是自20世纪80年代从瑞士巴塞尔设计学校引入的“设计素描”，也由于其绘画表现方式的局限性和标志性画面效果，被称为“结构表现素描”。设计素描应该是一种怎样的绘画形式？能否像我们习惯上的诸如国、版、油、雕那样用名称给它一个明确的定义和界定？

对于定义的纠结其实是一种习惯性的问题。在习惯当中，我们总是想要以某种方式给予某种事物一个定义，划上一个明确的边框，让它明晰而具体。但是，这种方法显然不能成功地对“设计素描”进行定义，特别是在这个信息和技术更新速度前所未有的时代。相对于其他传统绘画形式，设计素描是一种相对年轻的绘画表现方式。它的目的性优先于形式，灵活的同时具有良好的表现力。对于它的概念，大可以放下相对繁杂的想法，通过字面来简单的梳理它。

按《现代汉语词典》中给出的解释，“设计”是一种在做某项工作之前，根据一定的目的和要求，预先制定和绘制出工作方案、计划以及相应图样。这可以解释我们会在日常生活中面对大量诸如平面设计、工业设计、建筑设计、产品设计这类层出不穷的词汇。“素描”的概念则更为明确，它是一种不拘材质，但只用一种颜色来表现画面内容的绘画方式。将这两者的概念内容结合，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设计素描：它是一种单色绘画，目的是为某项事物画出图样预案。再简单点说，它是用素描画的设计图。毕竟，设计素描是服务于“设计”这种思维活动的。 “设计”首先是一种形成于头脑之中的创意活动，它具有预先性、实用性和创造性，是社会生活向前发展的源动力之一，但它同时也具有综合性、抽象性、跳跃性的特点，是一种需要整合与梳理之后才能展现其具体面貌的事物。正如美国画家约瑟夫·埃尔本所说：“设计是计划、梳理、编辑、联系和控制种种元素的组合”。因此，除非将“设计”从思维转化为实物，使它能够以一种由视觉方式呈现的计划或方案被人解读，否则非但受众无法理解，创意者自身也无法将它长时间地在头脑中保留。这就需要我们尽快将这些思维成果转移到可见材质上，并对其加以修正、细化和具体化。在这方面，图像所具有的直观可见性和对各种思维元素整合的想象弹性都是无可比拟的。这正是设计素描作为一种工具性绘画形式产生的原因与存在目的。

二、表现创意的绘画手段

这种功能是设计素描工具性的体现。为什么是素描这种形式成为表现设计创意的载体？说到素描，现在的人们往往会立即将它与“用铅笔画的”这样一种条件结合起来。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素描的的概念并不仅限于我们目前熟知的用铅笔绘制的各式人像、静物写生。事实上，只要是用单一颜色绘制的画作，都可以称为素描。

无论在东西方，这种单色绘画方式都很早就服务于绘画。这些单色绘画，大多是为正式绘画做铺垫、草稿之用，是艺术家展现自身对于画面的构想、思索的重要过程。比照“设计”的定义，我们可以认为这种单色画从诞生时起，便和“设计”有着紧密联系了。中国传统的工笔绘画，在正式填色前的草稿，大多用单色墨线勾勒；而最迟到文艺复兴时期开始，用木炭条、石墨矿石绘制的单色画在南欧开始作为绘制壁画和雕塑、建筑的草图的主要方式。这并非偶然，对于艺术家们而言，画面中物象的形体是最为重要的内容，即便没有颜色，只要将形体绘制出来，所要展现的内容也就随之明晰。至于颜色，并不是需要最先去考虑的，即便是以绚丽色彩为特征的西方色彩绘画。

或许是因为绘画材质的问题，单色绘画方式在西方发展成为了一种更为快捷的绘画表现形式。以中国画为代表的东方绘画多采用软质笔，而西方则更多使用诸如木炭条、石墨棒等硬质材料作为草图绘画工具。在这方面硬质画笔的优点是显而易见的，方便，不受场所制约而且更为廉价。显然，当时的艺术家和工匠们很快就发现，这种材料比昂贵的软质画笔更能够让他们随心所欲的展现头脑中创意，这也使单色画成为展现创意时的不二选择。时至今日，存世的草图都被视为有极高价值的美术作品被加以收藏。我们不仅仍旧能够看到大量的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大师们素描手稿，更会叹服于这些朴素的绘画中展现出的思维与创想。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几乎成为现代素描工具代名词的画材——铅笔。铅笔确实是一种难以替代的绘画工具，便捷，可以表现除了色彩以外的几乎所有视觉因素，在不同的使用者手中，可以表现出变化多端的画面形式。对于展现创意而言，铅笔手绘具有极强的表现力，只要手里有几张纸，一支铅笔，我们就可以很方便的将头脑中的构思和设想梳理出来，呈现在自己眼前。同时，由于素描处于绘画艺术中的基础地位，使得用铅笔画素描这种表现形式十分普及。无论是初学者还是大师，都可以将头脑中的构想落到纸上，进而激发出更多灵感与想象，衍生出更多的可能。抽象的思维与现实应用中所需要的可视、精密与严谨，就这样通过素描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自1907年以来，在这种便捷工具的支撑下，各种以商业产品设计为目的地而成立的艺术设计学校也有力地推动了工业生产发展，西方的现代设计艺术基石得以奠定。从这个角度上讲，成就了西方的近、现代文明的，正是那用铅笔表现的各式素描设计草图。

三、当前设计素描的主要应用领域

和我们熟知的“国、版、油、雕”这几大美术形式相较，设计艺术本身很难自称为主流艺术，为其服务的设计素描更不必说。但如果从受众广度和应用、实用性这些方面来看，设计艺术的普及性已经完全胜出，并反过来不断向近年来实际上逐渐被边缘化的严肃艺术（主流艺术）中渗透。从1907年开始，诞生于包豪斯学校的艺术设计就是一种商业艺术形式，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人们的目光，将艺术特有的感染力与商品结合。

作为设计艺术的基础，设计素描主要应用于工业设计、建筑设计、室内装饰等方面。对于工业设计等实用领域，设计素描是必不可少的基础训练内容，特别是“结构表现性素描”。由于工业产品必须具备与其使用功能相匹配的结构和外观，因此素描训练中以形体准确为原则的造型能力就显得极为重要。通过对结构素描的练习，可以为学习者之后的设计打下很好的基础。同时，设计素描是工业产品在外观设计阶段，快速、大量构思展现创意的重要方式，通过数张草图的视觉对比，可以帮助设计师找出最为适合的方案选择。同时，设计素描是产品效果图成功表现的基础，即使色彩炫目诱人，我们也很难想象一个绘制拙劣的产品造型图能够吸引受众；在艺术设计方面，设计素描的快速造型能力尤其受到图案设计、服装设计等领域的重视。由于艺术设计强调作者的综合思维以及对于现实视觉元素的整合能力，这就使得能够方便、灵活的展现这种创意思维的设计素描成为重要表现形式。同时，设计素描也能够为这些领域的从业者提供良好的手绘能力，帮助他们做到手随心动，成功的展现头脑中的创意。

在这些传统领域之外，设计艺术还成功的向流行化明显的大众艺术方向延伸，自上个世纪50年代以来兴起的波普艺术等现代艺术形式，便是设计艺术向严肃艺术渗透的标志现象之一。在当下，主流的大众影像艺术是电影和电视；主流的大众绘画艺术是插画和漫画。设计艺术在这个以广告、包装、漫画、动画、影视、视频游戏等为代表的新领域里，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而这一趋势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还将继续持续。

我们来看个例子。2009年末至2010年初，詹姆斯·卡梅隆凭借着《Avatar》（中译名阿凡达）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一场视觉盛宴的风暴，观众无不被那颗绚丽无比，蕴含着伟大自然力量的潘多拉行星深深吸引。而这颗虚拟的星球背后，是10万张以上的各类设计草图，其中包括了这颗行星上的所有动植物，无论是演员需要的道具还是服装，大到宇宙飞船，小到神树上飘散的种子，所有这些让我们看得目瞪口呆的神奇事物，都源自设计人员手中的纸笔。需要明确指出的是，这些草图中，60%以上都是为确定影片中事物具体形象的素描草图，而有重要镜头的生物每一个都会有至少5种以上的素描草稿作为备选。所有的色彩铺设，都需要以它们为基础。在这一“视觉前期化”过程中，设计素描将所有的想象因素，诸如环境、角色、服饰、建筑、道具等等统一在一种明确的视觉造型当中。显然，没有高水准的素描表现，这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在影视制作领域，设计素描的任务比我们通常认为的“画出古怪的角色、交通工具”这类内容复杂，艺术家需要将剧本提供的所有要素作为基础，进而绘制出文字所描绘的那个世界的视觉形象。不仅是影片中需要用到的事物，更需要将文字描写以画面的形式表现在分镜头脚本上。这种黑白图片脚本是整个影视作品前期最为重要的内容之一，1999年拍摄的《Matrix》（中译名骇客帝国）中，导演沃卓斯基兄弟就聘请专业连环漫画家用14个月时间绘制了长达60000页的电影分镜脚本，在这个脚本上，黑白颜色构成的铅笔稿已经完整的将电影呈现在导演和摄制人员面前。

四、数位绘图技术下的设计素描应用及前景

由于数位输入技术的高速发展，在2003年就已经有今后将是“无纸绘制”时代的观点被提出。这对于商业艺术领域的影响尤为明显，一块数位绘图板配合相应的电脑软件，艺术家们完全可以摆脱画室中满地的橡皮碎屑和各种颜料的困扰，毫无顾忌地在电脑屏幕前展现自己脑海中的艺术世界。这似乎“证明”了素描草稿已经淡出了商业插图和图案设计的舞台。在当下这个数字技术日渐成熟并高速发展的时代中，一支铅笔一叠纸的传统手绘设计被质疑为已经行将就木了，真的如此么？事实恰恰相反。对于任何设计艺术家而言，手绘不仅是创意展现的第一选择，更是自身艺术功力的体现。由于上色过程已经可以在电脑上操作，对于质感的体现、氛围的塑造就对艺术家的上色技巧有着更为严格要求；同样，没有良好的素描手绘功底作为基础，即便是使用数位板也很难达到以下这些要求，例如这些画面上的角色是否拥有一个让人过目难忘的造型？是否有能够撼动读者眼球的构图效果？这些都已成为展现作品品质主要标准。显然，对于设计素描而言，无论是用数位板还是纸张与铅笔，只不过是材质与工具的更新。绘制、设计从而展现创意的唯一途径，依旧是掌握了素描造型能力之人的头脑与双手。也许某一天，技术手段真的可以发展出我们能够随身携带不受电源限制的数位绘图设备，但与其在这种已经有解决方式的地方浪费技术资源，我相信绝大多数人会宁愿选择传承已久的方式——几支铅笔，一叠白纸，或许，还有一块板夹，这就是将头脑中创意带入视觉世界所需要的全部。

设计素描的基础地位不会改变，而它的应用领域也扩展到了一些在制作过程中具有综合性的商业艺术门类，例如电视广告、三维动画长片和视频游戏设计。如同在影视制作中的应用，设计素描也是它们前期制作的重要内容。例如，1995年，本已即将倒闭的皮克斯动画工作室通过迪斯尼公司出品了《Toy Story》（中译名玩具总动员），凭借着其优秀的动画造型设计，用一种卡通与写实相结合的形式彻底改变了动画长片的世界。尽管观众并非可以常常感受得到，但是前期素描手绘造型设计对这些成就斐然的动画公司的影响却是显而易见的。同样，福克斯蓝天工作室著名动画《Ice Age》系列的成功，得益于这一系列动画造型的最初设计人彼得·德瑟福。作为一名长期为《纽约客》绘制封面的艺术家，他成功塑造这一系列动画形象的关键，除了他自身的幽默感之外，就是他那优秀而独到的素描设计手稿。在他的素描手稿中，你会发现他的设计和我们最终看到的动画形象极为接近，尤其是他笔下角色的表情，几乎被原封不动的搬上了银幕。近年来的3维动画长片，都会出版相应的艺术图集，其中大量素描手稿所展现出的设计思维和趣味感很值得我们借鉴。除了图集之外，这些手稿也为在动画中大受欢迎的角色形象制作立体造型的玩具提供了足够的视觉信息，为制作公司在票房之外平添了另一份收益。

对于视频游戏制作领域，设计素描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在这个娱乐性能和视觉元素日益被看重的市场中，游戏能否有一种独特的面貌也同样仰赖于前期的画面与造型设计，显然，设计素描是达成这一目的的重要方式。设计素描随着商业和娱乐性视觉艺术在这个不断信息化和后现代化发展的领域中逐渐成为最为主流的艺术表现形式之一。可以预见，在这一领域，传统艺术（严肃艺术）被边缘化的趋势依旧会继续下去，但脱胎自传统艺术的设计素描则会继续发挥其基础性、灵活性的优势而始终保持自身的影响力。

（作者单位：上海海事大学徐悲鸿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