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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童作品看新历史小说创作

2012-04-29菅伟薇

文学教育 2012年1期
关键词:苏童解构重构

内容摘要:在当代新潮小说创作中,苏童是新历史小说创作的一名力将。从《妻妾成群》开始,苏童着重故事的叙述,淡化了创作形式技巧,接着创作的小说《红粉》《米》《我的帝王生涯》等作品构成了苏童的“新历史小说”系列。对于“新历史小说”,苏童提出了“老瓶装新酒”的说法,即解构宏大历史叙事,重构“人”的历史。本文将对苏童的新历史小说进行简要分析,从而进一步探讨新历史小说创作。

关键词:苏童 新历史小说 解构 重构

对于历史观,伽达默尔认为“客观主义的历史观是不存在的,一个人不可能摆脱自身时代的限定性而进入另一个时代”,作为创作的主体,作家面对某个历史时代和历史对象时,作家的历史思维也具有自身的历史性。因此历史小说的创作都会受到社会历史等因素的影响。所以,“一旦作家意识到客观主义的历史并不存在,感同身受的历史生活的匮乏便不能摧毁他们进行历史想象的信心,反倒增强了他们进行历史叙事的勇气”,新历史小说家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观的基础上开始了他们的新历史小说创作。

一.解构宏大历史

在《寻找灯绳》中,苏童阐释了自己对于历史的看法,历史对于他来说是“一堆纸质的碎片”,因为碎了,他可以“按照他的方式拾起它,缝补叠合,重建世界”。因此,新历史小说家的历史叙事最突出的特点是将以往貌似客观的历史改写成主观形态的历史,将线性的、完整的历史改写成断裂的、非逻辑的历史,将集体经验的历史改写成个人经验形态的历史。

小说《妻妾成群》,作者写的就是全新的不一样的历史。主人公颂莲虽然上过一年大学,接受过新文化、新思想,但在她父亲死后,在她不能继续学业的情况下,她让母亲把她卖给有钱人家,即使是做个小妾。这样的叙事创作使读者感受到所谓的新思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的暗淡无用,社会现实才是更真实的存在。整部作品没有了以往作品中受压迫人民勇敢的阶级斗争,而是写了为了生存,女人折磨女人的悲剧。《红粉》小说中新中国成立,妓院取缔后,昔日的妓女小萼、秋仪拒绝改造,她们并不为新的历史的到来而感到幸福,在改造的过程中,每天逢三十个麻袋的改造方式并没有得到她们内心的认可,反而使她们不能承受。经过改造后的小萼积习难改,还是改变不了依靠男人、追求享乐的旧习。因此,“旧社会使人变成鬼,新社会使鬼变成人”这种说法在当时是否成为真的完完全全的实现让我们感到怀疑与忧虑。

从上述的两部作品我们可以看出新历史小说显著的特点:第一,宏大历史叙事被解构,“大历史”被“小历史”所取代。第二,高大的英雄人物被小人物所取代。第三,政治舞台被民间文化所取代,新历史小说开始向我们展现历史世俗化、零碎化的一面。

二.重构“人”的历史

除了历史观念表现出与以往历史题材小说的不同外,新历史小说还试图借虚构的历史背景,传达出富有哲理意味和人生内涵的形而上的主题,这是因为新历史小说作家将断裂状的、异变的、非理性的、个人的、精神的等等以往被排斥至文学真实的边缘的因素拉回到了中心位置,作家的想象不再受到过于呆板的“真实性”尺度的框范。因此苏童提出“老瓶装新酒”,即以往的小说文本通常是将人物潜藏在政治、历史、社会变革的线索的后面来表现人的处境,现在是将历史、政治的线索潜藏在人物的背后。正如苏童所说:“我的小说当中,人物不是当下的,而在历史中。但在历史中,每个人都是顺着人性的线索,拼命地从历史中逃逸。我在这个层面上更多关注人性问题,而历史在这里只是一个符号。在‘人叙事中,我们还是可以窥见历史的影子,当人性无比柔韧地展开时,历史的面貌就呈现在人们的目前。因为,‘人的痕迹铺就历史,从这个意义倒讲过来讲,表达‘人就是表达历史。”

《米》这部长篇小说是苏童展现人性的典范之作。一个逃离饥荒的农民通过火车流徙到城市,最后又如何通过火车回归故里。五十年的异乡漂泊是这个人生活的基本概括,而死于归乡途中又是整个故事的高潮。苏童在这部小说中醉心于塑造了某种历史,某种归宿,某种结论。在小说刚开始,由于家乡“枫杨树故乡”饥荒,五龙为了生存来到了城市,第一天晚上在码头他第一次认识到了城市人的“恶”。随后他进入米店开始了他的城市生存之旅,但城市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好,城市的人也会吃不饱,米店老板与两个女儿之间的冷漠,人与人之间的丑恶关系,都慢慢吞噬着五龙善良的本性。当他饱受他人的冷眼与蔑视后,他开始学会了报复。他通过占有米店两姐妹使自己在米店慢慢站稳脚跟,并且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当上了帮会老大。五龙的报复心越来越大,甚至到了畸形的程度。最后,五龙拖着溃烂的身体,在满载米的火车中归乡。

《米》是将历史分解为生存、文化和人性内容的一部杰作。我们可以看出新历史小说在解构宏大历史后,展现给我们更多的是人性,是人物的生存命运与客观现实的关系。正如周新民所说:“个人不再是历史忠实的奴婢,而以自身的生命律动与节奏,同历史意义及价值相分离,并最终抛弃了历史参照系,以自在自足的全新姿态,宣告了个人从历史规范中破壳而出。”

三.游戏历史

传统小说的历史叙事存在的一个前提,是认为历史存在一种终极真实,历史的发展有其内在的逻辑联系,而所有这些都是可以认识、把握的,虽然人们在认识和把握的过程中不免受到各自的阶级意识、人生观念、道德偏见等的限制。新历史小说家的历史叙事则是对历史的终极真实和发展规律表示怀疑,他们在创作中有意识地维持甚至虚构历史的多种可能性。新历史小说家对虚构的热情远远高于对历史进行纪实的热情。

在《我的帝王生涯》中,苏童发挥自己历史想象的才能,随意虚构了燮国国王端白的大起大落、峰回路转的一生。燮国是虚构的,时代也是虚构的,人物似真亦幻,宫廷的争斗和血肉的相残却同那些依靠历史典籍建构起来的宫廷故事极为相近。在《苏童访谈录》中苏童说道:“我喜欢《我的帝王生涯》,因为在创作它的时候,我的想象力发挥到了一个极致,天马行空般无所凭依。”苏童曾说创作《我的帝王生涯》的真正冲动在于创造端白戏剧化的人生给自己一种“推理破案的快感”,端白大起大落的人生正好配合了自己“多余的泛滥成灾的想象力”。但在作者充分发挥他想象力的同时,他也以一种随意的心态进入历史虚拟的游戏当中,具体的历史背景没有了,对历史的讲述完全基于作者的自己的主观认识。作者以一种“亲临”的叙述语态直接虚化了历史的真实。到苏童创作的《武则天》时,虽然写的是武则天这样的历史事实,但讲述的完全是假定,细节的彻底虚构,因此作品中产生了“游戏历史”的效果。当历史完全成为个人虚构的对象时,历史不再被是含有深重历史价值的反思文本,而成为作家虚拟游戏的对象。

新历史小说家虚构着历史发展的多种可能性,让偶然性在历史的发展、人物命运中扮演重要的作用,读者所熟知的历史人物被做了“陌生化”的处理,以完全不同的面貌出现在人们面前。但问题在于,过分依赖偶然性会陷入到对历史中的人的主观能动性的贬低,使历史的运动、发展染上神秘莫测的色彩。新历史小说反复出现宿命的主题,其重要原因就在于此。而且小说中体现一些时尚因素,如情感、性、欲望,让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过了一把瘾,但与此同时这些作品也似乎越来越成为迎合市场消费,迎合大众消费需求的产物。

四.结语

新历史小说解构了以往历史小说中宏大的历史叙事,讲述的是小人物的“小历史”,在新历史小说中人从历史的背景中凸现出来。因此,新历史小说让我们对历史有了全新的认识。但我们也可以看出,在小说创作不受别的因素的限制下,新历史小说家的想象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以至于作家虚构历史到了天马行空的程度,对历史偶然性的过度强调,忽视历史的客观性必然性,使历史小说慢慢失去了成为反思文本的作用。因此,新历史小说发展到现在的状况,该如何再发展下去是新历史小说家应该关注的问题。小说家的恰当的历史叙事,应该既写必然中的偶然,也写偶然中的必然,这样既能维持历史的一定程度的神秘性质,又不至于走向历史的不可认识的泥沼,13新历史小说装的“新酒”才会越来越醇香。

参考文献:

[1]王爱松:《虚构的可能性及其限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

[2]苏童:《寻找灯绳》,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年。

[3]孔范今:《苏童研究资料》,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年。

[4]苏童:《纸上的美女》,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年。

[5]张清华:《天堂的哀歌——苏童论》,《钟山》2001年第1期。

[6]林舟:《永远的寻找——苏童访谈录》,《花城》1996年第1期。

[7]周欣荣:《浅析新历史小说对历史的消解》,《现代语文》2010年第6期。

[8]余艳平:《“新历史小说”的文本策略——以苏童作品为例》,《小说评论》2004年第3期。

[9]周新民:《生命意识的逃逸——苏童小说中历史与个人关系》,《小说评论》2004年第2期。

菅伟薇,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10级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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