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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进“四库学”研究的重要举措

2012-04-29黄爱平

图书与情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四库总目四库全书

《四库全书》是清代乾隆时期编纂的中国古代历史上最大的一部丛书。它所收录的书籍,上自先秦,下迄清代,几乎囊括了从古至今(指修书的乾隆年间)中国历史上的主要典籍,并且,涵盖了中国传统学术文化的各个学科门类和各个专门领域。而与之相辅相成的《四库全书总目》等官修大型目录著作,也继承古代目录学“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优良传统,钩玄提要,提纲挈领,不仅把《四库全书》著录、存目的上万种书籍统括成一个有机的整体,而且系统总结了中国传统学术的渊源流变。可以说,《四库全书》集中保存了中国古代丰富浩瀚的文献典籍,也全面展示了中华民族灿烂辉煌的传统文化,因此,历来有“典籍总汇,文化渊薮”的美誉。在18世纪,像《四库全书》这样的文化巨著,不仅在中国,就是在当时的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作为中国古代规模最大的文化工程,《四库全书》与《四库全书总目》等系列书籍的编纂在当时就颇受关注,学人士子多有记载和评论。而自其纂成问世迄今的两百多年间,对它的补遗、考证、纠谬、续修、影印等各项举措始终未曾中断。但相关研究工作的真正开展,严格说来,应始于1911年清廷覆亡之后。20世纪以来,学术界有关《四库全书》的研究,曾先后出现过两次高潮。

第一次是在民国年间。民国政府成立之初,将文津阁《四库全书》由承德避暑山庄运至北京,移交京师图书馆保存并向社会开放。随着其后影印《四库全书》动议的出现,著名学者陈垣先生受教育部委托,主持了对文津阁《四库全书》的清点工作,不仅详细统计了其架数、函数、册数和页数,而且简要梳理了《四库全书》编纂的过程,并对其中一些重要问题作了开创性的研究。自此而后,有关论著相继出现,诸如杨家骆《四库大辞典》(附《四库全书概述》,1932年)、《四库全书学典》(1946年),任松如《四库全书答问》(1933年),郭伯恭《四库全书纂修考》(1937年),等等,都继往开来,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特别是余嘉锡的《四库提要辨证》①、胡玉缙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补正》②,均博采群籍,爬梳资料,对《四库全书总目》所载相关提要作了深入的考订辨正,不仅为学者阅读利用提供了便利,而且为后世树立了研究的典范。此外,《索引式的禁书总录》(陈乃乾编,1932年)、《办理四库全书档案》(王重民辑,1934年)、《(文溯阁)四库全书提要》(金毓黻编,1935年)等书目档案文献的编纂整理出版,也为《四库全书》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资料基础。特别是影印《四库全书》的举措,自1919年提出伊始,就吸引了学术界乃至全社会的极大关注。而在历经艰难曲折之后,终于由商务印书馆出版选印本《四库全书珍本初集》(1935年),不仅部分实现了中外人士多年的愿望,而且大大增强了《四库全书》的影响力,促进了学术界研究工作的开展。

20世纪80年代以后,对《四库全书》的研究出现了第二个高潮,迄今方兴未艾。1982年,台湾商务印书馆开始筹备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全本。时任台湾故宫博物院副院长的昌彼得先生于次年特撰《影印四库全书的意义》一文,明确标举出“四库学”一辞。几乎与此同时,台湾东吴大学刘兆祐教授撰《民国时期的四库学》一文,也直接提出并使用了“四库学”的概念。两位台湾学者不约而同提出的“四库学”之名,标志着20世纪以来学术界对《四库全书》及其相关问题的研究已然成为一门专学。1986年,随着台湾商务印书馆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全本的推出,海峡两岸迅即掀起了“四库热”。1987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以台湾影印本为蓝本,再加缩印出版。自此而后,与《四库全书》相关的各部大型丛书,诸如《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台湾庄严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7年)、《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齐鲁书社,2001年)、《四库禁毁书丛刊》(北京出版社,2000年)、《四库禁毁书丛刊补编》(北京出版社,2005年)、《四库未收书辑刊》(北京出版社,2000年)、《续修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相继问世。而对《四库全书》本身的开发利用,也有新的进展。1999年,《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研发成功(上海人民出版社、香港迪志文化出版有限公司)。2004年,线装本《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出版(福建鹭江出版社、北京功德阁文化传播有限公司)。2006年,《文津阁四库全书》影印出版(北京商务印书馆、九鼎时代公司)。伴随《四库全书》的广泛传播和各种大型丛书的陆续问世,学术界的研究也迎来了发展的高峰,先后出现了一批颇有深度和影响的著作,如黄爱平《四库全书纂修研究》(1989年)、台湾吴哲夫《四库全书纂修之研究》(1990年)、台湾计文德《从四库全书探究明清间输入之西学》(1991年)、周积明《文化视野下的四库全书总目》(1991年)、司马朝军《四库全书总目研究》(2004年)和《四库全书总目编纂考》(2005年)、陈晓华《“四库总目学”史研究》(2008年)和《四库全书与十八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2009年)等。此外,对《四库全书总目》的整理点校,有整理本《钦定四库全书总目》(1997年);对《四库全书总目》各篇提要的考订辨误,有崔富章《四库提要补正》(1990年)、李裕民《四库提要订误》(1990年)、杨武泉《四库全书总目辨误》(2001年);对四库纂修官提要稿的搜集整理,有吴格整理《翁方刚纂四库提要稿》(2005年)、吴格、乐怡标校整理《四库提要分纂稿》(2006年)、张升编《四库全书提要稿辑存》(2006年);对四库存目书籍版本目录的考订辨证,有杜泽逊《四库存目标注》(2007年);对纂修《四库全书》档案的整理出版,则有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纂修四库全书档案》(1997年),等等。真可谓洋洋大观,成就斐然,充分显示出“四库学”的研究不仅已是一门专学,而且已然成为一门显学。

在百年“四库学”产生发展的历程中,不仅众多的学人士子为之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而且有关收藏单位、出版机构也为《四库全书》的保存和传播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在此特别应当提到的,就是甘肃省图书馆。该馆本来并非收藏单位,其所在地兰州与《四库全书》亦无直接渊源。当年,乾隆帝下令编纂《四库全书》之时,最初计划缮写四部,分别贮藏于北京宫中文渊阁、西郊圆明园文源阁、热河(今承德)避暑山庄文津阁和盛京(今沈阳)故宫文溯阁。后又下令增缮三部,颁发江浙,收藏在江苏扬州文汇阁、镇江文宗阁和浙江杭州文澜阁。一时之间,南北七阁遥相呼应,四库藏书臻于极盛。然而,历经近代以来的风雨沧桑,七阁藏书损毁过半,其中文源阁、文汇阁、文宗阁三部《四库全书》全部被毁,文澜阁《四库全书》仅存四分之一,后经多次补钞齐全。而有幸完整保存下来的文渊阁、文津阁、文溯阁三部《四库全书》,也多经变迁。文津阁本自1914年由承德运至北京,1915年入藏京师图书馆之后,一直保存完好,今为中国国家图书馆的镇馆之宝。文渊阁本在抗战期间运往上海,十余年间辗转播迁于重庆、南京等地,后运至台湾,今珍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文溯阁本曾于1914年一度运至北京,1925年运回沈阳,仍收藏在文溯阁。1966年,文化部决定将文溯阁全书运往兰州,移交甘肃省图书馆代管。自此而后,甘肃省图书馆就与《四库全书》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十年浩劫的非常岁月里,甘肃省图书馆顶着压力,冒着风险,专门在兰州市郊择地修建战备书库,将全书装箱封固,存放其中,以保无虞。新世纪以来,适应文化事业发展的需要,甘肃省图书馆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于2005年选址黄河之滨的白塔山九州台,特别建造了“文溯阁四库全书藏书馆”,运用现代化的科学技术,为全书保存提供更为完善的设施和条件。在珍藏文溯阁《四库全书》的同时,甘肃省图书馆还充分利用自身资源,致力于开展并推动有关《四库全书》的研究工作。如编纂《四库全书研究文集》,初步梳理并展示民国以来《四库全书》研究的脉络和概貌;举办“全国《四库全书》学术研讨会”,从文献、史学、文化等各方面,多层次、多角度地研讨《四库全书》的有关问题;成立“《四库全书》研究会”,组织全省乃至国内有关研究力量,为学者提供一个相互交流的平台,等等。可以说,20世纪以来,正是在众多学人士子、团体机构的共同努力下,《四库全书》才得到妥善保存和广泛传播,“四库学”的研究也才得以健康发展并持续升温。

迄今,《四库全书》纂成已230余年,“四库学”的研究也已走过了百年的历程。如何在百年积淀的基础上取得更大的发展,确实是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新世纪以来,已陆续有学者在这方面做了有益的探索,他们回顾历史,评论得失,分析现状,展望未来,提出了不少建设性的见解。其中,编纂“四库学”论著资料索引,建立网络数据库等构想,成为大多数学人士子的共识。实际上,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就有学者关注这一问题,并做了初步的工作。如台湾学者刘兆祐于1983年撰文梳理总结《民国以来的四库学》之时,曾列举“七十年来有关四库全书的著作(1911——1983)”作为附录。1995年,台湾学者林庆彰主编《乾嘉学术研究论著目录(1900——1993)》,其中专列“四库学”一编,分《四库全书》、《四库全书荟要》、《四库全书总目》和目录与工具书四类,分别著录1900至1993年间有关“四库学”研究的论文、著作。2001年,司马朝军纂《台湾四库学论著目录》,则在林著基础上,进一步对台湾地区的“四库学”研究成果做了梳理。当然,由于时间、地域等各种因素的限制,上述目录索引尚未能系统、全面地反映百年“四库学”研究的成果。亦因如此,广泛搜集查阅相关文献资料,编纂一部全面反映百年“四库学”研究成果的目录索引工具书,进一步打造“四库学”研究的坚实基础,推动新世纪的“四库学”研究迈上新的台阶,就显得十分必要且尤为迫切。甘肃省图书馆于2007年开始编辑《四库全书研究目录索引》,2008年着手建立“四库全书研究资源数据库”,并于2009年申报了“四库全书研究资源数据库建设”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在查询资料过程中,甘肃省图书馆与天津图书馆达成了共同编辑《四库全书研究目录索引》的协议。数年以来,两馆同仁孜孜矻矻,兢兢业业,团结协作,辛勤努力,从最基本的目录工作做起,系统查阅书目、索引等文献资料,广泛利用数据库等网络资源,从中遴选出有关《四库全书》研究的文章、著作条目,进而删除重复,考证讹误,按时间先后顺序排比著录,编成《四库全书研究论文篇目索引》一书。鉴于20世纪以来“四库学”研究蔚为大观,积累丰厚的情形,考虑到文章与著作的不同特点以及在著录方式上的差异,全书分为论文篇和著作篇两部分,分别收录20世纪以来迄于2010年百年间有关《四库全书》及相关问题研究的成果。其中的论文篇,收录1908年以来发表在报纸、期刊、论集等文献中的有关文章,包括大学学位论文在内,约计 5000余篇,根据国家标准GB3793-83《检索期刊条目著录规则》逐一予以著录,并附“作者索引”暨“引用期刊报纸名称一览表”,以方便学者检索利用。

资料工作历来是学术研究的基础,而目录编纂更是有功学界的重要举措。可以肯定,甘肃省图书馆和天津图书馆各位同仁竭数年心力,精心编纂而成的这部全面展示20世纪以来“四库学”研究成果的目录索引工具书,必将为“四库学”研究的深入开展,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壬辰年初春于北京中国人民大学

作者简介:黄爱平,女,历史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教授,研究方向:清代学术思想文化、文献学史、古籍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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