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拾夏花之东北篇

北京—长春—哈尔滨—双峰林场—牡丹江—绥芬河口岸—北京

第一幕：奔向那“冻人”的地方

说干就干，为了尽快体验到东北雪乡那“冻人的冬天是如何动人”的，大家收拾好行囊，备好一路将要用到的应急装备，怀揣着对寒冷的渴望，驱车出发了。

一大早从北京出发，一路马不停蹄地狂奔九百多公里，当终于驶入位于长春市东南的净月高新区的酒店落脚时，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的八点半。这一路确实很赶，路途遥远之外，对于我们安装了车顶箱的座驾来说，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控制速度下的必然结果。夜色深沉，身边的伙伴早已沉沉睡去，而帮我抵抗疲劳使我久久不愿睡去的则是一段思绪—很久之前，我们曾在盛夏时节到访过长春直至绥芬河一线，吉林就是其中的重要一站，当时曾踱步在夏日温润的松花湖畔的自己，就遥想着能在一个景观对比强烈的冬季，来看那“正当最好时候”的冬日景观。很可惜，此时此刻，虽然长春的第一场雪已降下快一个月了，但一百多公里外仍有着梦幻美景的雾凇岛却还没有迎来它的最佳观赏时间，因此也未被列入我们此次的探访路线之中。好在，即将再次到访的冬日雪乡以及充满异域风情的绥芬河口岸就足以让我充满期待。

第二天一早醒来，昨夜不期而至的小雪已经为这座城市披上了白色的冬衣，而阴沉的天空下，雪还未停，甚至有转大的趋势，就在东风夹带着雪粒的陪伴下，我们两台车驶上了依然可以通行的高速路。虽然被两百公里外的哈尔滨红肠午餐所诱惑，但风雪天气中大家还是很自然地选择了更加谨慎驾驶，一路手台中不断传出的也都是前车播报路况以及互相提醒注意安全的温馨提示。今天要赶将近五百公里路程，虽然听起来比起昨日轻松了不少，但由于风雪的洗礼尤其是经由哈尔滨向东南方向深入雪乡的一路在冬日恐怕并不好走，因此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大家也会适当地加速赶路。

今日的目的地无二，因为心中只有雪乡。说起来，“雪乡”这一称呼其实更像俗称而并非本名，而在资深旅行爱好者们心目中，或许提起“双峰林场”更容易让他们完成目的地在头脑中那幅行游地图上的定位。从哈尔滨出发，通向雪乡的道路主要有两条：一是全程山路，多坡道与冰雪路面，需走哈阿高速从五常出口下；另一条则路程稍远，但相对稳妥。走哈牡高速从海林出口下。

考虑到南线进雪乡的山高路陡，且冰雪天气下更加危险，因此午餐时简单商量后我们便很快决定选择走海林的东线进山。继续上路后才发现，由于越往东走风雪似乎越显“暴虐”，因此这条似乎更加稳妥的路线也让人不得不时刻小心提防。

遥想几年前夏访雪乡时走的路，那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由于没有冰雪困扰，当时我们选择了翻越张广才岭进入雪乡，那时崎岖盘旋的山路不再是难以逾越的冰雪天险，倒是在我们快速攻弯这一稍显激进的驾驶方式下也不乏惊险刺激。

此番，稳妥成为了我们进入雪乡一路驾驶的主旋律，当经过一个我们足足爬了十分钟的三挡长坡，并终于翻过山口后，竟发现一直伴随我们的纷飞雪花至此突然消失无踪。路牌显示距离海林出口还有大约六十公里，想到即将迎来在雪乡的第一个夜晚，几个小时后不仅可以住进雪乡标志性的、挂着红灯笼的小木屋里，还有大火炕睡和东北小烧锅吃，心窝一阵温暖、兴奋。

在海林市下了高速，我们适时补充了燃油并检查了车况，就继续向着雪乡发起了最后的冲锋。有了今天一路的奔袭，此刻人和车都在亢奋的最佳状态，因此一路飞驰的两车没用多久就赶到了距离雪乡一百多公里的长汀镇。再行不久，就见到了雪乡国家森林公园那熟悉的大门，记得上一次在夏日驾车通过林场的检查站时，由于是绝对的旅游淡季，工作人员只象征性地收了10元过路费就放行了。还记得那一次到达雪乡时天色尚早，和煦阳光下满眼绿色，处处鸟鸣，到处是生机盎然的景象。但在这自然之音以外，就难再见到任何人和车的影子了，因此给人的感觉反而比眼下这隆冬时节更加肃静一些。此时时间不过5点出头，天色却已明显地暗了下来，雪也越飘越急，GPS开始表现出让人信不过的“症候”：代表我们车辆的白色箭头在一团漆黑的未知线路上蹦跳前行，不知去往哪里。而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伴随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忐忑，抓紧时间，保持继续前行。又过了不久，当雪乡标志性的红灯笼终于出现在视线的远方，大家都松了口气，同时也知道那一份期盼中的温暖已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第二幕：零下N度也嗨皮

当第二天一早我从雪乡农家超级暖和的火铺炕睡醒时，发觉大家都起得挺早，等到一顿农家自助早餐结束时，由于时间还尚早，我们决定慢慢在雪乡小镇溜达一番再动身赶往下一站。

要不说旅行贵在亲力亲为呢，这一走才更真切地发觉，主街长度不到一公里的雪乡小镇在冬日里的可玩性比起夏日要高太多了。夏日时，同样一段路，少了白雪营造的乐趣和视觉遥远感，彼时小镇村落比此刻还显袖珍。如今行走在这酥酥软软的白色小镇，脑海里对比回味着当年夏日情景，强烈反差让我恍惚觉得自己仿佛从未来过这里。彼时远处山峦上那被大片绿荫覆盖的滑雪场，此时已是积雪满坡正适戏雪。一路随走随拍，什么马拉雪车，狗拉雪车乃至雪地摩托统统见识了一遍之后，大家仍玩儿兴十足，于是干脆找了块空阔地，两车摆出球门，踢起了一场雪地足球。中场休息时，甚至有同伴不顾零下寒冷的气温，吃起了冻得硬邦邦的“雪人”冰棍儿，此情此景让我觉得，儿时的活力和无羁劲头再次回到了每个人身上。

再眷恋的地方也难免说再见，午饭过后，带着些许伤感和不舍，我们就要离开迷人的雪乡了，无以留念的我只好选择深深地吸进一口仿佛夹带了远山松木芬芳的纯净空气，算是告别。

而我们的下一站则是中东铁路的起点—横道河子，在那里有曾让夏天来到的我们苦苦寻找过的俄罗斯老街，此刻不禁想问，它变了吗？

想来距离上次拜访俄罗斯老街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因此即使不靠GPS导航，我想自己也能够凭着记忆摸过去。记得之前那个夏日来到横道河子时，曾苦苦找寻旅游地图指示出的俄罗斯老街，却遍寻不到，直到最后才恍然大悟自己犯了“只缘身在此山中”的错误—实在是因为这里不再像哈尔滨那样具有典型的洋葱顶状的拜占庭式亦或尖顶状的哥特式建筑，取而代之的是方便就地取材的一座座尖顶小木屋，虽然少了华丽堂皇，但矗立百年的它们也不乏一种饱经沧桑的意蕴。似乎还没有容我回想太多，百公里的路就已经走过。当喇嘛台那绿色的尖顶出现在视野，继而是成片的铁皮屋顶，有的锈得很斑驳，有的却有着新铺的闪亮，我知道没错了，是俄罗斯老街到了。

说起喇嘛台，实际是当年给沙俄工人和守军修建的教堂，而这一名称正是不解基督教为何物的当地老百姓对教堂的称呼，多少带着一丝贬义。此次重新又见到时，它已经被修葺一新并涂上了绿色的油漆，还被围起来挂上了旅游景点的牌子。

曾经朴质无华的俄罗斯老街经过了大规模的拆迁和重建，此番已成为规整的模样：统一的黄色墙体、相同规制的砖砌烟囱、整齐的木栅栏、一尘不染的水泥板路……似乎少了那一份曾经可触摸的怀旧气息，就连那些依然在家门口闲坐的居民眼神中似乎都多了一丝无聊与无奈，但愿是我想多了。

反倒是远东第一机车库模样未变，只是夏日库门前那齐腰高的荒草此时换做了皑皑白雪的遮盖。上世纪初期，中东铁路由沙俄建成通车，也拉开了外敌对我国的入侵。如今，当年的产物早已被电气化铁路取代而废置不用，再加上拆的拆，如今只留下这一间孤零零的机车库供游人参观，而它也是此地屈指可数的几栋砖盖建筑之一。

第三幕：冬拾夏花的旅行意义

昨日，考虑到南线出雪乡山高路陡，且冰雪天气下十分危险，估计轮胎不挂防滑链是不行的，稳妥起见我们选择了原路返回，而到达牡丹江市时已是夜色袭来。而当新的一天到来时，出于前方还有中俄边境口岸绥芬河在召唤的考虑，来不及细细看过这个有着美丽名字的城市，我们就踏上了新的旅途。

印象很深的是，几年前那个夏天我们由牡丹江驾车翻越太平岭去往绥芬河时，驾驶一台小型家庭轿车和众多往来边贸城市运送物资的超长且超高的大卡车一起奔波在全程国道上的经历可够受的。而这一次，不但从牡丹江去往绥芬河有了去年新修通的绥满高速可供选择，伴我们同行的SUV伙伴也比当年的普通家轿壮实魁梧了很多，起码在高速上遭遇大车并需要超越时，能拥有良好视线以及稳定性方面的双重优势，也正因为此，当我们走完这段不足两百公里的边境之路时，大家对于座驾的信赖感更进了一步。

如果说昨天拜访的有着俄罗斯老街以及远东第一机车库等遗迹的横道河子难免会勾起一丝我们对早期帝国主义侵略祖国的敏感情绪的话，那么将在绥芬河领略到的这份体现了中俄两国一衣带水写照的异域风情则让作为游客的我们心情轻松了许多。

短短几年时间，绥芬河这座边贸城市的变化之大让我瞠目结舌。曾经来到这里时，也只是隐隐感到了这个边境小镇的欣欣向荣，但这一次亲临就发现城区面积似乎已经扩大了几倍，唯一未变的是，在依山而建的中心大街上看到的俄罗斯人甚至比国人还多。而在边境海关，则呈现出了与夏日时进出关络绎不绝的忙碌场景截然不同的相对清静场面。

眼看到了午饭时间，看着街上挂有中俄双语招牌的餐饮店面，以及很多副食品店都有摆放着俄式大列巴，大家都叫嚷饿了。于是，一行人在我的积极撺掇推介下，来到了两年前那个夏天到访时曾用过餐的列娜西餐厅，并点上了一桌地道的俄餐，当欢快的俄罗斯手风琴演奏再次响起，当口味纯正的基辅肉再次触动味蕾，我仿佛穿越时光重新回到了记忆中的昨日，温暖而欣喜。

后记

短短几日的旅程匆匆逝去，返程时江边的一番驻足流连让人沉入思绪，夏日流动的牡丹江水此刻化为整体，而严寒仿佛也用它独有的直接的方式提示着我什么。在这返程的时刻，我知道每个人各有自己的一番况味。而对于我来说，这次旅行其实就像一次回到旧时光的重温之旅，但又绝不仅仅是重复—藉由着相同的地点不同时间的探访，让我似乎在冬日的严寒中又重新捡拾起了那夏日花朵般的彼时记忆，或许这正是旅程对于我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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