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踏实做学问
2012-04-29沈刚康楠
沈刚 康楠
他做过7年车工、当过两年教师,两次险些与经济学擦肩而过,但是从大学阶段一直到现在,他和经济学“形影不离”。用王诚自己的话说,选择经济学是选对了。
王诚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工作已有25年,被评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获得过英国志奋领奖学金,拿过多项科研成果奖。提及荣誉,王诚淡然道:“获得荣誉很好,但是,为了荣誉做学问就很不好。”
志存高远
对王诚来说,最初学习经济学只是偶然,但把经济学学好却是他坚定的理想。
1977年,恢复高考之后,王诚参加了1977年、1978年两次高考,但是均未能如愿考上自己所报考的第一志愿“图书馆学”,第二次高考,他被调剂到了武汉大学的经济学系。
刚刚考入大学的王诚对经济学并不了解,但是和工农兵学员的一次交谈令他深受触动,促使他立志要学好经济学。
考入大学之前,王诚在工厂做过7年的工人,作为车工,他并不了解如何分析企业的运营。在一次偶然的交谈中,一位工农兵学员问王诚曾经工作过的工厂的年产值、利润率、市场占有率分别是多少。当时王诚对同学提出的这些经济学名词并不了解,加之此前对经济学概念也没有准备,根本回答不出这些数据。“我当时一听脑袋一抹黑,所以这件事当时对我触动比较大,我觉得经济学里面还是有很多学问要去钻研的。”
立志学好经济学,也与王诚的远大抱负有关。王诚告诉记者,1980年,《中国青年》杂志刊登潘晓的文章《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令当时包括他在内的大学生深受震撼。王诚认为,文章的中心思想“在整个社会环境下,年轻人如何发挥作用,走出广阔的天地,为民族振兴,为人类文明进步尽自己微薄之力,让自己活得有意思”很重要,受此影响,他希望自己也能活得有意思。
此外,王诚读大学期间,武汉大学中文系出版的刊物《这一代》对他影响也很大。“那时大家都很有抱负,我和同学们都想为社会出力,做自己的贡献。”王诚说,他当时并没有明确自己未来是当干部、做教授还是经营企业,只是想,只要国家能进步,自己做什么,甚至付出多大代价都无所谓。
王诚告诉记者,对他来说,能恢复高考,能读大学,是难得的机遇,国家改革开放,也是难得的机遇。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时,他只有11岁,受文革冲击,小学正常的教学被迫停止了。读完初中后,他未能如愿升入高中。依照当时规定,1971年底前满16岁的学生不能升入高中。于是,1971年10月,初中刚毕业的王诚被分配到工厂做车工,那时他还不满16岁。
尽管离开了学校,王诚依旧保持读书的习惯,一有空闲时间,他就和小伙伴聚在一起读书、讨论。1976年,在工厂做了5年工人的王诚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后十分兴奋,经过刻苦自学,终于得以继续他的求学之路。
踏实为学
远大的抱负促使王诚发奋读书,从大学期间到后来进入中国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工作,这一理想一直激励着他。
王诚告诉记者,他的本科阶段正处于国家改革开放初期,当时改革的方向还没有确定,对“如何进行经济体制改革?以及未来的中国经济体制是什么样的?”等问题,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思考,这也为他现在的经济学研究打下基础。
大学期间,王诚基本每天5点多起床,不到晚上12点基本不睡觉。王诚回忆:“学校为了学生的身体着想,加上电力缺乏,宿舍的灯10点就熄了,我和同学到昏暗的路灯下看书,或是在宿舍点蜡烛。”长期在昏暗的灯光下读书令王诚的眼睛从此近视了。
当时大学阶段主要的任务是学习政治经济学。王诚的大多精力用于研习《资本论》,马克思对他的影响不仅是经济学上的,主要是思维方式上的。马克思的名言“在科学的入口处,正像在地狱的入口处一样,必须提出这样的要求:这里必须根绝一切犹豫;这里任何怯懦都无济于事”成为他的精神支柱。
此外,王诚研读了黑格尔、费尔巴哈、狄格罗等人的德国古典哲学著作。在他看来,学习经济学不应忽视这些哲学知识。除了读《资本论》外,王诚通读了亚当斯密的《国富论》、马歇尔的《经济学》,至今仍十分推崇熊彼特的《经济发展理论》、凯恩斯的《货币通论》等经济学著作。
1987年,硕士毕业的王诚来到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工作。据他回忆:最初除了拼命地写不能出版、发表的东西,就是学计算机。老一辈学者不顾自我搞研究的风气对他产生了影响。“我们当时做了些傻事,写了一些东西,翻译了一些东西,结果就被丢到一边了。”王诚所翻译的国外著作《发展经济学》因出版社没有相应选题而未能出版,他没得到任何的资助。“那时成本收益分析是不计较成本的,尤其是个人成本。”王诚说。
在没课题、没项目的情况下,王诚确定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专题就进行研究。他告诉记者,在就业、收入分配、宏观经济等领域的研究和他的兴趣有很大的关系。
在学习计算机的几年里,王诚每天早上9点左右开始学习,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离开单位。由于单位食堂没有晚餐,他通常只吃方便面或者馒头将就。这样一直过了几年,即便有了课题组,但是却没有经费。王诚说,他从没想过要加班费,或者伙食费。
兢兢业业做学问是王诚工作以来一直坚持的原则,包括他三次出国做访问学者期间,都不遗余力的学习。25年来,他完成了《中国宏观经济分析面临新挑战》、《中国当前收入分配问题分析》等百余篇学术论文。著有《竞争策略与风险管理》、《促进就业为取向的宏观体系调控研究》等著作,曾参与国家、社科院、经济所多个重点项目。
宁静为人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用这话来形容王诚,恰到好处。
王诚最近完成了他的新书《促进就业为取向的宏观体系调控研究》,这是他多年来对整个经济学理论的体系的思考,对于市场经济的本质,市场经济怎么运行的思考,书中的一些观点和主张,和现在的思想都不太一样。
这是王诚的第二本个人专著,距离第一本专著已有17年。王诚说,他觉得一年出一本书,甚至多本书,很不可思议,这是学问的泡沫。“每一个时期可能有小的想法和思想的进步,但是论文基本上可以把这些成果表达出来了,但要是写出一本书,有可能加了很多水分,没有太大意义,这也是我的个人风格。”
也因做纯粹学问的思想,王诚不希望为了得到利益而浪费宝贵的学术研究时间。王诚告诉记者,他曾申请了国家社科基金的一个重点项目,但是他没有完成,因为他觉得把时间浪费在应付项目上,没有意义,也因此他没有拿到这笔基金。
王诚曾获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证书、英国外交和联邦事务部颁发的志奋领奖学金、中国社会科学院优秀科研成果奖一等奖等诸多荣誉。他认为,荣誉作为一种激励机制很重要,但作为学者,为了荣誉做学问很不好。“有学者公开说,为了拿什么奖,就一定要写出东西来,这样做学问的态度不值得。”王诚认为,每个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人都是一种意外收获,任何人不可能事先想到,所以不应以获奖为学术研究的目的。
王诚对他的每一届学生都说,“你们做好学问,以后能够做出成就,我当然很欣慰,但是不要忘了比做学问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做人。”
正如教育学生一样,王诚以身作则。他说,要先学会做人,然后学会做事,再做学问。他对学生提出了几点要求:做人首先要自食其力,要现实一点儿,不要理想太高,最后成了啃老族;第二,要保持愉快的竞争状态,不要为了自己的名利使自己很痛苦,没有必要;第三,要有尊严,不管干什么事情,要用尊严尺度来衡量自己;第四,要有自尊;第五,要重视健康,不要把身体搞坏了;第六,要有一定的责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