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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自白

2012-04-29刘红伟

椰城 2012年3期
关键词:男青年丈夫儿子

刘红伟

丈夫把我拽上车时,我的白色毛衫扣子被拉开了,急忙围在脸上的白色纱巾没有系好,露出了半边脸,我皱着眉头,有点气急败坏,有点狼狈。“你必须去治病了,再不治,你真不知做出什么事来!”丈夫恶狠狠地对我说。我怒视着他,不言语。

想起刚才我把丈夫最喜欢的雅戈尔西服狠狠地从八楼扔了下去,我露出了笑容,心底滑过报复的快感。车转过家附近的一个公园,柳树吐出了鹅黄的嫩芽,几株樱花开得那般灿烂,春天已经到了吗?这些年生活的负累已经让我淡漠了季节的转换。

突然丈夫一个急刹车,我一下子向前抢去。“操你妈的,你妈个x的,瞎眼了!”丈夫冲飞驰而过的一辆红色跑车吼道。望着疾驰的车流,一幢幢高楼向后倒着,我头晕目眩,快要晕过去,急忙闭上了双眼。

一路上丈夫只是打电话,一句话也不和我说。我也沉默着,不知道他要把我拉往哪儿。二十多分钟后,车停了。我看到某某县第三人民医院。这不是精神病医院吗?我望了丈夫一眼,他的脸阴阴的。我突然望着他笑了,他骂了一句有病!

医生五十多岁,秃顶,丈夫和他握手,递烟,说谁谁谁让我找你。两人坐下寒暄了一会儿。医生指着我问他:“怎么个状况。”

“别提了,都怪我工作太忙,开始吧,她就是爱哭,动不动就哭,后来就傻呼呼的,不是忘东就忘西。不过再不哭了。再后来就脾气暴躁,和我吵,和孩子吵,和外人吵。今早不知为什么竟然把我的衣服从楼上扔了下去,你说说她这病真是不轻呢!”然后看了一眼坐在诊桌边的我,“你看看她一年四季就呆在家中,哪也不走,出门就围上这破玩艺……”丈夫指了指我脸上的白丝巾。秃头看着丈夫,眨巴着眼睛,然后笑眯眯地转向我:“为什么要戴这个纱巾?一年四季都要戴吗?”看着他的秃头,我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的一个二流子角色,我“卟”地笑了,他望了丈夫一眼,露出疑惑的神色。又笑眯眯地耐心地问了一遍,“啊?”我仿佛刚从梦中醒来。“阳光太刺眼,大气臭氧层破坏,辐射太强。室外灰尘大,污染重。”医生惊奇地看着我,仿佛想不到我回答得这样有条理。我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再说日本核辐射,那些有害物质都在大气中呢!”医生突然忍不住笑了。丈夫说:“你看她就这样,总这样。什么事儿都讲出一番冠冕堂皇的道理。思维和别人不一样。”“人和人当然不可能一样,都一样就没有善恶之分了,有的人表面看着像人,暗地里不知都做些什么勾当。”我恨恨地说。医生疑惑地看看我转向丈夫,“她有没有受过什么伤害和刺激?”“不清楚,她就是爱瞎想。”“有没有看过心理医生?”“好像有过,她自己去看过。”医生哦了一声,然后又凑近我,脸上依然笑眯眯的,“能告诉我为什么把丈夫的衣服扔到楼下吗?”我看着他又笑了起来,“好玩呀!再说他穿那套衣服像汉奸,不好看!”医生看着我摇了摇头,我被安排住了院。

坐在二楼东端的病房里,我懊丧、无措,究竟该怎么办?同屋的那个傻呵呵笑的女人被医生带出去做康复了,她是车祸损伤了脑部留下的后遗症。难道我真的得了精神病?不可能!虽然历经磨难的人生让我产生了很多负面情绪,以至于影响到我的心理,但根本没有严重到要住精神病院的地步。再说如今社会有几个没有心理问题的?工作的压力、人情的淡薄,谁不像水煮青蛙似的窒息、难受?我不能呆在这里,呆在这里没病也会整出病来。我做了几个深呼吸,镇定了一下。然后眨着眼睛,脑子飞转着,家是不能回了,回去丈夫也照样会把我送来。他这次怕是下了狠心,制造我有精神病的舆论,这样他在外花心就不会遭到谴责,相反会博来同情。也可以光明正大不影响仕途地把我抛弃,和我离婚。

自从把儿子送进寄宿学校,他越来越放肆了,丝毫不顾忌我。今早接到那女人的电话,胖脸上绽开了花。然后就到卫生间刮脸、吹头。我知道接下来他就要穿衣赴约,又要像往常一样和别人度周末,把我扔向孤独。我终于忍无可忍,怒不可遏。这么多年了,没有一个休息天给我和儿子。看到他刚找出来的摊在床上的西装,我想都没想,拿起来就扔到了窗外。他从卫生间出来发现衣服不见时冲我大发了一顿雷霆,我等着他动手,以往我稍有反抗,他都会把拳头砸到我的身上,不过他很聪明,绝不往面上砸,而是往肉多的地方打。怕给他自己带来麻烦,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人家是政府机关的。但这次他没有打我,只是恶狠狠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捡了几件我的衣服、洗漱用品放到包里,把我送到了这里。这家伙更狠!

父母家也不能去。我父母已经七十多岁了,在遥远的广州。因为要和丈夫结婚,我曾和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父母不同意我在北方找,说北方男人大男子主义,况且他们从见到丈夫第一面起就不喜欢他,说他自私、没教养。那时,我正处在热恋中,被他光鲜的外表和美丽的谎言所迷惑,哪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果不其然,婚后,丈夫自私、狭隘的一面便暴露无遗。一切以自我为中心,我许多进修、学习、上进的机会都被他一票否决,用他的话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让我老实呆在家中,侍候儿子,一个女人瞎得瑟啥。一是顾及他工作较忙,再就是顾及他的感受,我还真乖乖地听他的,除了上班,就老实地呆在家中拾掇家务,照顾儿子,很少与人交往,更不在社会上走动。后来单位被兼并,我下岗了。他不但不帮我找出路,还常用言语刺激我、耻笑我。当我准备做点小本生意时,他百般阻挠,说我拿他的钱打水漂。愣是沒让我做成。后来我自己找了几个活儿,也由于工作没休息天,儿子没人管而流产,他的休息天只属于他自己,基本不在家过。总是说加班、开会或者上级检查,总之总是有借口在外面忙。这几年才知道他是忙,忙于喝酒、打麻将、找女人。后悔当初没听父母的话,和他黄。那时哥哥已经在广州帮我物色了一个,可鬼迷心窍的我听不进亲人的劝告。父母一气之下抛下我到哥嫂那儿安度晚年了,我只是在儿子二周岁时去过一次,哥嫂对他们不错,只是父母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几年不见,都显老了。这些年每到春节,我恨不能飞到他们身边,每次行装都准备好了,临出发我却趴在旅行箱上抽泣起来,当时还小的儿子一个劲地叫“妈妈,走啊,去姥姥家呀。爸爸呢?”儿子大点时,便沉默地看着我给姥姥、姥爷打电话,然后接过电话给二老拜年。我每年都要欺骗老人说明年去看他们。爸爸,妈妈,女儿对不起你们,我的泪涌了出来,女儿不是不想你们,每逢佳节倍思亲,你们不知道女儿想你们想得觉都睡不着。爸爸,妈妈,给女儿一点时间吧,等女儿把心情调好,找一个自食其力的工作,一定高高兴兴地去看你们。陪你们多住些日子。我抹掉眼泪,告诉自己不要想他们了,赶紧解决眼前的情况吧。

去亲戚家?此处没有娘家人了,公婆当初也不同意我这个媳妇,嫌我身体单薄,话又少。对我一直没放过脸。后来他儿子不待见我,他们就更不给我好脸了。我是要强的人,讨好了他们几次,他们脸色依然不放晴,我也就不碰钉子了。所以四五年也不和他们来往了。

去朋友家?我朋友很少,我是一个比较清高内向的人,不会主动和别人交朋友,倒是在长期接触中有三四个闺友。一个是同学,离婚又复婚,生活得不容易。前年搬去外市开幼儿园了,听说非常的忙。已经有二年没和我联络了,怕是离开了这里,感觉和我联络没用了吧,或者怕我打扰她。还有个朋友是我以前单位的工友,家倒是有钱,可人有些吝啬,我和她只不过有许多共同话题而已,指望她帮我、收留我是不可能的。异性朋友基本没有非常要好的,就算有,都有家有业的谁会帮你,收留你?再说什么同学、朋友,现在的社会没有人愿意做没收益的投资1人家凭啥帮你,你又没权、没钱,给不了别人回报。你只是一个下岗的丈夫都不待见的女人。况且自从第一次被丈夫打闹过那场离婚风波后,我对同学已经心灰意冷了。他们没有同情我,帮助我的。他们惧怕、迷信甚至巴结丈夫头顶政府机关的光环。有两个同学甚至跑到丈夫那儿说我的坏话巴结他,还有一个被丈夫收买,把我的一举一动向丈夫打小报告。这年头啊,唯权、唯钱、唯利,还哪有什么正义与善心。

我烦躁地挠着头,突然想到那个叫龙春的网友。儿子上二年级后,丈夫把他送去了寄宿学校。丈夫的一位女性朋友在寄宿学校任董事长,我不知道他俩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也不想知道。本来我是不同意把儿子送去的,这个家里儿子是我唯一的寄托,每天为他忙活,生活还有点奔头,把他送走了,我的生活还有啥内容?但想想这样也许对儿子更好,总呆在闷闷的家里,真怕影响到他的性格和成长。在学校住总能得到一些锻炼和交流。儿子上寄宿学校后,我倒是找过几个工作,不是人家炒我就是我蹬人家,端人饭碗太难,挣七八百元还要看人的脸色。我索性不做了,让丈夫养活,他不是有钱吗?不是有钱给别的女人吗?我为什么要那么辛苦挣钱而他却任意挥霍。呆在家里郁闷的我迷恋上了网络。网络真好,让我不出门交了好几个网友。龙春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说是市内的,离我所住的县城不远,一小时的车程,他说他老婆死去多年了,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所以一个人过,儿子父母给带。我在视频上看过他,长得蛮不错的,也挺爱说的。总让我过去玩呢,说要请我吃饭。对,去他那儿,让他帮着想想办法。他不是说他姐姐、舅舅都是做着不小的官嘛!见见他,一来看看是否可以作为丈夫的后备军,二来如果能帮着找个工作更好。那样自己就不用再回那个囚笼似的家,见那个对自己毫无怜惜的无情丈夫了。想到这里,我赶紧提上包,贼似地偷偷溜到了院子里,刚准备冲过门卫,一个快六十岁的大爷挡住了我的去路:“干什么的?”我堆上笑脸:“大爷,我是看病人的,看过了,要走。”大爷疑惑地看着我头上的白丝巾,趁他发愣时,我噌地跑了出去。幸亏是休息天,這个民办医院里只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在,我才得以脱身。

没想到龙春所在的地方竟是市郊,不算从县城到市内的一小时,从市内坐小公汽又跑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一个肮脏残破的小镇。肮脏的街道,斑驳的小楼,连我们的县城都不如。我心下透凉,真想不下车,返回去。可没见到龙春本人,终是心有不甘。随着前面的三个人下了车,其中两人随着站台上迎来的两个人向东走去,另一个人往西走了。我疑惑地望着几步远的站台,只剩下一个穿着破皮夹克的小个子男人像猴一样站在那里,脖子缩着,驼着背,肚子很大,腿极细,非常地不协调,委委琐琐的,一定是他了,他就是龙春?我眼睛有些近视,脸有点像视频里见过的,可比视频差远了。我正想着怎么逃离。龙春竟然一拐一拐地向我走来,天啊,他竟然是个残疾,俗称地不平。“咳咳,你是雨晴吧?”他咳嗽几下,冲我说。我听到痰的杂音和破锣似的声音。我一时不知说什么,脑子里在寻着逃离的办法,刚才不下车就好了。现在车早已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下一趟,附近连出租车也没有,这个破小镇。见我不言语,他上来拽我,“我知道是你!我们去吃饭吧!呶,就那个!”我看到五十米外有个挂着两个红色破酒幡的小饭店,只得跟着他进去。小饭店到处油腻腻的,又破旧又肮脏,我一阵恶心。老板娘从吧台抬起头惊奇地打量着我,大概很奇怪他怎么会傍到我这样的美女。趁着他和老板娘边开玩笑边点菜的功夫,我转身去了后院的厕所。老板娘告诉我厕所在后院的室外。我在厕所里呆了有二十多分钟,琢磨他应该点完菜到了包房,我偷偷地溜了出来,刚好看到又一辆公汽正向站台开来,我撒腿就跑了过去。车停下来,我刚要上车,有人拽我胳膊,回头一看,龙春竟然追了上来,我挣脱,两个人扯来扯去,车上的人看着我俩笑。司机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走不走,我要开车了。我立刻急了,脸胀得通红。“臭流氓!你给我放手!”我用包砸他,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我“噌”地窜上了车。车启动了,我多年干涩的眼睛终于流出了泪水……浑身抖着……

可是接下来要上哪里呢?我偷偷地抹去刚溢出的泪皱起了眉头。想来想去,想到了孙利。孙利也是我的网友,他在邻市一家企业做车间主任。我常常开玩笑说要到他手下打工呢,他说好啊,你来吧。我们这儿需要很多人呢!打定主意我到车站下了车,买了邻市的车票,上了车。

车走了几站,我邻座的大娘下了车。一个头发很长,上身穿格衬衫下身穿牛仔裤如外出打工的男青年坐到了我身边,他不是刚上车的,是从后边座位上过来的,因为之前我见过他。落座不久,男青年主动和我攀谈起来,开始我还保持着警惕,听说男青年与自己是老乡,也是到邻市高速路口下,说是去打工。不觉和他亲近起来,孙利让我也在高速路口下,说来接我。我没去过邻市,也不知道高速路口在哪,男青年便自告奋勇地说和他一起下就成了,我忐忑的心踏实了许多。

高速路口到了,下车的旅客只有我和男青年,这时晚霞已映在天边,孙利还没有来,我已在车上打过电话,说快到了。一开始我是跟在男青年的身后朝另一侧路边走去,走了几步,他停下来,等我赶上他。他就伸出胳膊放在我的腰间,搂着我向前走。对于他亲昵的举动我很不适应,就故意往旁边走,挣脱他。他看看前后没人,又凑到我跟前,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装作揽着我一起走,手拉到了我斜挎在身上的小背包。我看了他一眼,正好与他犹疑不定闪着贼光的目光相碰,说心里话,他本来长着一双还算漂亮的眼睛。可那贼光却让我心里一寒,我压下恐惧,再一次摆脱了他,我说:“你走你的,我亲戚就让我在这儿等。马上要来了。”

“你亲戚说过来接你吗?他说什么时候来?男的女的?”他又一次要靠近我。“他马上就到,男的。”这时,我的电话响了,孙利告诉我他到了,我看到了骑着摩托的两个人。“你看,他们来了!”我指着不远处的一辆摩托对男青年说。男青年看到了,一转身快步跑了。我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摩托车停在面前,后座的人下来,自我介绍说是孙利,我有了疑问,网上他说自己是四十六。现在看有五十多,再说这派头怎么看也不像车间主任。当初在视频里看着还可以的,没想到他又丑又老。还以为是骑车那人呢!那个人年轻一些,孙利说是他的朋友。打过招呼那人骑摩托走了。孙利说要先打车带我先到市内吃饭。我活动着心眼,想八成又遇到了骗子,怎么逃离。心想这儿不行,不知什么时候有车,还是跟他先到市区再说,那儿车多。

来到一座小饭店,趁孙利到前台点菜时,我借口上洗手间,打车到站前,坐上了返程的客车。

我真的要崩溃了,望着渐暗的天空,怎一个“愁”字了得?人为什么活得这么累呢?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想哭却哭不出的感觉。当晚,只得胡乱在站前找个小旅馆住下,半宿无眠。

第二天早晨,我郁郁地在旅店边的一家小吃部吃早点,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抬头一看,愣住了。是他?烟霞泉石?我脸一红,局促起来。“你怎么在这儿?又和老公吵架了?”他的大眼睛狡黠地望着我。“你来这儿做什么?”我反问。“吃早餐呀,能做什么?”他眨着眼睛冲我笑,然后拉个凳子坐到我身边。“你为什么不理我了?还把我拖黑了?”“没有,可能是不小心误操作吧。”我低着头。“我很想你,你知道吗?”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很轻,我脸红无语。他打量着我,大概看出了我的窘迫和不安。“发生什么事了吗?不要总那么紧张,一会儿我带你洗浴放松一下。”我深深地看了他一下,他与二年前并无变化。想起了那一晚的缠绵,我胸口直跳。那是我唯一一次的出轨,是被老公动手打后跑出去给烟打的电话。烟是我的网友,当他听到电话里我的哭声,从市内跑了过来,当晚我们住到了县宾馆。后来,他在网上一再解释他之所以急着赶来,是怕我想不开,怕我轻生。当我清醒时,我把他拖黑了,我不想与没有爱情的人保持肉体关系。

我吃完了饭,不知该怎么办?任烟牵着我到了一家洗浴中心。心想,放松一下也好。洗完澡,他开了房。我们俩又苟合了一回,我像个木头任他摆布,我累了,很累很累。他拉着我的手,我手腕上的链坠银光闪闪。他让我坐到他的怀里,仿佛我是他的女儿,他一会儿搂着我,一会亲吻我,我目光涣散,整个人呆呆的。我以为他在抚慰我,给我温暖,任由他的摆布。

最后,他起身说中午他还有事,要我在这里歇着,下午他办完事就过来,我点头。

我躺到三點多,午饭也没吃,他没有来。我想打他电话,他的电话二年前已删除。我是有精神病,我竟然忘记要他的电话了。等到四点,我确定他不会来了,我走出洗浴中心。往哪走呢?还是先回我们的县城再说吧!我买了票,上了车。闭了眼睛脑瓜沉沉的,睡又睡不着。非常难受。车猛一颠簸,我惊了一下,直了直身子,恹恹地望着前方,像掉了魂。售票员过来查票,我从兜里掏出票拿在手中,蓦地,我的眼睛落在空空的手腕上,我脑皮发麻,完了,手链丢了!这手链是我结婚时母亲给买的,当初家里条件并不好,母亲还是为我买了我喜欢的白金手链,虽说当时不过一千多元,现在早已翻番了。什么时候丢的?我急出了汗,我站起来前后左右、座位、地下寻着,没有找到。想起了烟霞泉石,是他?他装作和我亲热撸走了?我赶紧翻包的夹层,没有。是啊,明明记得今早怕掉才戴在腕上的呀!完了,一定是烟霞拿去了,不可能掉的,怎么会掉呢?想不到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想想这两天的遭遇,我真想哭,可我却笑了,笑得眼泪快流出了。

傍晚时分,第三人民医院的守卫大爷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看到一个围着白丝巾的女人猫一样地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大门。脑子一转,不对呀,不可能呀,前天晚上也有这样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是往外走啊,还对自己说是看病号的。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院里什么也没有,只有风把住院部的大门刮得响了一下。

补记:在精神病院思考了半个月,我毅然出院向丈夫提出了离婚。我拿着离婚得到的十五万元去了广州,在那儿卖起了服装。五年后,我在广州买了一间小房子,把儿子接了过来。我的脸上重现了快乐和自信,每周带着儿子到父母家走走,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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