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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弦散文诗欣赏

2012-04-29耿林莽

散文诗 2012年1期
关键词:铜像伤痕画室

耿林莽

纪弦即路易土,是享誉海峡两岸的一位大诗人,也是中国诗坛最早倡导现代派诗风的诗人之一。他吸取了现代派的优异技巧,灵活运用,成就了一种随意大度的大家风范。他的散文诗不多,质朴语言中却有十分深厚的内涵,值得仔细品味、学习。

试读这一章《济南路的落日》,十分平凡的题材,不过黄昏时分的一次散步而已,信马由缰,极其自然。平静地叙说着路上的蒲葵、地砖、灯盏这些物象,以及散步者的心情。世间事,人生路,本来面目便是如此,一个成熟的诗人,以波澜不惊的练达和老到,将这种平常事、平常心娓娓道来,其境界便有水到渠成的贴切,而无刻意雕琢的矫情和虚浮。我觉得,这是很值得年轻诗人们借鉴的一点。

平淡之中寓深情。诗人在惯常的散步中,感受到外物还是“老样子”,“红灯也依旧不比往日更晦暗些”,时间仿佛没留下变化的痕迹,但散步者的心情“似乎多少有了几分改变”。似乎,多少,几分,用字极有分寸,似有还元。所以,这种变化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这种隐约其词,增加了表达的深度:惟其不确指,不点明,更加耐人寻味,也更真切。

再看《画室》。它以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特殊视角,展示了现代人心灵深处隐藏着的累累伤痕。有人在画室中画自己裸体上的伤痕吗?纵有,也是极个别的。诗人不过是借此视角,来展示那肉眼看不到的人们心灵上的伤痕而已。其象征性的意义,反而提升了表现的深度和广度。尤其是“斗争”之弦拉得很紧的岁月中,多少无辜者身上和心上,谁不刻下了“青的、紫的、旧的、新的”种种伤痕?“谁是用鞭子打我的,我不知道”,诗人连用了几个“我不知道”,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法,也许,具体的“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记住这种历史教训。诗的末段写到一个普通人屡受伤害的无奈,报复么?不,惟有将伤痕“描了又描,绘了又绘”之一法而已。这一笔尤其令人动容。陈列、展览给“一切人看”,“使他们也战栗,使他们也痛苦”。当遗忘和掩盖仍在不断抹平历史之伤痕的地方。纪弦的这章散文诗之警示意义,实在不可低估。

《五月为诸亡友而作》可以视为《画室》的延伸,或是她的姐妹篇。《画室》中写的是一个人的自我抚摸,自伤自叹,而《五月为诸亡友而作》,便在一个更宏大也更清晰的时代背景上,展现了人间悲剧的深度和广度。

“我的记忆是一个广场,其上立着许多尊我的朋友的铜像。”记忆本是抽象的,朋友的影像也虚无缥缈,他以“广场”“铜像”来形象化地表达,便活了起来,有了立体感。叙述中如“写诗的手……是我握过的”“有的死于坠马,有的死于咳血”。都取绵长的叠句,便有一种哀思不尽的缠绵:骤然归结为“大时代的轮子辚辚地辗过去,铜像沉默,而我心碎”,戛然而止,形成了一种感情和节奏旋律上的“张力”。“大时代的轮子辚辚地碾过去”这一句至关重要,她十分形象地交代了这些死亡的形成与时代、社会的关联,决非闲笔。“铜像沉默,而我心碎”尤为沉痛。死者与生者均处于一种“无可奈何”之中,这种悲痛,这种深沉的生者与死者无法交流,又难以解脱的难言之隐。实在令人心碎,可谓一语抵千言。纪弦散文诗的这种返璞归真的自然、质朴、简洁,可见其艺术功力的练达与雄劲,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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