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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进程与都市小说的新动向

2012-04-29洪治纲

广州文艺 2012年3期
关键词:都市书写作家

洪治纲 文学博士,現为暨南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中国小说学会常务理事。主要从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与批评,曾在《中国社会科学》、《文学评论》、《文艺研究》、《当代作家评论》、《南方文坛》等刊物发表论文及评论200余万字,出版有《守望先锋》、《余华评传》、《中国六十年代出生作家群研究》、《无边的迁徙》等个人专著10余部,以及《国学大师经典文存》、《最新争议小说选》等个人编著20余部。 曾获第四届全国鲁迅文学奖、首届“冯牧文学奖•青年批评家奖”、《当代作家评论》和《南方文坛》年度优秀论文奖等多种文学奖项,并入选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

自1990年代以来,中国的城市化进程明显加快。特别是受到社会体制的转型和市场经济发展的冲击,几乎所有的中国都市,都开始进入一种全面开放的状态。因为它既需要高端技术人才,又需要低端的务工人员。高端人才是保障都市发展的领军队伍,是形成其支柱产业和核心竞争力的生力军;低端的劳务人员,则是确保都市顺利运转的基础力量,也是维持其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发展的核心力量。对这两部分外来人员的广泛吸纳,意味着生活于不同地域、受制于不同文化风俗的新移民的大量迁入,导致了很多都市的传统文化结构形态逐渐走向解体。

因此,中国的所有都市,从某种意义上说,如今正在变成一种移民的集散地。都市,不再拥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有着自身文化传统的结构形态,而是一个异质丛生、繁芜驳杂的社会形态,很多都市的社群结构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人,都像候鸟一样,不停穿梭于都市和故乡之间。漂泊不定的人群,渐渐成为当代都市的一种文化景观。

都市的地域性减弱,文化的混杂性增加

在这种纷繁复杂的都市社会中,来自四面八方的不同群体,成为都市原生态文化最具有解构性的力量。他们以各自的价值观念和生存方式,冲击了城市传统的文化结构,使中国城市在向現代化前行的过程中,不断地丧失其地域性特质,呈現出文化的混杂性特点。而且,越是現代化的都市,其文化的混杂性越突出。

在这种背景下,都市文学特别是都市小说,已经由原来十分醒目的地域性文化特色,逐渐转换为文化混杂性的内在冲突。譬如,老舍和邓友梅对北京地域文化的书写,张爱玲和王安忆对上海文化的书写,欧阳山、张梅对广州文化的书写,都是非常有意味的。他们的代表性作品,都展示了都市地域的内在风情和精神韵致,尤其是人物在日常生活状态中所体現出来的精神面貌,以及叙事环境中所弥漫出来的人情世态和伦理特征。从他们的小说中,我们可以读到一个城市的地域风情、文化个性,也可以品味到一个城市的生存况味。

但是,自新世纪以来,我们已很难发現这样的后起之秀。尽管每个都市都有或大或小的新生代作家群,也不乏一些颇具个人风格的优秀小说家,他们中的很多人也在努力书写自己所生活的都市,演绎那里普通市民的爱恨情仇,伤痛和梦想,然而,却很难看到其中人物所蕴藉的特定都市的风韵,以及具有传统文化质感的地域特征。这一点,在北京作家的笔下非常明显。由于生活在这一都市的青年作家,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外地的新移民,并没有受到京城地域文化的自幼熏陶,所以,在他们的笔下,已很难读到北京内在的传统气质。

上海也是如此。除了潘向黎、张生、卫慧、甫跃辉等这些新移民作家之外,其实还出現了不少自幼成长于此的本土作家,如滕肖澜、张旻、夏商、须兰、路内、棉棉、韩寒等。但是,即使是在这些本土作家的小说中,我们很难看到上海的地域文化质地。像王安忆的笔下,还不断流出上海的弄堂等怀旧性的书写,而这些作家笔下,几乎无法体現上海特有的地域文化。也就是说,你将他们小说中的城市背景,置换成其他城市,几乎不会受什么太大的影响。相反,他们小说的文化混杂性,尤其是时尚性在不断强化。像滕肖澜的很多小说所涉及的家庭生活,棉棉的许多都市情感小说,文化的混杂性非常突出,有国外的,有外地的,尤其是現代观念的变化。应该说,这种文化的混杂性,已经成为都市最基本的文化形态,所以,即便是本土出生的老作家,也很难回避,如王安忆的《富萍》等小说中,也对此体現得非常明显了。

这一点,在深圳表現得尤为明显,因为深圳本身就是一个移民城市,其都市的地域性文化特质几乎被完全遮蔽。如邓一光在2011年度发表了一系列有关深圳生活的短篇,包括《宝贝,我们去北大》、《乘和谐号找牙》、《在龙华跳舞的两个原则》、《深圳在北纬22°27′—22°52′》、《罗湖游戏》等等。这些小说,常常以略显诙谐的笔触,书写了不同阶层的人们在深圳一带的生活,而且作者常常直取场景,不对人物进行来龙去脉的纠缠,借助横截面式的叙述,迅速凸現小说的内涵。但是,细细读来,你却很难感受这个都市相对突出的地域性质感。吴君的小说也是如此。

地域性特质,是一个城市在漫长的历史演进过程中积淀下来的综合性文化气质,不仅体現在城市的建筑、街道景观(如北京的胡同,广州的骑楼之类)上,还体現在市民的思维方式、语言习惯、风俗民情上。它是一个城市个性的标志。很多时候,我们在人际交往中,往往会通过一个人的言语方式和行为习惯,确定他的地域身份,就是因为城市的地域性文化,常常会自觉不自觉地深藏于每位市民的内心之中,形成他特有的某种个性特点。地域性特质在当下青年作家笔下的衰减,一方面是因为都市不断走向开放的客观结果,另一方面也是青年作家们不喜欢关注自身历史的结果。

我曾在一些探讨“70后”和“80后”创作的相关文章里,反复阐释了新世纪以来的文学发展动向,即,越是年轻的作家,越不爱面向历史、反思历史、书写历史,与悠久的历史传统难以形成精神上的沟通。对置身于其中的城市,他们也不太愿意进行更多的了解,传统文化知识积淀不足。即使书写历史,他们也不爱按部就班地重构历史現场,而是动用“穿越”和“架空”的方式,直接进入历史的某个特定部位,缺乏对人物生存环境进行纵深感的历史营造。这种历史感的回避,在很大程度上使他们在书写都市生活时,忽略了都市的地域性气质,从而更加关注开放之后都市現实的文化混杂性景观。

都市文学的混杂性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城市不再是一种相对稳定和封闭的文化环境,而是一种面对全球化冲击最严重、最典型的区域;同时也意味着城市个性越来越丧失的趋势,城市文化的趋同性正在形成。都市小说中地域性特质的衰减与文化混杂性的增强,既展示了現代都市在开放进程中的趋同性,也表明了年轻一代的作家,正在摆脱传统城市地域文化的制约,热衷于追求各种异质性的、也是更有活力的不同文化。

生活的市井味淡出,精神的分裂感明显

新世纪以来的都市小说,从总体的发展来看,不再突出所谓的宏大性叙事,也不再注重对城市历史的长卷性书写(类似于周而复的《上海的早晨》),而是非常强调世俗性、感性化的审美趣味。这是“新写实”兴起之后,当代小说一直持续的一种精神格调。在这个审美格调的背后,当然也隐含了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倾向,尤其是对日常生活中那些看似平庸、实则包含了丰富生命情态的生存琐事的关注。所以,这些年来,我们看到,大多数都市青年作家的叙事内容,都是生活面越来越小,人物越来越普通,越来越底層,视点也越来越下沉,叙事却越来越鲜活。

按理,愈是接近普通的市民生活,其叙事应该愈能体現都市的市井气息,因为日常生活中的所有琐事,都是构成市井文化的基本元素,像老舍笔下的皇城根儿。在中年一代的作家笔下,我们还能读到浓郁的市井气息,一种舒缓的、有着烟火气的市井味儿,尤其是那种市井特有的语言质感和生存形态。像池莉笔下的武汉市井(如《不谈爱情》、《太阳出世》),叶广芩笔下的老北京市井(如《豆汁记》、《大登殿》),迟子建笔下的哈尔滨市井(如《起舞》中的老杂八),王安忆笔下的上海市井(如《天香》),叶兆言笔下的南京市井(如《夜泊秦准》系列)等等。但是,在一些年轻作家的世俗化书写中,我们却难以读到城市特有的市井味。尤其是在“70后”和“80后”作家笔下,几乎鲜有市井味儿。只有滕肖澜等极少数作家笔下,还能偶尔流露出一些小市民的生存况味。

青年作家在直面都市的世俗生活时,其叙事的兴奋点大多不在相对静态的市井层面,也不太喜欢以沉静的心态体悟一般市民的生活常态。他们感兴趣的,主要是現代都市中那些扑面而来的时尚气息,具有符号化意味的都市铭牌,以及前沿性的生存方式。在他们的笔下,人物经常处在一种变动不居的快节奏生活中,对都市外在的群体性环境表現漠然,叙事只关注于个体之间的纠葛,作品侧重于表現人物内在精神的分裂感、错位感、漂泊感。

譬如,卫慧的《上海宝贝》,棉棉的《糖》,安妮宝贝的《彼岸花》、《莲花》等,都是选择一些极度狭小的生存空间,让人物辗转于彼此的情感纠葛之中,通过特定的酒吧、迪厅等时尚场景,演绎都市青年无梦的梦想与心路的飘移,人物精神的失落感和分裂感非常突出。特别是在一些以女性作家为代表的小资写作中,我们所读到的,要么就像《高贵女人》等作品那样,人物总是沉迷在网络聊天室的情感空间里,携着电脑、牵着鼠标寻找所谓的真情;要么就像《小妖的网》、《伤过的心可以重来》那样,人物永远奔走在各种三角式的情感纠葛中。在这些作品中,总会“有一点爱情,有一点别离,有一点意外,有一点抑郁,有一点做爱,有一点音乐,以及咖啡、香水、棉布、抽签、孩子和流产、网。语句十分流畅,有些词很好。……也有点像梦游”(陈村语)。与此同时,近年来十分流行的很多职场小说,也都差不多,其叙事主要是展現职场中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很少触及都市外在层面的市井形态。

在年轻的都市男作家笔下,这种情形更加突出。像张旻的很多小说,都是专注于都市男女之间的性爱表达,空间狭窄,人物关系和冲突都相对简单,但肉欲与情爱却不断地出現分离。冯唐的《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和《万物生长》,李师江的《比爱情更假》,李红旗的《妻子们为什么如此忧伤》等,都是着眼于青年男女之间的“性”,通过这种生命本能的特殊体验,打开人物缭乱而虚浮的精神世界,揭示物欲化的現实对現代人爱之能力的戕害。读这些小说,我们会发現,他们是立足于都市的欲望,倾力揭示这种人工世界里,人们是如何利用种种机遇来满足自己形而下的生命欲求,展現的是浮华的物质背后,人的精神的虚空。而邱华栋的“人字系列”、《城市战车》,石康的《晃晃悠悠》等小说,试图通过对人物言行意义的自行消解,传达現代都市人的荒诞感。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从外地迁徙到都市的青年作家,主要叙述各种底层人群在城市里的漂泊和抗争状态。这一点,最典型的就是“京漂小说”。徐则臣的很多类似小说,如《跑步穿过中关村》等,都非常明显。盛可以的小说对此也表現得很突出,像《北妹》和《水乳》等,都是着力表現外来人物进入都市之后寻梦的遭遇,执著而又惨烈,寻不着真爱却又回不到岸边,人物的命运永远被都市的强悍与贪婪所掌控。读这些漂泊小说,让人很自然地想起海外的一些移民小说,都具有某种流散性的特点,即,此处无根却又是寻梦之地,此处冷漠却又是自由之地,此处孤独却又是依恋之地。

市井气息是城市文化在日常生存形态上的基本表現,是城市生活的一个重要世俗景观。它与乡土味儿构成了两种小说类型的自然形态。从人文环境上说,它体現了整体性、群体性和世代性的特征。而分裂感、错位感和漂泊感,则是城市現代性进程中个人的生存际遇。新世纪以来的都市小说所体現出来的这种差异性,既反映了城市精神的变迁,也反映了不同代际的作家对生命体验的不同,以及各自艺术趣味的不同,其中隐含了某些极为明确的代际文化特征。

思想的深刻性衰退,审美的感官化突出

在新世纪以来的中国文学中,都市小说是受市场经济和消费文化影响最突出、最典型的文学,也是在消费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文学,因为都市本身就是消费主义的温床,蕴藏着巨大的消费信息和消费群体。这也意味着,都市的青年作家们在书写都市时,无论自觉还是不自觉的,都会受到消费文化的潜在规约。

但消费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感官化和快餐化。它的最大敌人则是理性化和经典化。理性化强调意义建构,推崇形而上的思考,既需要静态的阅读思考,又需要较长时间的考验;经典化则意味着反复阅读,在恒久持有的方式中,消解了消费文化的快速更替法则。因此,这种审美追求在消费文化语境中,都是不受欢迎的。对于消费文化来说,利益分享的杠杆作用远远大于任何形式、任何手段对作家的干预,它是以自下而上的方式,诱导作家进入其设定的逻辑范畴。

所以,在当前的都市小说中,欲望化、时尚化、感官化越来越突出,各种另类生活的极端体验也表現得很明显,大量作品都体現出快餐化的倾向。很多喧嚣一时的作品,瞬间便遭人遗忘。而具有理性纵深感和历史感的审美追求,则越来越稀少。一方面,当然是都市快节奏的生活和变幻莫测的現实景象,更能调动作家们的生活激情和艺术感知力,但另一方面,也正是那些充满时尚元素的叙事,饱含欲望激情的生存形态,更能够获得都市人群的内心期待。所以他们总是在自觉或不自觉地书写当下的、变动不居的都市生活,尤其是那些时尚化、欲望化和极端性的生命体验。

当然,这种书写也不能说不深刻。对于内在人性的探索,对于各种微妙的生命体验,对于个体与时代之间错位,他们依然有着自己独特的眼光。像韩寒的《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他的国》,路内的《云中人》,都非常典型。在这些长篇小说中,既不乏鲜活、灵动的生存质感,也不缺作家的某些独特的思考,但是,从长篇应有的包容量来说,绝大多数都还是一些故事情节相对简单、人物关系单纯的“小长篇”,还缺少那些结构相对复杂和意蕴丰厚的作品,宏大叙事涉猎极少。

譬如,路内2011年在《收获》上发表的长篇《云中人》。我很喜欢这部小说,它不仅洋溢着浓厚的都市現代气息,展示了都市底层一群狂野的青春在成长过程中的迷惘和痛楚,而且不乏作家个体对缭乱时代的某些思考。小说以某工学院计算机系学生夏小凡的成长作为叙事主线,演绎了一群年轻人无序、叛逆、焦虑而又放纵的校园生活。这所工学院位于“城郊接合部,原来是大片的工厂区,現在混杂在开发区、市场、仓库、废墟、老新村中”,充分体現了現代都市的混杂性,同时它又不是那种正规、严谨、有着明晰学术传统的重点大学,因此也游离了現实秩序的强制性管束。于是,夏小凡和他的同学老星、亮亮、锅仔等人,在这种混乱无序的校园里,开始了青春的放纵式成长。他们常常喝酒发泄,找女友满足本能,日夜打牌消遣,四处猎奇猎艳,完全生活在一种感官的自我满足之中。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部小说中,几乎所有人物都是处于无根的状态,没有家庭的强力管束,没有明晰的理想目标,又找不到坚实的精神依靠,从身体到灵魂都处于某种漂泊状态,仿佛挣脱了世俗伦理的“云中人”。说他们是現代都市中的一群边缘人或漫游者,是主流社会秩序的遗弃者,也许比较准确,因为他们各自都带着特有的成长“伤痕”——夏小凡的父亲被小白的父亲杀死,导致两个青年人都没有了父亲的关照,夏小凡从此成为一个自我放纵的人,而小白虽也在学校读书,却早已步入风尘,且不知所踪。

尽管这部小说充满了欲望的喧嚣,尤其是随着夏小凡的青春放纵,性的满足成为作者倾力叙述的焦点。从大一时的长发学姐到富二代的植物学女友,从小白的舍友“拉面头”到不知来历的女服务员,缠绕在夏小凡生活中的,只是心灵的孤独与肉体的慰藉。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缺少什么,因此他选择的唯一疗救手段就是感官的刺激和本能的宣泄,并以此对抗巨大的虚空。这是現代都市被欲望劫持后的一种精神镜像,它真实地再現了激烈竞争环境对于普通人的伤害。它是无爱的,缺少关怀的,只有一具躯体在流浪。因此,我个人以为,像《云中人》这样的作品,其实是現代都市小说发展的一种基本态势,也是現在的青年作家擅长的书写情境,更是消费文化期待的一种审美趣味。它有自身的优点,但也明显存在着形而上思考的不足。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中国当代都市小说的发展,还隐含了一种代际意义上的审美差别。譬如,1950年代、1960年代出生的作家们,他们乐于思考,无论对历史还是对生存,都秉持形而上的追问,热衷于人生意义的建构,可是他们之中,有一大半作家主要是书写乡土,专注于城市书写的作家比较少,即使很多作家长期生活在不同的都市中,但他们却缺乏对都市进行有效表达的叙事热情。而1970年代和1980年代出生的作家们,不迷恋理性的思索,不崇拜历史的追问,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热心于书写城市,叙述乡土的倒是不多(只有像鲁敏、乔叶、徐则臣、田耳、刘玉栋和朱山坡等,还在写一些乡村生活),像金仁顺、戴来、盛可以、李修文、李师江、冯唐、朱文颖、李红旗、东君、孔亚雷、路内、安妮宝贝等等,基本上是专注于都市生活的表达。而且,从当前文坛的状态来看,他们已渐渐成为小说创作中最活跃的力量。

无论如何,在現代化的征程上,中国的都市已不可避免地被抛入了历史的快车道。从某種意义上说,衡量中国現代化的程度,很多人的主要判断标准,已不自觉地落实在都市的变化速度上。这使都市不得不陷入現代性裂变的核心地带。每一座都市都面临断裂的情形,只不过断裂的差异不同而已。这也意味着,都市文学的审美表达,也会必然出現审美的断裂和跨越。我在上述所说的三种变化,既是都市文学发展的新动向,其实也是都市文学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

面对現实的巨变,本雅明曾经说道:“战略经验被战术性的战斗摧毁,经济经验被通货膨胀摧毁,身体经验被饥饿摧毁,道德经验被当权者摧毁。当年乘坐马拉街车上学的一代人如今伫立在旷野的天穹之下,除了白云依旧,一切都已是沧海桑田;白云之下,天崩地裂的原野之上,是渺小、羸弱的人的身影。”的确,我们必须承认,那些我们长期形成的、稳固的经验,包括叙事经验和审美经验,已正在被变幻莫测的都市新经验所取代,没有人可以阻挡,当然也没有人可以改变。它或许存在着某些遗憾,但也有自身特有的审美价值。

责任编辑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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