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一)》的认识
2012-04-29张卫武
张卫武
关键词: 陶渊明归园田居
摘要:陶渊明是田园诗派的开创人。《归园田居》是其中的代表作。其中“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更是流传广远的杰作。对于本首诗的认识是理解陶渊明辞官不做而要回乡耕种之举的一把钥匙。对于陶渊明这首诗,前人有许多赞誉,有所摘录。“真”是陶渊明写下这首诗的基础,只有对田园风光真的爱好,才能写出如此脍炙人口的好诗。理解这首诗也能更好地理解在玄学思想影响下的陶渊明是如何成为“魏晋风度”的典范人物的。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里,有许多耀眼的明星,在辉煌的中国文学史上,也有许多让人景仰不已的的大师先贤。那些长长的名单会让人目眩神迷甚至会情不自禁地鞠上一躬,拜之在地。陶渊明就是其中最让人高山仰止、让人顶礼膜拜的大师之一。陶渊明有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文章和传奇故事流传人间,成为“魏晋风度”的代表人物之一。
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至少多数人是把理想品格当作自己的倾仰对象、当作值得自己为之追求的人生境界和人生目标的。只不过由于人们的出身不尽相同甚至很不相同,所处时代、所受教育、人生经历、人生境遇不尽相同甚至很不相同,因此他们对理想品格的理解也不尽相同甚至很不相同。他们对理想品格的追求,也就既有彼此相同或相似的目标,也有彼此相异的目标,从而使得人们所追求的侧重点总有所不同,每一个人的品格表现总是在某个方面或某些方面更为突出。即使是同一个人,在他人生的不同阶段,在他遭遇不同的生活境遇时,他的品格表现也有所不同。因此,就一个社会的品格形态而言,它在总体上呈现出的是一个既有突出共性、又有着丰富个性的精彩纷呈的局面。
但不论在理解、追求和表现上有何差异,只要是得到众人认同的理想品格,就会有不少的人们去追求。在漫长的古代社会中,在理想品格的某些方面表现得非常突出的人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其中的一些佼佼者,不仅在当时影响巨大,直到今天还闪耀着夺目的光彩。陶渊明、李白、苏轼就是其中突出的代表。他们都是杰出的文学家,其人生经历、理想抱负、品格表现又都有许多相同或相似之处,同样都得到千百年来无数人们的喜爱,因此大体上算得上是一个类型的人物。
陶渊明(365?-427),字元亮,一说名潜字渊明,自号五柳先生。晋、宋之际的大诗人,也是一位著名的辞赋家和散文家。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人。东晋大司马陶侃之孙,但到陶渊明时,家道已经衰落。少年时期在家闲居。29岁时,因亲老家贫,入仕为江州祭酒,但因不堪吏职,不久自解归。此后又曾先后做过镇军将军参军、建威将军参军等,但时间都不长。41岁时,为彭泽令,但仅在官80余日,即辞归,从此隐居躬耕20余年,不再出仕。为开创田园诗派的诗人,有《陶渊明集》传世。
陶渊明之名与字,各书记载不同。《宋书》本传:“陶潜字渊明。或云,渊明字元亮。”萧统《陶渊明传》:“陶渊明字元亮。或云潜,字渊明。”《莲社高贤传》:“陶潜,字渊明。”《南史》本传:“陶潜字渊明,或云字深明,名元亮。”《晋书》本传:“陶潜字元亮。”
前人有多家考据,意见还有分歧。晋颜延之《陶征士诔》:“有晋征士浔阳陶渊明,南岳之幽居者也。”可证渊明乃其本名无疑也。吴仁杰《陶靖节先生年谱》:“按先生之名渊明,见於集中者三;其名曰潜,见于本传者一。……本当曰‘陶渊明字元亮,入宋更名潜如此乃为得其实。”我们以为此说甚是:‘潜为陶渊明入宋后所改,耻事二姓之故,所以称为‘晋征士。
陶渊明隐居不仕、洁身自好的举动在当时就引起了人们特别的关注。陶渊明去世后,他的生前好友颜延之写了一篇《陶征士诔》,对他的品格操守作了高度评价和由衷赞美。沈约撰《宋书》,将陶渊明收入《隐逸传》,说他“少有高趣”,并通过对其生平事迹的罗列介绍,在客观上展示、肯定了陶渊明“躬耕自资”、不慕荣利的品格之美。钟嵘在《诗品》中则说:“每观其文,想其人德。”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昭明太子萧统。他在《陶渊明传》说陶“颖脱不群,任真自得”;在《陶渊明集序》中说陶“贞志不休,安道苦节。不以躬耕为耻,不以无财为病。自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余素爱其文,不能释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时”,不仅对陶渊明的思想品格表示了高度的认同,而且作出了在那个时代无人能够企及的高度评价。
陶渊明的诗文质朴自然,在崇尚绮丽文风的南朝不被世俗看重,但也并非不为人知。南朝宋鲍照有《学陶彭泽体》,稍后江淹《杂体诗》有《陶征君潜田居》,可见陶诗已开始成为学习的对象。钟嵘《诗品》则将陶诗列入中品,并对其人其文作了比较全面的评论。在这方面萧统同样特别值得一提。他特地为陶渊明编集作序,在序中说陶“文章不群,词采精拔,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横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直上。语时事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不仅慧眼独具,非常准确地指出了陶渊明诗文的特色,而且对此作出了同样是前所未有的非常高的评价。
到唐代,陶渊明受到更多人们的重视,杜甫屡称“陶谢”,李白、王维、孟浩然、储光羲、韦应物、韩愈、白居易、柳宗元等人对陶渊明其人、其诗、其事均多有称引和赞美,王维、孟浩然等人更以陶渊明的田园诗为学习的榜样,从而形成了一个在中国文学史上影响很大的田园山水诗派。
至两宋,陶渊明的影响达到高峰。谈论陶渊明成为一时风气,评论陶渊明的人上至宰相、朝臣,下至隐士、僧侣,几乎遍布社会各个阶层,而评论到陶渊明的诗话、笔记多达70余种。历代“拟陶”、“和陶”之作不下千首,宋代占了很大比例,其中苏轼的“和陶”之作最多。辛弃疾对陶渊明也情有独钟,据袁行霈《陶渊明与辛弃疾》一文的统计,辛词中吟咏陶渊明、提及陶渊明、明引陶诗陶文、暗用陶诗陶文者共60首,将近全部辛词的1/100。在宋代还出现了一个编刻陶集的热潮,可考知的抄本、刻本就有16种。最早的陶渊明年谱和陶渊明写真(画像)也出现在宋代。
宋以后,陶渊明一直是人们关注、评论、研究的一个热点。仅民国以来所出版的陶渊明研究专著就不下数十种,其中有10余种为日本学者撰写。陶渊明的作品,在公元8世纪就由当时来华的日本留学生和僧人带到日本,在日本广为流传,陶渊明的生活和创作成为不少日本人吟咏的题材、研究的对象。在海外的其他国家和地区,陶渊明也具有不小的影响。
陶渊明归隐之初,“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冲破官场尘网,回到了田园降芜的家乡,喜悦的心情是多么地舒畅!看到了田间、家园里的一切都有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这种感情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
陶渊明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对于玄学的理解使他成为一个庄子所热烈歌颂的“真人”,不为外物所累,不为名利所扰,永远保持着人的自然本性。读他的传记以及他的诗歌词赋都能感到一颗童子般的纯真的心。
关于“真”,在《庄子》杂篇《渔父》中有一段精辟的描述:
孔子愀然曰:“请问何为真?”
客曰:“真者,精诚之致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礼者,世俗之所为也;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愚者反此。”
这段话中,“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是一个艺术创作和艺术鉴赏中的铁的规律,是一个十分精辟的美学命题。无论何种艺术创作,如果没有真挚的感情投入,那么可以想象创作的作品会是多么地虚伪和可笑。而陶渊明所写的《归园田居》五首,是陶渊明发自内心的情感加上妙手偶得的天才相互生发的结果,是感人至深的佳作。千百年来,打动了无数读者的心。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亩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萝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大约在三十七八岁时,经过长期矛盾的抉择,陶渊明终于作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那就是从此永远告别仕途,完全走上归耕田园的道路。在后来的二十多年中,尽管有人多次劝他出去做官,艰辛的农耕生活有时甚至让他饱受饥寒交迫之苦,但他始终初心不变,没有向生活和命运低头,直至生命的终结。
在隐居初期,正值壮年的诗人虽然经历过像失火迁居一类的生活变故,体验着一年四季天气和庄稼给农人带来的喜怒哀乐,可总体状况还基本能维持温饱,既有日出月没的辛劳,也有读书抚琴的闲逸。在这段相对平稳的岁月里,他一方面在与身边景物进行无言的交流中,时时获取对自然之道的领悟;另一方面也在与家人的团聚、邻人的交往中,处处感受到可与伪诈世风相对抗的真诚淳朴。正是这种来自自然和人生的双重作用,使诗人不仅坚定了自己的生活信念,同时也孕育并形成了自己委运自然的人生观,催化了一大批以此为思想内核的描写田园风光、四季劳作和人际交往的诗文佳作,并由此完成了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隐逸诗人独特人格的冶炼和锻铸。
陶渊明是一个非常喜欢田园山水的人,而且是天性使然,我们从他所写的“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两句便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但不可忽视的是,陶渊明本也有用世之志,也曾经做过官。要用世、要做官,就不可能同时安安心心地去过田园生活,这两者是不可能兼得的。同样值得我们注意的是,陶渊明“爱丘山”的天性最终战胜了他出仕的想法,而且在亲历了一段官场生活之后,经过对比,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田园生活的美好,更加坚定了他回归田园的想法。这种想法在《庚子岁五月中从都还阻风于规林》中有颇为清楚的展示:
久游恋所生,如何淹在兹。
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
“所生”指其父母和故乡,实亦指下句所说的“园林”。“兹”在很大程度上与“人间良可辞”句中所说的“人间”即仕途、官场同义。“静念”是默念,诗人静静地想:还是“园林”好,应当辞官回到“园林”中去。这种想法在《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夜行涂口》一诗也有表现:“诗书敦宿好,林园无世情。如何舍此去,遥遥至南荆。”“林园”中没有虚伪矫饰、尔虞我诈等世俗之情,我为什么要离开它呢?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最后终于出现了弃官彭泽令而“归去来”的一幕。
陶渊明回归田园后,所过的生活不外欣赏田园山水景色,饮酒,读书,写作,与邻里交往,农耕劳作等,显得简单而充实。虽有时不免因饥馁、衰老而忧思焦虑,但就总体而言,其心境是平静、快乐的,其诗文对田园生活的反映,也大抵以“园林好”为主旨。
本首诗开门见山,交代了自己从小就喜爱山水和田园生活,与众不同的秉性使自己没有凡夫俗子们拼命追名逐利的兴趣,这样自己回归田园,享受大自然所带来的快乐便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了。觉得自己出外做官13年是绝对的错误的,一个“误”字就表明了作者对自己以前出世做官的行为的悔恨,好像鸟儿误飞到罗网中失去了自由。把做官的生涯比喻成罗网,这是很生动的,也很形象,但是现实生活中数以万计的精英们却拼命奔向罗网。接下来用自然界司空见惯的景象来比喻:被圈起来的鸟儿留恋自己飞来飞去、自由自在的旧林,池子中的鱼儿思慕自己在那里生长的河沟。那么作为万物之灵的人为何不回归土生土长的故园呢?当然,这是只有陶渊明这种高士才能有的举动。回到自己的田园里,住在自家的房子里,心情是何等的舒畅。这可以参看《归去来兮辞》中的描写: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憧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搏。引壶筋以自酌,晒庭柯以怡颇。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销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掉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此文作于作者辞官之初,描写了归田后的生活、心情和乐趣。作者回家时,刚一看到自家简陋的住房,他就欣喜若狂,拼命地往前赶。憧仆和孩子们都站在门口迎接,使他感到了家庭的温暖。回到家中后,喝喝酒,弹弹琴,看看书,到园中走走,扶着手杖散散步,抬起头来向远处眺望,抚着孤松盘桓,看着云彩在山间无忧无虑地飘浮,和家人聊聊家常,和农民谈谈农事,到山间转转,这些看似寻常的小事、琐事,在作者笔下却无不充满了情趣;这些寻常情景、寻常生活,却无不让作者感到开心、惬意、满足、快乐。不是真正认为“园林好”的人,不是真正安于简朴平淡生活的人,是绝对写不出来的。清人吴乔在《围炉诗话》中说:“夫诗以情为主,景为宾,景物无自生,惟情所化。情哀则景哀,情乐则景乐。”诗如此,文何尝不是如此,本文字里行间所洋溢着的喜悦色彩,正是作者以喜悦之情“化”景的结果。景与物的描写皆传达出了作者特定的心情,其中有的景物还包含寓意,比如无心出岫的云、倦飞知还的鸟,以及菊花、孤松等,都是作者品性、情操的寄托与化身,读来令人寻味不尽。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这两句脍炙人口,流传久远。写出了作者当时融入到乡村生活中去,得到了美的享受。这是多美妙的田园图画呀!好似齐白石那绝美的画面,更好似作者后来写的桃花源的生活画面。
“方宅”四句写居住环境:宅旁有田,屋后榆柳成荫,堂前桃李罗列;暧暧四句写四周景色,前两句为眼见,后两句系耳闻,不仅形象,而且典型,深为后人赏叹;末四句则由外界的洁净无尘、安闲自适,进而为内心的恬静淡泊,这又是由内外交感所产生的最高境界。诗人一直祈求的归朴返真的人生真谛,在这里得到了最理想的表现。后来他又在晚年把诗中所描写的景色,具体想象演化为桃花源式的仙境,令古往今来的读者为之羡慕不已,成为千古绝唱。
惠洪《冷斋夜话》:“东坡尝曰:‘渊明诗初看若散缓,熟看有奇句,如‘日暮巾柴车,路暗光已夕。归人望烟火,稚子候檐隙。又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又‘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犬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大率才高意远,则所寓得其妙,造语精到之至,遂能如此,似大匠运斤,不见浮凿之痕。”
张戒《岁寒堂诗话》:“诗者,志之所之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岂专意于咏物哉!……渊明‘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本以言郊居闲适之趣,非以咏田园,而后人咏田园之句,虽极工巧,终莫能及。”又曰“渊明‘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景物虽在目前,非至闲至静之中,则不能到,此味不可及也”。
方东树《昭昧詹言》:“纵横浩荡,汪茫溢满,而元气磅礴,大含细入,精气入而粗秽除,奄有汉魏,包孕众胜,后来惟杜公有之”。又说“少无”八句“当一篇大序文,而气势浩迈,跌宕飞动,顿挫沉郁”;“羁鸟”二句“于大气驰纵之中,回鞭弹鞋,顾盼回旋”;“方宅”十句“笔势骞举,情景即目,得一幅画意”。
总之,诗篇突出地表现了诗人厌恶官场、热爱田园生活的思想感情。官场被喻作“尘网”、“樊笼”,在官场中的自己被喻作“羁鸟”、“池鱼”;而与之相反,田亩、草屋、榆柳、桃李、远人村、墟里烟、狗吠、鸡鸣这些在农村极为寻常的景物却经诗人点化,无不充满了诗情画意。诗人甚至对被一般人视为简陋、寒酸的“草屋八九间”津津乐道,使之具有了很高的审美价值,如果不是真正觉得“园林好”,也是绝对写不出来的。人生理想不同,品格志趣有别,价值取向和审美情趣必然也就会有所不同。
宋代大文豪苏轼即使身处京师,也追求这种农家风味。他曾在一封给杨济甫的信中说:“都下春色己盛,但块然独处,无与为乐。所居厅前有小花园,课童种菜,亦有少佳趣。傍宜秋门,皆高槐古柳,一似山居,颇便野性也。”他不仅是“课童种菜”,被贬黄州期间,还亲自当起了老农,参与了农耕。这种情趣、追求和经历,使他越来越把陶渊明当作知己,对陶渊明“园林好”的情愫,也越来越予以认同了。
陶渊明、苏轼能觉得“园林好”,是与他们在人生哲学、品德修养方面崇尚自然、奉行“抱朴含真”的原则分不开的。在他们看来,名教礼法和官场利禄就像罗网和樊笼般束缚人的天性,官场的污浊和争斗也是让人望而生畏的陷阱,只有来到农村,投身田园,回到淳朴的生活状态,与大自然融在一起,人的天性才会得到复活,人才能依自己的本性去过无拘无束的生活。陶渊明《饮酒》其五云:“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此中的“真意”,实际上蕴藏于“采菊”等句之中,这是人与自然的一种和谐契合,是一种悠然自得、物我两忘的境界,是物必归于自然的人生真谛,而这种契合、境界、真谛是只有通过“心远”世俗与人事才能得到或领悟到的。因此,他们也就有了一双善于从日常生活中发现美的眼睛,“园林好”也就成了他们不断地获得快乐与满足的源泉,成了他们不知疲倦地加以歌咏的主题。他们也就成了最会欣赏田园山水之美的人,这对无数的后来人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