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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息的人生诗梦

2012-04-29南东求

东坡赤壁诗词 2012年3期
关键词:诗魂京华威海

南东求

不久前,我在网上读到彩霞女士的一首词:《临江仙·威海至京华车中作》,顿觉眼睛一亮,心中惊讶。自叹人间有好诗。

一读诗题,便使人想起,明朝书画大家董其昌《画禅室随笔》中所载的一句名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立成鄄鄂。”威海,在祖国版图之东,黄海之滨。京华,屹于祖国之北,文物汇聚,人才荟萃,一国之都,国人所向,是以称之京华,为京城之美誉也。作者自威海启行,车向京华,途中有作。浅看,似写一次旅途所感。细品全词,方知作者所写,乃人生的大旅途。威海,京华,虽无万里之隔,然一路清风景色,足以洗去胸中许多尘浊。

词的开篇一句,即点明了主旨:“我借长风临北海,此番高梦昆仑。”北海,是京城的名胜,东邻故宫、景山,南濒中海、南海,西接兴圣宫、隆福宫,北连什刹海,是京城诸“海”之首。此处当借指京城。长风,言其快也,暗示梦向之久,心往之急。后接一个“高梦”,便是这一心迹的直接吐露。这梦,可言之为作者的人生理想。这理想何其之大,何其之高,作者随手拈出“昆仑”用以喻之。昆仑,史称中国第一神山、万祖之山。因其势高耸挺拔,终年积雪,故又称玉山,喻其圣洁也。在作者认为,其心中的理想是高尚的,圣洁的。

写到这里,不禁要问:作者心中的理想是什么呢?诗的第二句作了解答:“人间天上觅诗魂。”这诗魂,应是“中华诗魂”。中华文学,源远流长,而诗词艺术,更是其精华的代表之一,故向来认为是中华文学的主流。它涌动的是一颗鲜活的灵魂。这灵魂,就是中华民族之魂。她寄寓着锦绣中华的雄伟形象,她是锦绣中华的精神支柱。她,大宇包举,磅礴雄浑。其气概,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李白《将进酒》);其雄姿,有如“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李白《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其美态,有如“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李白《望庐山五老峰》);其奇绝,有如“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刘禹锡《望洞庭》);其奥妙,则有如“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正因如此,“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离骚》),或寻觅于“人间”,或探索于“天上”。诗人心潮起伏,浮想联翩。车借长风,一路奔驰。窗前涌起千重波浪,仰望云天,碧空深处,闪烁着数颗明星。这诗笔之雄,是何等遒劲有力!这诗怀之壮,是何等气势磅礴!这理想,这追求,是何等深远而崇高!

词入下阕,诗笔忽转。作者飘远的思绪,回到了现实。现实的艰难,世路的坎坷,人生的波折,旅程的遥远,而逝水匆匆,人生短促。这些,作者当然深谙其间的曲折,个中的艰辛。作为诗人,毕竟只是一个“瘦骨凡身”,毕竟只是一个“平凡的个体”。要承担起这个寻觅“诗魂”的重任,谈何容易!但诗人很淡定,尽管寻觅途中,隐藏着无数的暗礁险滩和惊涛骇浪,但我心不变,矢志不移,于是发出“莫问红尘多少路”,即便“春花谢了”,还有那美丽的“秋晨”,我自一往无前,不会回头,不会屈服。正因作者有坚定的志向,有惊人的勇毅,有足够的信心,所以词至末尾,吟出两个绝妙的诗句:“来时如梦令,去是画堂春。”如梦令、画堂春,本是两个词牌名,作者却能巧妙地移到这里,联成一个绝妙的对偶句。同时,又表达了作者的丰富情感,对理想追求的坚定信心。临行出发时,虽然带着如梦的人生理想,尽管一路风雨,尽管一路霜雪,但只要自强不息,奋力向前,未来一定是美丽的。待到归来时,眼前一定是百花灿烂、美景如画的春天。诗人惜字如金,却字字千钧,给人以力量,激人以振奋。

这首小词,虽仅六十字,其表述的思想内容,却是如此丰富,耐人寻味;其抒发的情感,竟如此动人,令人钦佩。诗人那坚定的向往,不屈的追求,崇高的精神,更是激人奋发。这是一首成功的词作。但人们皆知,一首成功的艺术作品,不仅要有深远的思想性,同时,还应有强烈的艺术性。我以为,这首小词,同样达到了这一艺术境界。

这首词的艺术构思,是很独特的。作者对“诗魂”的寻觅和追求,从写作角度而言,这只是一个“抽象”的理念,是一个“无形”的想法,因此如何写,对作者来说,须用心思考。但作者却能驾轻就熟,借形象思维的写作手法,将“抽象”化成“具象”,將“无形”化成“有形”,造设奇异、跌宕、优美的意境,抒其情感和志向。通过一次自威海至京华的旅途,表述人生的大旅途;通过一系列的具象,贯串于一条情感的红线上。将自己对“诗魂”的寻觅,对理想的追求,写得鲜明、生动、形象,给人力量。

作者对语言的运用能力,更是让人惊佩。其修辞手法的调用,几乎是信手拈来,任其所用。如以“北海”,指代京城,这是“以小名代大名”的借代手法。或称之“约举”,即梁章钜《浪迹续谈》中说的:“通行之语,谓物为东西。物产四方,而约举东西,犹史记四时,而约言春秋耳。”尚如,以“昆仑”,喻其“高梦”。梦,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且前加一个“高”字,言其深远,更难以让人捉摸,但作者巧妙移来一个“昆仑”。这就让人能产生美好的联想了。古称昆仑山,为中华“龙脉之祖”,所以历代诗人对昆仑的吟咏,世间对昆仑的传说,史上对昆仑的记载,可谓不胜枚举,如“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李白),“横空出世,莽昆仑”(毛泽东)。传说女娲炼石补天、精卫填海、西王母蟠桃盛会、白娘子盗仙草和嫦娥奔月,这些都与昆仑山有着密切的关系。而诗人在这里借昆仑的神奇、高大、圣洁,来喻以“高梦”,这就更富有感染力了。尚如对偶手法的运用。词的上下阕之末两句,也有未对偶的,但作者驾驭语言的能力很强,皆作对偶处理,且自然流畅,形象鲜活。细品其中蕴意,作者在使用对偶的同时,还运用了隐喻手法。如“千叠浪”、“几星辰”,显然有作者特殊指向的含义在内。读者可以凭借诗句的文字信息,驰骋联想,从而获得审美的享受。

纵观全词,其格调高远,气韵清奇;其探求和思索的精神,可谓顶天立地,内蕴一腔浩然之气,雄健脱俗,感人心魄;其构思则更见匠心独运,启首结尾,谋篇布局,一景一象,一词一语,看似平常,信手拈来,然细细回味,虽捭阖有度,却出人意外。其遣词造语,深妙新奇,融古于今,其词丽,其意曲,言外有言,境中寓境,给读者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昔静安先生《人间词话》,开篇一句即曰:“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我以为,作者深得个中奥妙。其境界,不仅有词内的境界,即其艺术境界,更有词外的境界,即其人生大境界。两者合而为一,融为一体,使其追求的艺术理想,得到完美的体现。细品斯词,回味无穷。诗人那寻觅的诗魂,那不息的诗梦,令人向往,催人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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