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化的困惑
2012-04-29喻进芳
喻进芳
摘要:20世纪90年代是我国当代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时期,都市小说以其独具的风采占据了文坛的一席之地,并逐渐成为20世纪90年代文学创作中最活跃的题材领域之一。都市小说的繁荣,是我国社会经济飞速发展在文学创作领域的一种反映,不断变化的都市生活为作家们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而都市小说,也在相当程度上成为都市人面对社会转型而产生的丰富的心灵世界的真实写照。急速的现代化变革在给人带来物质富足的同时也伴生着精神上的困惑。
关键词:20世纪90年代;新生代;都市叙述;困惑
中图分类号:I207.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0544(2012)03-0092-04
20世纪90年代是我国当代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时期。在过去的十年里,文坛上有长篇小说的振兴、文学期刊的改版、历史题材创作的红火、后现代思潮的涌入等一系列事件的发生,而在这多元化的格局中,都市小说以其独具的风采占据了文坛的一席之地,并逐渐成为20世纪90年代文学创作中最活跃的题材领域之一。都市小说的繁荣是我国社会经济飞速发展在文学创作领域的一种反映,时代的进步给都市小说的兴盛提供了契机。不断变化的都市生活为作家们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而都市小说,也在相当程度上成为都市人面对社会转型而产生的丰富的心灵世界的真实写照。20世纪90年代中期,文坛崛起了一个小说创作群体,该群体被评论界称为“新生代”或“晚生代”,其成员大体包括邱华栋、何顿、李冯、鬼子、沈东子、韩东、朱文、丁天、陈染、徐坤、海男、张欣、唐颖、张梅等人。他们中的多数人都写过以都市生活为背景的作品,也因为这个作家群的出现。给90年代都市小说的创作带来了新的景观,并传达出新一代都市人的精神脉动。不同于20世纪30年代主要以描绘城市的象征物或以某种时尚为代码来折射城市生活的“新感觉派小说”:也不同于20世纪90年代初王朔等的小说对于都市外观的描写,新都市小说之“新”在于其作品注重的是表现现代都市意识在城市生活中的渗透以及由此而带来的都市人的价值观念、社会评判标准的改变。
20世纪90年代都市小说表现世俗生存状态与心态所形成的潮流吻合了转型期都市大众文化的升温情景。的确,消费意识对社会的渗透已经无处不在,后现代文化已不可避免地渗透于中国文化中,都市小说所出现的无中心、不确定、自相矛盾、无序性等特征,既是都市社会从封闭走向开放、从农业走向工商、从传统伦理走向现代科技过程中价值体系、观念行为、生存方式不断解构与更新的真实状态的反映,也体现了都市小说家在“失范”的社会环境中茫然困惑和找不到意义的无所适从。如果说都市化是现代化的主要标志之一的话,那么,作家们无论是邱华栋笔下的都市边缘青年,何顿笔下的都市普通市民,还是张欣笔下的都市白领女性,无不表现出同一主题:现代化过程中的种种困惑。不仅是他们笔下的人物面对陌生的都市感到困惑,而且邱华栋本身作为城市的“闯入者”,何顿自己作为都市的普通市民,以及张欣作为长期居于都市的女性同样对急速的现代化变革感到困惑。概括起来,都市人的困惑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自我意识的觉醒与自我失落的忧虑
20世纪90年代市场经济的全面发展,使被淹没的“现代化”底蕴水落石出。市场经济的全面发展对于长期束缚于集体中心主义的中国人,首先具有解放意义:它把人们从单一的集体中心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投放到了非中心的市场自由运动中。邱华栋笔下的人物从某个暗淡的异乡闯入都市,用知识换取财富;何顿笔下的普通市民在市场经济时代奋发谋财而暴富:张欣笔下那些在经济大潮中抢滩的城市白领丽人,他们都是改革开放自由空间的拥有者,通过自己的奋争表达了个人或个人化的存在。但是,作为现代化生存最基本内容——市场,在为人提供自由竞争的同时又以技术进步和数量统计对个体生活进行全面的渗透与控制,最后市场或市场性以它无限地扩张。在为个体提供可能性的无限空间的同时,又成为对个体现实的压抑。因为当20世纪80年代的欲求在90年代变成现实,并且被超越需求地给予时,现代化就表现出它的负面影响:自我的失落。生命在张扬的过程中受到物欲主义的阻碍和压制,生命于是扭曲、变形,变得无奈和焦灼,变得无所谓,失去意义。邱华栋笔下的“拉斯蒂涅式”的青年,无论是编辑,画家,还是诗人,都像《城市战车》上的一个有机构成,他们随着战车一起飞旋,每时每刻都感受着一种自我放逐的清醒的痛苦。邱华栋曾说过:“我的许多朋友在外企、电台、电视台、大型国有企业里奋斗有成,月收入可观,有房有车,在北京的所有场所都能呆,在这样高的消费水平下他们不仅承受得起,而且过得挺好,他们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烦恼。但是,有一天。我的一个年收入百万元的朋友突然对我说:‘活着挺没劲的。华栋,真虚无呀!”‘虚无这个词很厉害。很可怕,从它的口里出来更是如此:他什么都有,他仍然感到虚无。人好像总是在得失之间,表面的得失下是否掩盖了什么更为真实的东西?”邱华栋这里说的就是一种物的获得与精神的失落。那些在物质性层面上已经生活得够好的人,一旦进入生活的价值与意义层面,他们的生活又不够美好,他们没有为自己找到精神的家园,他们仍然处在流浪的途中。《公关人》讲述了一个闯入城市的成功者的故事。这样的人物在邱华栋小说中不太多见,一般来说,他的人物多半属于挣扎、沉沦加奋斗的一类。男主角w有着一个标准的成功者所拥有的一切:外企公关负责人的白领身份。年薪七万元之巨的优厚收入和一个美满的家庭。可W却突然失踪了,消失在它的面面俱佳的公司和家庭之外。“我”受W妻子的请求寻找他的下落,最后在一间装满塑料模特儿的屋子里找到了带着面具死去的W。这个情节显然有卡夫卡式的荒诞,小说揭示了W在其公关职业中被物化和内心迷失的状态。表现了城市人的两难心态:在对物的追求、时尚的追逐与对真我、个性的向往之间的矛盾。除此之外,《直销人》中“我”的近乎疯狂的对物的破坏都揭示了生存压力减小或解除后,人的自我意识的泯灭、心灵感受的磨损和麻木。还有《哭泣游戏》中显露出的女主人公对自身存在的遗忘等。总之,在邱华栋笔下,精神缺失造成的痛苦一点也不亚于物质缺憾带来的困苦。
何顿小说的叙述者几乎都是知识分子或准知识分子,其语调并非热烈亢奋而是低沉感伤,有时甚至伴随着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和焦虑感。例如何夫作为启光集团副总裁,当他那仍执着于艺术的大学同学从遥远的西北来看他,他却对之施以冷漠式的嘲讽,以凸现自我的“金钱身份”,而当大学同学走后,何夫的感觉是,“我为之兴奋得连续几个月不能正常入眠的那些——在此前称得上是一幅美好蓝图的东西,忽然在心里变成了零零碎碎的瓦片”《生活无罪》。《我们像葵花》描写了冯建军的从商经历。这个少年时代就有过不良记录的孤儿先后被学校、工厂开除,为了满足最基本的生活要求,成了幸福街第一个开店做生意的人。最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