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冬夜

路来森

冬夜漫漫，何以消寂？

现在的孩子，晚间，大多在学校的晚自习中度过，即使周末回到家中，也多局促于室内，看电视或者上网。温暖、安稳，过早地沉浸在一种享受之中，却也丧失了一些作为孩童的人生乐趣。

记得小的时候，家住农村。那个时候，还没有电灯，冬夜，似乎特别慢长。天一黑，村庄就陷入一种幽暗之中。只有偶尔的犬吠打破夜的宁寂，也牵动人一种悠远的情思和怀想。

可是，这样的冬夜却是孩子们的一段美好的时光。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晚自习，所以，一吃过晚饭，就相约聚集到某一个地方，玩那些最贴近自然的游戏。比如：踢猴、捉迷藏等。

踢猴，一般是五至十人为一组，以一棵树为中心，画出半径二三米的圆圈。第一位“踢者”，抽签决定，谁抽中了谁先踢。“踢者”，只有一人，以树为据点，其他的人扮“猴”，充当被踢者，被踢者在圆圈内转动，踢中了谁，谁再去顶替“踢者”，循环往复。游戏一旦展开，人员涌动，人声喧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用不了多长时间，身体的寒意就完全祛除了，周围的气氛，也变得异常喧腾。那样的喧闹，撕破了冬夜的岑寂，那些个夜晚，也因此变得“明亮”起来。

捉迷藏，其活动范围更大，活动力度更强。这样的活动，参加人员多，往往会攒动村庄的大街小巷。当隐藏的人被发现后，就会被追，前面的人跑，后面的人追，所到之处，总会引起狗的狂吠。所以，当你在这样的冬夜，听到村庄某处狗的狂吠声时，那就一定是孩子们的闹剧。有些时候，怕被追赶的人发现，一个人在深巷中潜行，小巷幽深，人，悄然前行，内心就禁不住产生一种隐秘的快感。感觉，人生仿佛正处在一种遥远的走向上，渐行渐远，渐行渐深。这样的活动，不仅满足了童年的旨趣，而且还培养了胆量，锻炼了身体，真是受益多多。

有些个日子，天下了大雪，户外积雪盈门，夜晚就不得外出了。这个时候，也只好促于室内。但这样的夜晚，仍然使人充满了乐趣。

冬夜寂寂，大人们会在这样的冬夜，在热热的炕头上放一张小饭桌，饭桌上放一个盛烟丝的葫芦，或者泡上一壶粗糙的劣茶，在那儿慢慢地抽烟、啜饮。边饮茶，边海阔天空地闲聊。孩子们则簇围在身边，静静地倾听，跟着或喜或悲。当大人们笑了的时候，他们也傻傻地笑起来，也许不知道为什么而笑，但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欢乐。只因那种融合的氛围强烈地感染着他们。

室内，一灯如豆，暗红的光，慢慢地洇着，有一种迷蒙的熏醉感；室外，雪夜沉沉，偶或传来风吹树枝，积雪塌落的声响。那个夜晚，就显得愈加幽深。也许，想象的种子，就这样悄然埋下了。

有许多个这样的雪夜，我是围在祖母的火盆边度过的。红红的火盆，放入一粒粒玉米，“噗”的一声，爆米花就出来了。祖母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我咀嚼着一颗颗的爆米花。那些个夜晚，溢满了温馨。

我思念，那些冬夜，带来的无尽的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